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26）
青瑛一直以來覺得自己對仙界那些糾葛之事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但是一直到現在，他才真恍然大悟。只是這期間跨越了太久太久，其中又摻雜了太多的變數，讓他在短短這麼點時間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也不可能，更何況春山君現在的樣子也不像是能很快就能理解，他的意識看起來還不知道停留在過去的哪一個時刻，一直把面前的青瑛當做是一個夢境幻影。
要是陪着春山君等他恢復記憶也不是問題，青瑛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只是他出來的時間有點長了，並沒那麼多時間可耗。
“春山，你聽我說……”青瑛按住春山君的胳膊，一雙眼睛直視向他，認真道，“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那都已經過去了，我還活着，就站在你面前。你看到的我是真實的，明白嗎？”
春山君呆愣了半晌，看着青瑛的眼睛，忘記了言語。他眉頭皺了皺，好像在努力順着青瑛的話想起他說得是那些事情，表情一時痛苦一時茫然。
青瑛摘下了面紗，他淡淡笑着，眉眼都舒展開來，讓人很容易就想到煙嵐島上很多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春山君的一雙眼裏再也看不見其他。
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的握住，力道和溫度，都是像對方說的那樣，證明着他還活着。
青瑛這樣握着春山君的手沒有放開，對方的手心有點微微的涼意，感覺順着接觸的皮膚，還能清楚的聽到心臟的跳動，略帶緊張和激動。
“你……”春山君張了張嘴，他感受着這雙手上的溫度，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他一個人荒誕的夢境，而是現實，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反手一握，抓着青瑛的胳膊，將他整個人攬入懷中，宛如失而復得的的珍寶，輕了怕失去，重了又怕弄壞，春山君已然十分克制，只是這懷抱的力道彷彿要將對方嵌入自己的懷抱里。
“春山？”青瑛被他攬着動彈不得，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懷抱依然是熟悉的溫度，讓人很安心，他不知道春山君是否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或者想起了什麼，只是這個短暫的擁抱也令他十分不舍，他只是輕喚了一聲，然後依靠在對方的肩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也許只是短短一會兒，春山君終於開口，沙啞着聲音道，“你怎麼在這裏？我以為你已經……那天我……”
他一說到那天，聲音不自覺有些顫抖，好像是從心底里不願在提起，每每說到，便都說到一半就中斷了。
青瑛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像是安撫孩子一般，他閉了閉眼，讓自己的情緒也穩定一些，才道，“說來話長……你是不是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春山君道，“我……說實話，我那天帶着你去帝君殿，後來的事就……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說著，視線落在寺廟空空的佛像台上，說，“我們這是在……哪裏的廟裏？魔界？”
他果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青瑛想着，確認道，“你不記得魔界的事了嗎？”
“我應該記得什麼？”春山君反問道。
“你是……”青瑛說著，頓了一頓，不知道他現在這樣說是好是壞，如果是現在的春山君，能否接受自己是魔君的事實？這毫無疑問是叛變的大罪，況且青瑛當初也不知道春山君是怎麼跑到了魔界來，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現在春山君回來了，但是魔君不在了，雖說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是對現在的局勢卻並沒有什麼幫助。如果只是偶然來到魔界，他們要突破這裏離開也並非是難事；但到如今，魔界和仙界的戰爭未平，帝君貪心不足，如果這時候魔君再離位，到時候仙魔兩界的平衡將很快被打破，到時候那些無辜的人更要受到無端的傷害，倘若春山君日後回想起來，又當作何感想呢？再說，春山君眼下是正被通緝，帝君給他的罪名還加在頭上，青瑛如果眼下回去，也一定會被當做逃兵受人指摘，無論如何，他們面前都是無路可走。
春山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向他問道，“是什麼？”
青瑛只能改口道，“此時說來話長，眼下我還被人盯着……春山，仙界已經回不去了，煙嵐島上也有重兵把守，帝君對魔界已然虎視眈眈，我這次來……便是要將這件事徹底解決，帝君說到那時便會再給我們一條出路，只是眼下我找到了你，我現在只能和你說一句……誰！”
他正要說出最關鍵的事情，只聽門口傳來一聲響動，青瑛驚了一跳，以為是侍從追來了，飛快將面紗拉起，他面對着門的方向，春山君背對着門，看不清情況，思緒還因為剛才的事沒有回過神來，沉浸在一系列的事情里，沒有察覺到其他的狀況，只聽到青瑛這樣呼喊了一聲，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只隱約聽到了一聲響動，他正準備轉身看過去，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青瑛的臉迅速模糊成一片。
就在這麼一瞬間，春山君甚至連一聲吃痛的呻吟都沒有發出來，就好像被抽空了力氣，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春山！”青瑛驚呼一聲，正在這時，門口那人也顯出了身影，青瑛慌亂之中抬眼看了過去，只見來人摘下了寬大的斗笠，露出了琴門仙君的那張臉。
他好像這才看清屋裏的情勢，顯然有點吃驚，兩步走過來，“這是怎麼了？”
青瑛稍微鬆了一口氣，只是琴門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尚且有些沒反應過來，問，“你怎麼到這裏來了？我正四處尋你。”
琴門一面幫他把春山君扶住，一面道，“我本來打算去找你，誰知道在這林中迷了路，耗費了好一陣子，也不知道怎麼走到這裏來，好不容易看到了這破廟的屋檐，就想着來看看究竟，誰知道聽到說話聲，我還以為遇到魔界的人了，沒想到是你們……你們這是怎麼了？”琴門好不容易把春山君放在地上倚靠着，這才好好打量一番青瑛，看到他這樣的打扮還有點驚訝，“你怎麼這樣打扮……他們不會發現嗎？”
青瑛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麼，“我要回去了，待久了必然要出事。只是他突然……”
他說著有些猶豫，看了琴門一眼，最終只是道，“不知道怎麼的，有可能是前線受了些傷，我正打算找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