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俯身就狠狠吻住了她小嘴
對方稜角分明的五官籠在光影里,冷峻立體到幾近凌厲。
施寧忽然垂了眼眸,掩去眼裏漫開的難過。
再抬眼時,一個無所謂的“好”字溢出紅唇。
然而,就在她舉起杯子,要跟胖子喝交杯酒的時候,手裏驀地空了。
是慕少臣把酒杯又奪了回去。
他喝了一口杯里的酒,往旁邊的桌子上重重地一放。
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大掌捏住她下巴,當著包間裏一眾人的面,俯身就狠狠吻住了她小嘴。
施寧震驚得忘了反應。
周遭一片寂靜。
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慕少臣把剛喝的酒悉數渡到了施寧嘴裏。
然後對眾人說了句,“你們繼續玩,今晚我請客。”
就拉着施寧出了包間。
“少臣。”
趙詩音後知後覺的喊聲被慕少臣拋到腦後。
她紅着眼睛求助地看着江博。
江博皺着眉,眼裏是對她剛才行為的不贊同。
慕少臣把施寧拉出包間,她終於從剛才那個當眾吻里反應過來。
吃痛地掙扎,“痛,你放開我。”
“……”
他眼神凌厲地睨她一眼,拉她進電梯。
施寧不知他哪來的火氣。
但她心裏的委屈和火氣不比他少分毫。
別以為剛才那個喂酒的吻就能讓她忘記,他們還沒離婚,他就迫不及待地要跟別的女人喝交杯酒的事情。
看來之前答應她不會曖昧和有肢體接觸,都是鬼話。
越想越氣。
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門開后,施寧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開了慕少臣的鉗制。
抬手就去按樓層數字。
“你就那麼想回去跟他們喝交杯酒嗎?”
慕少臣嘲諷的聲音聽在施寧耳里,分明就是賊喊捉賊。
她冷笑地看着他,“我看想喝交杯酒的人是你自己吧,我要是晚去一秒,你和趙詩音的交杯酒就喝完了,該洞房了。”
“施寧,你胡說什麼?”
施寧被慕少臣塞進了車裏。
關門聲甩得陣天響。
她恨恨地罵,“渾蛋,不守承諾的狗男人。”
“你哪知眼睛看見我不守承諾了?”
坐進主駕座的男人聽見她的罵聲,側着身子,目光陰沉地盯着她。
施寧哽着脖子,“兩隻眼睛都看見了,你敢說,你不想跟她喝交杯酒?”
“本來就不想。”
慕少臣語氣不屑。
他要是想跟趙詩音喝交杯酒,又怎麼會娶她。
施寧撇嘴。
鬼才信。
趙詩音對她一次比一次囂張,足以說明他的態度了。
“那你端着酒杯和她離得那麼近做什麼?”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對慕少臣的審問。
電話是周淮打來的。
問她是不是掉馬桶里了。
施寧沒好氣地回道,“你才掉馬桶里了。”
周淮在手機那頭弔兒郎當地笑,“沒有就好,你什麼時候回來,大家都等着你呢。”
“不回去……”
施寧後面的話突然卡在喉嚨里。
雙眸定定地看着面前儀錶台上的水晶髮夾。
她記得很清楚,之前在機場趙詩音頭上戴的,就是這樣的水晶髮夾。
同樣的款式。
“你,沒事吧?”
周淮沒聽見她的聲音,不放心地問。
施寧飛快地說了句“我先掛了。”
掛掉電話,她拿起髮夾,問慕少臣,“這是趙詩音的?”
“……”
慕少臣沒說話。
默認了。
施寧看着髮夾,唇角揚起笑。
視線,卻不知不覺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地難過。
趙詩音深愛着慕少臣,和他又認識了許多年,他和她在一起,肯定是會幸福的。
她前世害死了他,如今重生回來,只要他能幸福,她就應該成全的。
可是,一想到他要娶別的女人。
對別的女人好。
她的心裏就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般痛。
卻又無從反抗。
無能為力。
“她什麼時候落在你車上的?”
“昨晚。”
慕少臣說話了。
還不如不說。
施寧心裏更痛了。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昨晚,他一夜未歸。
她沒問,但她知道。
半夜起來的時候,她去過他房間,沒人。
她又去了書房。
還是沒人。
所以,昨晚他應該是和趙詩音在一起。
一整夜嗎?
“慕少臣。”
施寧望了望車頂,逼退眼裏的淚,壓下心裏撕裂的痛。
她喊他。
車內光線昏暗。
她看不清慕少臣的表情。
但能感覺出,他的氣息沉寒。
她快速地說,“我已經考慮清楚……”
叩叩!
車窗玻璃突然被叩響。
慕少臣收回停留在施寧身上的視線,降下車窗。
外面站着趙詩音。
“什麼事?”
慕少臣的嗓音低冷中,隱隱有着不悅。
施寧很自覺地認為,他的不悅,是因為自己。
或者,他現在覺得自己很礙眼,打擾了他和趙詩音。
念頭一起,她拉開車門,就要給他們讓出空間。
“你去哪兒?”
慕少臣像是後腦長了眼睛,分明偏頭看頭車外的趙詩音,卻在施寧有所行動時,第一時間抓住了她手腕。
施寧被拉,轉頭。
正好看見趙詩音的臉色變化。
“我上去找周淮他們。”
她說著,低頭看向他抓着自己的大手。
手腕一松一涼。
男人的手握上了方向盤。
“……”
施寧心口那一處堵得難受。
下意識地抿了抿唇,不再留戀地下車,快步離去。
車內的低氣壓,導致車外空氣稀薄。
趙詩音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打破沉滯的氣氛,“少臣,我是來拿髮夾的。”
昨晚,她其實是故意把髮夾留在了他的車上。
今晚聚餐時,她跟慕少臣說,好像不小心把髮夾忘在了他車上。
其他人都用曖昧的眼神看着他們。
慕少臣當時正仰頭喝酒,動作一秒的停頓后,她把半杯酒喝完。
表情極淡地說了句,“一會兒走的時候你去拿。”
他自然想不到,會碰巧遇到施寧。
且被她誤會。
他煩躁的心情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伸手拿過剛才被施寧盯了許久的髮夾遞給趙詩音。
並沒有抬眼看她。
“少臣。”
趙詩音心裏失落又難過。
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愛了這麼多年,卻眼睜睜看着他和一個不愛他的女人綁在一起。
“還有事?”
慕少臣淡漠地掀起眼皮。
看她的眼神,沒有半絲溫情。
分明是初夏季節,趙詩音卻感覺寒意從腳底直往心裏鑽。
“剛才,我不是真的想讓施寧和胖子喝交杯酒。”
她遲疑地解釋,“我只是替你不平,她之前那麼過分。”
“以後別再那樣做了。”
慕少臣的語氣並不重。
可是,趙詩音的身子卻晃了一下。
若非光線昏暗,他一定能看見她的臉色剎那蒼白。
“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不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
“對不起,我知道了。”
趙詩音隱着眼淚,顫抖着手接過髮夾,轉身跑回了江博的車上。
關門聲入耳,慕少臣的表情不見一絲變化,只是,眸底的暗色愈發的濃。
江博和其他人的車陸續開走。
慕少臣坐在車上,抽了一根煙。
他又接起了一個電話,施寧才和同事們姍姍而來。
周淮對慕少臣的車似乎格外熟悉,遠遠的,就認了出來。
偏頭,問施寧,“等你的?”
施寧看過去,見慕少臣還沒走,她詫異地眨了下眼睛。
周淮示意她去找慕少臣。
施寧笑着跟同事們揮了揮手,打開車門,上車。
問慕少臣,“你專程等我的?”
慕少臣看她一眼,沉默地發動車子。
施寧嗅了嗅車裏的煙味,又見儀錶台上的那隻髮夾不見了。
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車子上路,她側身注視着他,“慕少臣,我還沒吃飽,一會兒回家你給我煮碗面吃好不好?”
他沒有送趙詩音,又專程等她。
她就覺得,他或者也不是那麼討厭她。
不可能重生回來,劇本就完全背離了前世的走向吧。
再怎麼說,她都依然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嗎?
然。
打臉來得那麼快。
慕少臣不答反問,“三天期限到了,什麼時候辦離婚你想好了嗎?”
“……”
“我要是不答應離婚呢?”
施寧氣的胸口起伏。
她惱恨地瞪着慕少臣那張淡然又篤定的俊臉上。
他憑什麼這樣肯定她會答應離婚。
慕少臣抬眼,看向她的眼神十分肯定。
“你會答應的。”
她對他不僅僅是沒有半點感情,還是極為討厭的。
他記得,前世她說過,他一個不能人道的私生子,又那麼變態。
就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她也不會愛上他。
所以,臨死前,他才會突然釋然,後悔和她的那些糾纏。
重生一世,他不想再被她恨。
也不想偏執地強留她在身邊,那樣的相守,的確很變態。
“就因為我之前說假懷孕?”
“你不是一個能將就的人。”
施寧愣了一下。
這話,好像有些耳熟。
又好像,她之前跟他說過同樣的話。
她告訴慕少臣,她不是一個將就的人。
她不會將就地跟他過一輩子。
呵。
這應該就是報應了吧。
“人都是會變的。”
她的聲音沒什麼底氣。
但她還是想再爭取一下。
“這些天的相處,我覺得你不錯,是真心想跟你……”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其實應該進娛樂圈,你演技很好。”
“有。”
施寧置氣地瞪着他。
前世的他說過。
她甚至還記得,那是在被她騙第五次的時候說的。
慕少臣好看的眉峰挑起一抹譏諷。
看來,除了自己,還有挺了解她的人。
“……”
之後一路無話,回到松合苑,施寧就直接上了樓。
慕少臣澆滅了她心頭最後一絲念頭。
她從包包里拿出她在公司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又看了一遍。
和之前慕少臣給她的離婚協議書不同。
她不要錢,只要松合苑。
施寧下樓的時候,慕少臣端着碗從廚房裏出來。
目光對上,兩人皆是神色一怔。
“我自己寫了份離婚協議書,你簽下名,抽個時間去換證吧。”
施寧先慕少臣開口。
不想聽他嘲諷的話語。
慕少臣收回視線,沉默地把剛煮好的麵條放到餐桌上。
才伸手問施寧要協議書。
“那麵條,是給我煮的嗎?”
施寧遞給他協議書,眼睛看着餐桌上。
慕少臣睨她一眼,口是心非,“給我自己煮的,想吃你就吃。”
當然想吃。
施寧今晚是真的沒怎麼吃東西。
不客氣地拉開餐椅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干。
慕少臣的廚藝很好。
一碗簡單的麵條,他煮得比放滿肉的都好吃。
施寧前世曾問過他,怎麼能把清水面煮得那麼好吃。
慕少臣說下次煮麵的時候,再告訴她。
但他們的關係一直不好,雖然他常煮麵給她吃,可直到最後,她也沒站在旁邊看過他煮麵條的過程。
後來,在他墓碑前,趙詩音告訴她。
慕少臣給她煮的一碗最簡單的清水麵條,都是經過無數道工序的。
眼裏漫進水霧,她抬眼看去,正好對上慕少臣的眼神。
“有那麼難吃嗎?”
他鎖着她的視線。
前世,她最喜歡吃他做的麵條,向來都是毫無形象的大口大口吃。
現在卻一根一根地往嘴裏送。
“太好吃了,我要細品。”
施寧擠出一個笑。
“你是不是加有雞肉,魚肉,還有香菇味……”
她說著碗裏沒有的食物名字。
桌前的男人眯了眯眼,模擬兩可地丟出一句,“可能吧,你想有什麼,都會有。”
“……”
“你不吃嗎?”
施寧又問。
慕少臣盯着她,不說話。
施寧想起來他說的,這是煮給他自己吃的。
看來,是真的。
她訕訕地笑了笑,低頭繼續吃麵條。
一碗麵條下肚,施寧心滿意足地把碗收進廚房,回到客廳沙發上。
慕少臣已經在協議上籤了字。
她盯着協議上的簽名,大方地說,“你要是不想搬出去,也可以繼續住,每個月給我交租金就好了。”
“租金?”
慕少臣被她的想法整笑了。
施寧一本正經地點頭,“對啊,這別墅過戶給了我,就是我的了,你再住,交點租金不過份吧。”
“或者,你有空的時候就給我煮碗麵條,做頓飯什麼的,我也可以不收你的租金。”
“不必。”
慕少臣不接受她的“好意。”
施寧噘嘴,模樣還很可愛,“你放心,我不是想纏着你的。只是單純的替你考慮,你在這裏住了那麼多年,肯定不捨得。”
“……”
慕少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要這別墅,就是為了出租給我?”
“當然不是。”
施寧翻着白眼。
慕少臣起身,上樓時問,“明天上午去換證?”
“明天先簽約。”
施寧沒忘記自己犧牲婚姻換來的合作。
其實,就算沒有合作,慕少臣堅持離婚,她也保不住這份婚姻的。
這樣一想,還是賺了。
但她嘴上不會承認,“簽完約,我才能跟你換證。”
“好。”
慕少臣抬步離開。
施寧看着他上樓,也跟着上去。
見慕少臣進書房,她跟在後面問,“你要把你的東西都帶走嗎?”
“不然呢?”
慕少臣回頭看她一眼,走到書桌后,拉開抽屜。
施寧站在書桌前,定定地看着他整理抽屜里的物品,“我們離了婚,你會馬上和別的女人結婚嗎?”
慕少臣手上的動作一頓。
抬起的眉眼涼薄,“這跟你有關係?”
施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是擔心你,我們剛離完婚你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別人會懷疑你是不是婚內出軌,和你在一起的女人也會被誤認為是小三。”
“……”
慕少臣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難看。
最後忍無可忍地打斷施寧,“說重點。”
施寧飛快地道,“只要你不立即找別的女人,我可以讓你免費住在這裏。”
“我爸媽還不知道我們要離婚,我爸身體不好,醫生說受不得刺激……能不能過段時間再公開。”
為了讓慕少臣答應,施寧還擠出了兩滴眼淚。
雙眸含淚的樣子,成功博得了慕少臣的同情。
他想起前世,她父親葬身火海,以及她母親的墜樓身亡。
薄唇抿了抿。
抽出紙巾遞給她,“把眼淚擦了,我答應你的請求。”
-
江家。
二樓。
趙詩音打開門,疑惑地看着門外的江博,“表哥。”
“我們聊聊。”
江博說著,端着水果進去她房間。
趙詩音咬了咬唇,跟在他身後走到沙發前。
江博把果盆放在小圓桌上,修長身影懶洋洋地靠着沙,一條胳膊還搭在沙發背上,把趙詩音的緊張看在眼裏。
他問,“你很不喜歡施寧?”
趙詩音抿唇,冷硬地反問,“難道表哥喜歡她嗎?”
她不喜歡慕少臣可以不嫁。
現在又不是古時候,嫁娶不由自己。
她憑什麼答應了嫁,又在婚禮上用那樣的方式羞辱慕少臣。
江博皺眉,“我不討厭她。”
他的視線落在她頭上的髮夾上,“那個髮夾,是你故意落在少臣車上的吧?”
“……”
趙詩音臉色微變,抿唇不答。
江博嘆口氣,“姑媽一直想讓你相親,我覺得……”
“表哥。”
趙詩音急急地打斷江博,“我不相親,除了少臣,我誰都不嫁。”
“少臣已經結婚了。”
江博坐直了身子,神色變得嚴肅。
趙詩音,“我等他離婚。”
“他要是一輩子不離婚呢?”
江博不知道慕少臣和施寧之間現在的狀況。
但他清楚一點。
慕少臣喜歡施寧。
“我就一輩子不嫁。”
她不會再讓施寧傷害她深愛的男人。
她要守護他。
江博臉色都變了,“一輩子不嫁,姑媽和姑父那裏你怎麼交代?”
趙詩音唇角抿着倔強,“他們不需要我的交代。”
反正他們也不是真的關心她。
若是真關心她,就不會讓她從小在江家長大了。
江博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抬手抓了抓短髮,站起身說,“詩音,你住在這裏,我這個表哥就有責任和義務提醒你。不管你多喜歡少臣,在他和施寧真正的離婚之前,都不要插足他們之間。”
“……”
“我不希望我看着長大的表妹被人說小三。”
“表哥。”
江博走到門口時,趙詩音又叫住他。
他回頭。
她問,“你會趕我離開嗎?”
江博,“不會。”
趙詩音緊緊地看着他,“要是將來有一天表妹回來了呢?”
江博的臉色變了變,走失的妹妹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片刻的沉默后,他溫和地笑道,“不管什麼時候,這裏都永遠是你的家。”
趙詩音鼻子發酸。
看着江博離開,關上門。
她喃喃自語,“表哥,對不起。”
她不能告訴江博,她知道他要找的親生妹妹是誰,因為她是死過一次的人。
前世慕少臣死後,施寧弄死了傅明寒為他報仇,然後追隨他而去。
江博得知真相趕到時,已經晚了。
那天晚上,她聽江博請道士作法,讓施寧和慕少臣下輩子再相遇,做一對恩愛夫妻。
她突然就生出一種必須拆散他們的念頭,吃下了早就準備好的滿滿一瓶安眠藥。
……
所以,她不能告訴江博。
不能讓江博幫着施寧來跟她搶慕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