魔界（38）

話說到這裏，該說的也都交待完了。

青瑛擔心的倒不是琴門還待在這裏，只是春山君的態度捉摸不定的讓人有點放心不下。

他不僅把侍從之類都撤出了住所，讓青瑛自由待着，甚至聽說連朱厭他們也一併帶走。這下可好，果真是一個來打擾的人都沒了。

他要去哪裏，要去做什麼？

青瑛不由跟着想了半天。

如此這樣，才過了兩三天的樣子，青瑛終於是忍受不了了。

“你擔心也沒用，現在是魔界的地盤，除了在這裏等他回來。”琴門說，“否則出去了，只會叫你寸步難行，你又能做什麼呢？”

青瑛知道是這個道理，畢竟初到魔界時，每一步都像是有人盯着你看着，若是尋常人來，但凡一個不留意，恐怕就是有去無回。後來是看在虹的面子上，出去的時候多少安穩點。可眼下魔界之中又有誰認識他葉青呢？

恐怕是沒有。

但青瑛不死心。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總覺得非常不安。

“可眼下仙界不知是要做什麼亂子，我豈能這樣坐等着呢？”

“你又能做什麼？”

“我……”

琴門嘆氣道，“我知道你心急，可急也是沒用的。哪怕你現在出面了，去和仙界交涉，可那無非就是兩種結果。要麼你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與魔界為敵，要麼你保住春山與仙界為敵。退一萬步說，這兩種選擇對於你來說都不算什麼，可在這之後呢，春山的記憶要如何？你們又要逃往何方？煙嵐島已經沒了啊……還有何處是你們容身之所呢？”

青瑛便不說話了。

琴門眼看着他發愁，心裏也不是滋味，便道，“這樣吧……要不我去幫你看看什麼情況？”

“那怎麼行？”青瑛驚訝道，“萬萬不行的，你與此事無關，要去也是我去。”

琴門還想再說，可青瑛卻更加堅定了，起身道，“對，應該是這樣，總之是要走到這一步的，我不必為此猶豫不決。”

他像是立刻就下了什麼決定，眼神變得格外有神采。他那麼些年和春山君待在一起，性格上也帶着些春山君沉穩的影子，很少能看到他這麼激動的樣子。

連月影也跟着從地上站起來，仰頭看着他。

只聽青瑛繼續說道，“琴門，你代我留在此處吧，偶爾在房中撫琴就好。”

“你這是……”

“我意已決，倘若這次出了什麼事，以後也必然是要後悔。”青瑛說著，笑了一下，笑容裏帶着些苦澀的味道，“我想了想，之前那麼多時候，我們好像都在後悔中錯過了，沒有哪一次的結果是好的。當初又是為了誰呢？違背了自己的心愿，最後也落得個慘敗的下場，那為何不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去做自己想做之事？如此一來，之後不管是生是死，總歸是如願了，再不會留下遺憾。”

話說到這個份上，琴門也不知道如何再勸。他也想起了那些往日，這許多年來的事情他都看在眼裏，兜兜轉轉，似乎沒有一件是得償如願的，不得不承認青瑛說的是對的。

青瑛說完，好像終於想通了什麼，一直以來的重負落地。

“我本就是妖邪。”青瑛忽然冷笑一聲，說，“既然他那麼說了，這次就讓帝君好好看看吧。”

琴門還未來及再說什麼，只見青瑛說走便不再留，化為一陣煙雲，當時就帶着月影一起消失了。

“唉……”

琴門站在原地一聲嘆息，桌上棋局剛下了一半，也擱置了。

他抬頭仰望，魔界數年如一日的昏黃天色開始暗雲涌動。

終於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