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顧家
天將亮時,司巧和折綿行到祠堂前:“妧娘,將軍命婢子等為您洗漱,說今日要去顧家拜見顧老太爺。”
“嗯。”
清妧起身,可雙膝因為跪得太久而發麻,她不僅一時沒能站起,反而撲向前方。
眼看要摔跤,一雙佈滿厚繭的手托住她。
“阿妧,沒事吧?”
清妧搖搖頭,顫巍巍地吐出兩個字:“沒事。”
一陣劇烈的刺痛劃過安行洲心口,他忽然就生出無限後悔,正如時娘所言,阿妧還小,便他再生氣,也該慢慢教,怎麼能罰她呢?
“阿妧,答應阿爹,以後切莫淘氣了。”
清妧咬唇,沒有回答。
她連現如今是個什麼狀況都有些茫然,如何能保證以後如何?
看着神色倔強到疏離的阿妧,安行洲既感心痛,又覺無力。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阿妧明白他的心呢?
卯時三刻,安家人齊聚在垂花門。
身穿淺粉色襦裙的安清如,像是花叢中的一隻小蝴蝶,嬌嬌俏俏地從游廊一側衝過來,她腰間的黃色腰帶,被風吹得一上一下,看在人眼裏,莫名地可人。
安清如跑到安行洲跟前,裊裊屈身,滿眼孺慕地看着他。
“阿爹,您回來了!”
“咳。”
安行洲尷尬地扭頭,努力以眼神告訴清妧,他可沒許如娘改口。
然,清妧的目光卻落在略顯蕭瑟的庭院。
落在後面的顧蘭時已快步走到安清如身側,不悅地指正:“如娘,不許瞎喊。”
“我……”
如
娘笑意盈盈的雙目忽而染上三分淺紅,看在安行洲的眼裏,是說不出來的委屈。
“時娘,別訓如娘。”
顧蘭時抬眸,眼底是難以遏制的驚喜:“將軍,那以後如娘是不是——”
話未說完,安行洲已經側過頭:“走吧,該去顧家了。”
“……”
顧蘭時衣袖下的手,不由地攥緊了。
半刻鐘后,安家的車馬出了宅門,上到陵陽大街,行過一條十字街,右轉往裏,繞到後巷,便到了顧家大宅。
路上,清妧聽見折綿同流螢抱怨:“安府和顧宅不過隔着一條十字街,咱們若從後門走,豈不是更方便?”
流螢冷眼斜折綿:“國公爺拜訪顧家,你叫國公爺走後門,是指着陵陽城笑話咱們國公爺不懂規矩嗎?”
“我——”折綿撇撇嘴,回頭對垂着腦袋的司巧道,“瞧她那臭屁模樣,端得惹人厭煩。”
不過半刻鐘,車便拐進顧家宅門,外祖顧遠林領着顧家一眾男丁躬身立在垂花門前。
未等安行洲下馬,外祖便顫顫巍巍地衝下台階。
“安郎,你可算回來了。”
大舅顧新陽追在外祖身後,急急大喊:“阿爹,是國公爺。”
安行洲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前。
“爹,行洲不孝,不能侍奉在您身前。”
外祖又笑又哭地搖搖頭:“自古忠孝難兩全,你是為國離家,顧家以你為榮。”
安行洲越發愧疚:“爹,外面風大,我們進去說。”
“好,好,
好。”
等郎君們皆進了家門,二舅母文娘才從側門走出來。
“時娘,咱們也快些進去,阿娘等急了。”
“嗯。”
文娘引着安家女眷沿着抄手迴廊一路往裏,等穿過兩道拱門,她們便到了顧老夫人住的二進院子。
立在廊下的三舅母煙娘一見她們進門,便急急奔下台階。
“你們可算到了。”煙娘一邊抱怨,一邊將手裏捂得舒服的暖手爐遞給清妧,“如此冷天,下面的人怎麼都不知道給你燒個暖手的爐子?”
說著,煙娘指着身後的一個奴婢道:“靈兒是我身邊最可心的婢子,不如叫她跟你去安府伺候?”
清妧笑笑:“多謝三舅母,但我房裏不缺人。”
“妧娘,我當然知道你那裏不缺人,只那些人看着是人,說不得是鬼呢?”
顧蘭時臉色一黑:“不是說阿娘等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