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宮
清寧宮。
在給陳太后請安之後,朱翊鈞和生母李太后一起用膳。
“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娘都聽說了。但姐姐與顧命大臣的交鋒不是你一個孩子應該參與的。當前時刻,你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皇位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奪不走。但是皇兒既然繼承大統,那就應該努力學習去做一個好的皇帝,心有萬民才對!不要將自己的時間花費到這些沒用的政治鬥爭之中。”李太后苦口婆心地勸導着朱翊鈞。
“娘,你看這皇宮內的深宮大院,這三尺厚的宮牆,數十尺高的宮殿,可以完完全全的覆蓋住一個人的聲音;朕現在雖然貴位皇帝,但年齡過於幼小,稍有不慎被捲入後宮與文臣的鬥爭之中,咱們娘倆都會是死路一條!”
“這……”李太后一時無語,對於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以她的層次,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做,“那也不能不讀書啊。”
“書,是肯定要讀的。但是娘,對現在的大明來說,一個飽讀詩書的皇帝是完全不夠的!我不能像老祖宗們一樣,當一個飽讀詩書的旁觀者!”朱翊鈞輕聲說道。
李太后明白自己兒子的意思,實在是大明朝的皇帝祖輩們實在沒有做出什麼榜樣。
朱元璋、朱棣,典型的工作狂魔,獨攬大權,敬業程度堪比秦始皇,但他們性格嚴明,晚年都偏好誅殺,大量有用功臣都死在了他們的手上,文臣完全成了他們治國所用的工具。
朱高熾,典型的美食愛好者。被朱棣壓制了數十年,最大的愛好就是吃,而且對於權力的慾望大大降低,也是從這一代開始,明朝的皇帝紛紛點亮了屬於自己時代的特色。
蟋蟀天子—朱瞻基,雖然也是明君,但是蟋蟀的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比政務低多少,在位期間,一兩金子一隻蟋蟀的事件時有發生。
魅力天子—朱祁鎮,朱祁鎮聽取後宮的意見,御駕親征,結果被俘了。他展示自己的超強的交流魅力,成功地和瓦剌主帥的弟弟交上了朋友。被俘期間,好酒好肉,回國時,好多瓦剌人還依依相送,但也再回來之後將大明拖入黨爭之中。
悲催皇帝—朱祁鈺,朱祁鈺本無大志,在哥哥的壓制下,本只想當個高高在上的王爺,沒想到哥哥被綁票,自己被推上了皇位。一坐皇帝便上癮了,即使哥哥回來也不想離開,導致了悲劇的造成。
專一愛情—朱見深,朱見深很苦命,自己的父親被囚禁,自己也被打入冷宮之中,身邊只有一個比他大17歲的宮女———萬貴妃相依為命.不過總算還是熬出來了,但做了皇帝之後,他便不喜歡其他女人了,整日和萬貴妃享樂,導致後宮專權,東西兩廠都大量的迫害忠良。
一夫一妻制—朱佑樘,朱佑樘沒什麼好吐槽的,他確實是一個好皇帝,重用賢臣,誅殺奸臣,將危亡邊緣的大明王朝再次推向中興盛世。不過他繼承了自己父親的特點,太過專一,一生只娶一個老婆。但在封建社會、又是皇帝,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威武皇帝—朱厚照,朱厚照雖有很好的軍事才能,但荒淫無道,建造豹房,長期荒淫無度,最終駕崩在豹房裏。
神仙皇帝—朱厚璁,前期勵精圖治,工作累了就罷工,直接一個20年不上朝追求長生,而且任用嚴嵩,導致幾乎三十年間都是奸臣當道,各地起義不斷。
悲催皇帝—朱載垕,朱載垕是嘉靖帝的三子,沒有當過一天太子,直接登上了皇位。在位六年,貪戀酒色。也有可能是長期壓抑,心理變態。
李太后也是早就了解了老朱家個個都是‘人才’,所以才想自己的皇帝可以飽讀詩書,保護大明。
“那你說怎麼辦?”畢竟朱翊鈞也已經快十歲了,《史記》、《春秋》之類的書也是看了不少,而且聽他話中的意思,顯然也是心裏有了自己的規劃。
“娘,讀書可以,但是朕不能將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讀書之上!那樣的話,朕即使有雄才大略也無法施展報復了啊!”
“所以,在讀書的同時,權力還是盡量握在自己手中的好。有權力不用,和沒有權力是完全兩碼事。”朱翊鈞看着李太后的臉,認真地說道。
...
吃完飯後,今日也就是朱翊鈞出宮例行檢查身體的時候了。
畢竟當今明朝的第一神醫——李時珍現在堅定的不願入宮,只願在皇宮外面當一個小小的院判,而且因為當初治好了富順王朱厚焜兒子的病,得到嘉靖爺的恩寵,每年僅在京都坐堂三個月。
“馮大伴,咱們簡裝出行,朕要測測這李院判到底醫德如何。”
金絲錦繡袍,太過張揚,換;
深邃帝王綠,太過名貴,換;
亮面銀綢衫,太過顯胖,換;
墨黑絲綢寬身長袍,一根金釵簡單的固定住盤起的頭髮,一個古樹裝飾的寬腰帶,勉強的禁錮住有些突出的小腹。
“陛下果真英武非凡啊!”馮保拍馬屁的詞語有些敷衍,朱翊鈞胖胖的身體,矮矮的個頭,其實與英武二字搭不上分毫。
“趕緊去吧。”
明明說是簡裝出行,但朱翊鈞身邊還是帶了不少人:大量的太監和御醫都圍在了他的身旁。
當一行人來到李府的時候,此時已有不少消息靈通之人已經拿着拜帖準備先行遞交,方便擇日拜訪的。
可是看到朱翊鈞等人的狀態,紛紛小聲言語道:“哪家的貴人一點禮節都不講,竟然直接登門。”
“是啊,我猜肯定會被門房給婉拒出來。”
“李大人醫術出神入化,要是開了這個頭,那之後所有人直接把病人扛過來不就是在‘綁架’李大人嘛。”
諸如此類的閑言碎語,讓馮保很是不爽,剛想反駁,就被朱翊鈞一把拉住。
“他們說的對。既然朕這樣做了,他們說幾句還是應該的。”
當朱翊鈞被走入客廳之後,李時珍掃了幾眼之後,也留意到了一旁伺候的馮保。
“臣李時珍,恭迎陛下。”但說是恭迎,李時珍也並未下跪,僅僅只是對着朱翊鈞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