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智脫身
卿雲瀾驚詫之餘，努力回想安家次女的長相，想了許久，他才想起某一年在鸞鳳殿內撞見過一次。
當時她年歲尚小，被他撞上嚇得眼眶通紅，哭唧唧地求他，叫他莫要告訴旁人，她撞上他的事。
事後他還對身邊的人言道，說安如娘和安妧娘不同，將來長開，定是個難得的美人坯子。
以顧三郎那道貌岸然的脾氣，倒不是不可能喜歡上安清如。
“顧三郎當真是不知好歹！”
“他可不就是不知好歹嗎？！”清妧氣得再次怒罵，“安清如有哪裏好的，論身份不敵我，論相貌亦是不敵我，顧三郎是瞎了才會看上她！
他既看不上我，我又為何要看上他？！我得叫他知道，天下好郎君有的是，只要我想，隨時能尋到比他強一百倍！”
“……”
卿雲瀾怔怔地看着因為憤怒而口不擇言的清妧，尋思她口中比顧三郎強一百倍的郎君莫非是他？
難怪那日她輕而易舉就答應了阿娘，說只要安行洲同意，她便願意嫁給他，原是被顧三郎給氣得。
清妧驟然伸出手，揪住卿雲瀾衣袖：“七殿下，小女不想嫁給顧三郎，您能不能幫幫我？”
“這……”
卿雲瀾默默抽回袖子，暗道安行洲這般了不得的人，怎麼就養出了安清妧這等愚不可及的女兒？
他一邊腹誹一邊無奈後退兩步：“妧娘，你和顧三郎的婚事是父皇親賜，只怕無人能幫到你。”
“怎麼會？”
“
那個……雨似乎變小了，你還是早些歸家吧。”
說罷，卿雲瀾似是怕被清妧纏上一般，慌忙轉身，騎着他的駿馬，消失在陵陽大街。
他剛才真是魔怔了，怎麼就想要當眾輕薄安清妧？
便安清妧成了他的人，父皇就能下敕叫她嫁給他？只怕父皇還是會叫顧家娶了她，而他卻會被安行洲恨上。
等卿雲瀾走得看不見，清妧才對微雨三人道：“歸家。”
有微雨三人在，清妧不必爬樹，便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安樂居。
而後，她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一覺睡到次日天明，直到被衝進卧房的顧蘭時驚醒：“妧娘，你房裏何時多了三個人？！”
清妧攏着袖口，懶懶地從卧榻上爬起來。
“姨母怎麼來了？”
顧蘭時指着跪在地上的微雨，淺雨，濃雨，激動地質問：“她們是誰？何時進的安樂居？”
“姨母來得挺快。”
“……”
顧蘭時亦不想失態至此，可安樂居突然多了三個來路不明的人，她如何能不急？
清妧不管顧蘭時面色有多難看，她對微雨三人淡淡言：“她是時娘，阿爹的填房，我的姨母，亦是安家主母，你們的半個主子。”
“婢子們見過時娘。”
顧蘭時拂袖：“都出去。”
等房裏沒了人，顧蘭時才掛上慣常有的親善笑意：“阿妧，我並非要質問你，我只是擔心你出事。”
“姨母不必擔心，若姨母實在覺得她們不可靠，或可修書問阿爹。
”
“……”
讓安行洲留下安十一等人已是叫她費盡唇舌，他本就覺得對不住妧娘，若她真修書問安行洲，他最多叫她查查三人底細，卻不會讓她趕人。
可若任由那三人留下，她又實在不放心。
“阿妧，你出去過？”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顧蘭時沉下臉：“若是，你便是違抗了陛下敕旨。”
“呵……”清妧冷笑，“姨母，陛下只命安顧兩家好生教導我，卻從未下敕，說我絕對不可離開家門。便是有人違抗敕旨，那也不是我。”
顧蘭時被懟得無言以對。
“姨母，家中事忙，你該走了。”
“好。”
顧蘭時無奈，卻不得不退出安樂居，等行到無人處，她恨恨抬腳，踩死了庭院裏的兩株花草。
“該死！”
雲嬤嬤急忙勸：“時娘，不過是三個婢子，您若瞧不順眼，夜半尋人悄悄發落了便是。”
“發落？”顧蘭時冷笑，“將才你是沒瞧見那三個賤婢和安十一幾人打得難解難分嗎？安十一他們可是在戰場殺過人的悍將！”
雲嬤嬤滿面驚疑：“時娘，您說她們是妧娘從何處得來的？”
“還能是何處？自是將軍悄悄給的！”
“欸？”
“我昨日便覺奇怪，以將軍愛女如命的脾氣，怎麼就捨得將安十一等人留給我，讓他們看住妧娘，原來是他另外給妧娘備了人！”
雲嬤嬤不由地輕罵：“國公爺怎麼這麼對您？”
“他對我無情又非一日兩日
，不必驚詫。”顧蘭時收起怒意，“罷了，不過三個婢子，妧娘要留便叫她留着。”
“是。”
“以防萬一，給將軍遞個信，問問他那三人是不是他留下的，若不是，再殺不遲。”
“是。”
安樂居卧房裏，盧掌事甚為無奈道：“縣主，您怎麼能就這麼把微雨她們領進家門？您至少該編個合乎情理的緣由吧？”
“麻煩。”
“……”
盧掌事沉沉嘆氣。
到安樂居的這幾日，她反覆在縣主聰明無雙和魯莽無知之間橫跳，以至於她憂心到常常半夜驚醒。
“好啦，昨夜我已讓安十一給阿爹送信，告訴他，我溜出家門採買了三個婢子，讓他和顧蘭時說一聲，叫她莫要多管。”
“國公爺能應？”
“阿爹不蠢，他既看出司巧和折綿不忠不義，便不會責我自去採買婢子的事，且安十一送去的書信當中附着微雨三人的身份文牒。”
“原來縣主心中有數，倒是婢子多言了。”
“我不反感你的多言，比起無用的吹捧馬屁，我還算喜歡聽你多言。”
盧掌事不由地露出又驚又喜的笑容：“多謝縣主。”
清妧摸出半闕玉佩：“這個還你。”
盧掌事急急後退：“縣主，這相思思玉是殿下給您的，殿下說過，天地之間唯有您才配戴着這半闕玉。”
“胡說。”
清妧怒罵，臉頰卻不由地轉紅，她知道該將半闕玉送還，可她實在捨不得這玉代表的便利。
罷了，反正這
廝不在陵陽。
“縣主，早些時候，顧家差人來傳話，說後日一早，您便可搬去顧家了。”
“甚好。”
顧浥塵，我已摩肩擦掌，你可莫要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