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無力辯

第二十五章 無力辯

殿內極靜,安行洲除卻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再無其他。

行到殿中,他欲垂首行禮,卻在低頭的剎那間,瞥見立在一側的宮婢手中捧着一個托盤,盤上盛着一襲紅衣,紅衣上橫着一支金簪。

“臣,安行洲,叩見陛下。”

“起來吧。”

“謝陛下。”

安行洲起身。

“安國公,你可知朕今日為何急召你來鸞鳳殿?”

安行洲不敢說不知道:“陛下召見微臣,可是因為那托盤上的紅衣和金簪?”

皇帝沉下臉,厲聲道:“你果然知道!”

安行洲慌忙跪在地上:“陛下容稟。”

“說。”

“昨日微臣歸家見到阿妧,方知皇後娘娘賞了她一襲紅衣和一根金簪,微臣深覺不妥,故而立刻命時娘將紅衣和金簪送回鸞鳳殿。”

皇帝挑眉,先是斜了皇后一眼,然後才問:“哪裏不妥?”

安行洲略頓。

此刻,皇后和趙尚書皆在殿內,若他實話實說,只怕要開罪皇后和趙家,可若不實話實說,開罪地便是皇帝。

“回陛下,一來,唯天之貴女方可着紅衣,阿妧不貴,穿不得,二來,那金簪乃是先太后賜給皇後娘娘的,意義非凡,阿妧無故,受不得。”

說著,安行洲額頭點地:“陛下,阿妧年幼,微臣又常年不在家,故而叫她被養得有些不知規矩,還請陛下明鑒,多多寬宥。”

“你的女兒的確缺乏管教。”

“……”安行洲抬眸,欲為阿妧辯駁兩句,可當他的

目光觸及到皇帝陰沉到極點的目色時,又飛快地斂下眉眼。

辯不得。

可便是如此,還是晚了,皇帝早已看見安行洲眼底的不甘心:“安國公似乎對朕的說法頗有微詞?”

“微臣不敢。”

“呵,不管你敢不敢,朕自會叫你心服口服!”皇帝側首,看靜立在高階旁的皇后,“趙宣娘,告訴安國公,你為何要賜金簪給安樂縣主?”

“是,陛下。”皇后屈身,遂而面朝安行洲,“安國公,溱國有哪些規矩,本宮身為一國之母,比你清楚。

安樂縣主貴不足以着紅衣,本宮明白,可本宮明白,卻還是賜她一襲紅衣,且叫她穿着來赴宮宴,是因為她私下和吾兒有了情。

本宮是為顧及縣主的名聲,這才慌忙賜下紅衣,想着與其叫他們私下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不如正大光明地成全。”

“……”安行洲瞬間呆愣,但很快,他朝皇帝拱手,“陛下,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誤會?微臣相信阿妧和七殿下之間是清白的。”

“你相信?”皇后冷冷反問,“安國公,你憑什麼相信?你離開陵陽已有十年,縣主平日行事如何,你確定知道嗎?”

安行洲微抬下巴,斬釘截鐵道:“皇後娘娘,阿妧再淘氣,也不至於輕賤自己的名聲。陛下,微臣懇請您明察。”

皇后亦朝皇帝急急屈身:“陛下,妾身所言句句屬實。”

皇帝不言,目光諱莫如深。

他的七兒子掌管着

陵陽城內的禁衛軍和都城軍,若再叫他娶到安行洲的女兒,那他的皇位還怎麼坐得穩當?

故而他得知皇后將先太后的金簪賜給安清妧的時候,就立刻趕來鸞鳳殿問罪,卻剛好撞上安家人悄悄送回紅衣和金簪。

安家既來送回東西,顯然無意和皇家結親,難道安家真是無辜?

皇帝神色的轉變,趙尚書看得清楚,他急忙拽着趙十二上前半步,跪到安行洲身側:“陛下,老臣有罪。”

“你何罪?”

趙尚書怒拍趙十二腦門:“還不快快給安國公磕頭賠罪?”

“我——”趙十二滿臉不甘,卻不敢當著皇帝的面放肆,“安國公,那死了的婢子是安府的人不假,可那婢子是安妧娘主動送給我的,可不是我生搶的!”

“什麼婢子?”

趙尚書拱手,代兒子解釋:“前日,十二和他那幫子狐朋狗友去怡紅院尋歡,不知怎麼就撞見了安樂縣主,還將她身邊一個叫綠綺的婢子帶回了趙家。”

安行洲面色一變:“綠綺死了?”

“是。”

安行洲怒瞪趙十二:“你殺得?”

“安國公可莫要冤枉我,明明是安妧娘嫉恨那婢子暗中勾搭顧三郎,這才藉著我的手,懲治了那婢子。

不過你家女兒當真有本事,平日常對顧三郎訴衷腸也就罷了,那日在怡紅院,居然和范四郎獨坐房中,喝了大半個時辰的酒,真真叫我自愧弗如。”

安行洲沉下臉,咬牙切齒地道:“趙

十二,你莫要胡言!”

趙十二被嚇得躲到趙尚書身後:“安國公,我可沒瞎說,那一日顧六郎也瞧見了安妧娘和范四郎相談甚歡。”

高階上,皇后再次屈身,神色難掩委屈:“陛下,妾身知不該自作主張地定下雲瀾和安樂縣主的婚事。

可縣主是安國公唯一的女兒,安國公又是您最倚重的臣子,妾身知道雲瀾和她有些什麼,妾身又怎能無視?

這萬一鬧出什麼事,豈非對不住安國公?

妾身哪裏知道縣主平日作風如此豪邁,若知道,妾身決計不會辦下這等糊塗事。”

“……”

皇帝的神色又一次變得陰沉,片刻后,他說:“罷了。”

“謝陛下明察。”

“皇后,雖這糊塗事你辦得情有可原,可雲瀾是溱國七皇子,他的婚事不僅是家事,更是國事。”

“妾身記住了。”

皇帝抬步走下高階,行到安行洲身側時,不悅頓步:“給朕滾出來!”

“……是。”

待皇帝和安行洲走出鸞鳳殿許多遠,皇后才重重呼出一口氣,癱在坐榻上。

“嚇死我了。”

見此,趙尚書朝趙十二揮揮袖子:“你先出去。”

“哦。”

等殿內再無旁人,趙尚書才沉着臉,對皇後言:“娘娘,您太心急了。”

“哥,哪裏是我心急,明明是陛下太不着急了,再說,覬覦皇位的難道只有我一個嗎?那卿——”

“皇后。”趙尚書厲聲打斷皇后,“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婚事是陛下欽

定,和你為雲瀾謀划安妧娘截然不同。”

“……”

“若此番不是我來得快,你打算如何應付陛下的責問?”

皇后垂下臉,面有不甘地低言:“哥,我不想心急的,可雲瀾不是長,亦不是嫡,我是不得不急。”

“那也不是這麼急!”趙尚書憤怒揚聲,“皇后,昔日你在家時,阿爹一再明言,輕易不出手,出了手便要一擊即中,可你瞧瞧這樁事辦成這樣,你最後撈到了什麼?”

“我……”

趙尚書拂袖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皇后,有些事再心急也得徐徐圖之,不然,你早晚要把自己和雲瀾都搭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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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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