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張居正的時代
還不到4點,朱翊鈞就被馮保從床上叫醒。
“陛下,今日是您與二位太後娘娘上朝的時候了。”
可憐我們的朱翊鈞還沒睡醒,就被迫被人從床上拉了起來,在宮女的服飾下,戴上了翼善冠,着上了袞綉圓領曳撒,而真正有了帝王樣;之後就去給二位太后請安。
“陛下,昨日高拱在文淵閣中,當著袞袞諸公的面,有另立新帝的想法,陛下可曾知曉?”陳太后淡淡地問道。
“什麼,娘,你可要替朕主持公道啊!”
朱翊鈞裝作十分震驚,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桌面上,眼看着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陛下不必擔心,昨日我和姐姐已經商量好了,今日陛下只要不說話就好,我和姐姐一定會為陛下擺平高拱那廝的!”
“好...好的。”
...
太和門前,袞袞諸公早已按需排好了,等候多時了。
原本的龍椅旁邊分別安置了兩把新的椅子。
二位太後身着鳳凰青鸞金絲衫,頭戴珠簾,面帶薄紗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只剩餘一雙眸無喜無悲地盯着下方所有人。
“早朝開啟。諸位大臣可有要事需奏。”馮保亮完這一嗓,便退至一旁,目視鞋尖。
“臣,有要事啟奏。”張居正橫跨一步,高聲宣佈。
“張大人請說。”陳太后輕啟朱唇,惜字如金。
她明白,從張居正開口的那一刻起,大明官場必然會進入下一個階段!她也不知道下一個階段是對自己有利還是有弊。但,事已至此,已經無法回頭了!
“臣啟奏,首輔高拱,背後公然誹謗陛下。”
話音剛落,底下臣子一片嘩然,畢竟那兩位可是最為著名的師傅和徒弟啊!而且一般這種交鋒,怎麼會引得次輔和首輔公然下場較量!
張居正這一句話,給一旁的高儀可是嚇壞了,當初他也在場的,幸好沒有有所偏頗!
但他是萬萬沒想到張居正這堂堂次輔,居然以言殺人!這是要大興文字獄嗎?
“哦,那高首輔說了什麼啊。”陳太后掃了一下,有些站不穩的高拱,淡然地詢問道。
大殿內再次陷入沉寂。
張居正已經親自下場開了口,那麼後續的話,就應該由旁人來說。
果然,一旁負責伺候陳太后的小太監,忽然惶恐無比地跪倒在地。
夾帶着哭腔,悲憤道:“奴才當時是在文淵閣當值,親耳聽聞高首輔評價陛下——十歲人主,如何治國。而且有另立藩王的意思!”
聽到這裏,高拱的身影再也站不住了,直接伏跪於地,抖若糠篩。
“請二位太后明鑒,老臣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啊!”
高拱的悲憤,可是徹底嚇壞了一旁的高儀。
‘另立藩王’可是他們從未提到過的!
不過現在看來也是不重要了,這樣看來,張居正一定是和後宮聯手了!
急火攻心之下,高拱直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用手指着張居正大吼:“你這個逆徒,你怎麼敢,你怎麼...?"話還沒有說完,高拱就昏厥倒在了地上。
場面一時間陷入慌亂,高拱附近的大臣準備都出手搭救一下。
此時張居正忽然輕飄飄地警告道:“注意這裏是哪兒!”
周圍伸到半空中的手,急忙收了回來,任由顧命大臣之一的高拱吐血昏倒。
此刻所有人才真正回想起張居正的授業恩師——徐階。
這位才是鬥倒嚴嵩的第一主力。舉個例子,把自己的孫女嫁給嚴世藩做妾,內閣裏面裝聾作啞,鬥倒之後,更是不顧長子勸說,一杯毒酒賜死孫女。
而現在看來高拱也是迷失在了張居正一聲聲的‘恩師’中。現在看來,其實人家一直拿你當作磨刀石罷了!
張居正面無表情地看着高拱昏厥的身影,一時間也是百般滋味。終於,他也走了自己授業恩師的老路。
要知道嚴嵩倒台之後,高拱、徐階二人為了首輔之位,也是明裡暗裏鬥法許久。而張居正對於高拱的稱呼也是那時候更改的,更何況,高拱能成功的當上首輔,這其中,張居正也是幫了很大的忙的!
“難不成那時候張居正就開始埋伏筆了?”
“那也太恐怖了吧。”不少經歷過的重臣,回想當初的情景之後,對於張居正的評價,再次上了一個檔次。
很快,高拱從昏厥中醒了過來。而這麼久的時間內,所有人都是在小聲議論,冷眼旁觀。
陳太后很滿意這樣的處理方式,但是高拱爬起來后,看着周圍大臣的冷眼旁觀,百感交集;
畢竟,這些大臣很多都是受過自己的恩惠的啊!但在自己危難之時,竟沒有一人敢於伸出援手!
想到痛處,高拱就起身作勢要向大殿內的柱子撞去,可惜的是,被宮內侍衛聯手阻攔住了。
“陛下,臣萬萬沒有此心啊!”高拱仍然在如泣如訴地替自己辯解。
但可惜的是,
“馮保,宣旨吧。”女人冷酷起來,是一點面子也不會留的。
馮保拿出早已備好的聖旨,高聲道:“傳與內閣府部等衙門官員,我大明皇帝賓天先一日,召內閣三臣至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親授遺囑。說東宮年少,要他輔佐。今有大學士高拱,專權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強奪自專,不許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為?我母子三人,驚懼不寧。高拱便著回籍閑住,不許停留。你每大臣受國家厚恩,當思竭忠報主,如何只阿附權臣,蔑視主上。姑且不究。今後俱要洗心滌慮,用心辦事。如再有這等的,處以典刑。拱即日出城。
宣佈完之後,馮保給朱翊鈞送上了玉璽,在玉璽給詔書踏上紅印之後,這封詔書就真正的奏效了!
“高大人,還不領旨?難不成,你要抗旨不成?”馮保看到高拱悲憤的樣子,絲毫不留情面地逼問道。
面對馮保的逼迫,高拱老淚縱橫,渾身顫抖着用力地磕了幾次頭,“砰砰砰!老臣領旨謝恩。”
每一次頭顱與地面的巨大的撞擊聲,都是高拱的發泄與無奈。
政治鬥爭失敗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對方手下留情了,要是自己不管不顧,那對方撕破臉皮后,自己也絕對得不了什麼好處。
“從此刻起,就正式進入了張居正的時代了!”朱翊鈞呢喃道,同時也在心裏暗暗的補充了一句,但這何嘗不是自己的時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