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深淵（11）

曲安將自己縮在斗篷里，漫步在不夜城的街道之上。

長街的兩頭，有着高聳入雲的現代化式高樓，也有滿是霓虹，建築外做了投影設備，充滿着蒸汽朋克風格的超時代產物。

當然，看起來像是精靈住的樹屋、滿是中式古典風格的酒樓以及各種來自不同時代、象徵著不同文明，充滿奇妙色彩和想像力的建築比比皆是。

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也各有各的特色，無論是本身獵奇的長相，還是其充滿了古怪感的穿戴，都給曲安1種，土包子進城，沒見過世面的既視感。

她平平無奇的斗篷，放在如此絢麗的世界之中，反而因為太過灰撲撲，而莫名顯眼了起來。

深淵本就是多世界、多物種、多文化雜糅下的產物。

這1點或許在曲安之前路過的其他大型種族身上，看上去還不太明顯。

但在容納了諸多種族和文明的不夜城，卻將這1特色發展到了極致。

曲安和另外1個斗篷人擦身而過，結果2人靠近的時候，對方的斗篷之下，忽然探出了兩隻由1條血線連接着的大眼球，因為在擁擠的人潮之中擦身，2人里的極近。

而對方那雙能夠清洗看到紅血絲的、看起來像是屬於人類的眼球，從斗篷底下抬出來，忽然和曲安貼了1個眼對眼。

如此突如其來的1下，着實猝不及防。

曲安嚇了1跳，身體僵硬了1下，朝着後方後退了1步，結果不慎撞上了在身後的路人。

什麼鬼？

短暫的驚嚇以後，曲安立即就反映了過來。

倒也不是曲安害怕這種長相奇形怪狀的生物，之前在畸變種的時間，見識過千奇百怪的畸變種以後，曲安就對各種的獵奇生物免疫了，甚至連糾纏了她多年的密集恐懼症，都快被迫治癒了。

只是對方這1下太過猝不及防，她才被嚇了1跳。

隨後就皺起了眉，同時心頭升起了警覺。

“你要幹嘛？”

她下意識的將手揣進了斗篷里的口袋之中，確認了縮小后被塞進口袋裏的避難所的位置還在兜里，這才鬆了1口氣。

從斗篷底下探出來的那兩個大眼球眼珠轉動，上上下下的將曲安掃視了1遍后，斗篷下，大眼球下方空洞的位置，又忽然冒出了1張烈焰紅唇。

那張嘴唇被塗抹了精緻的唇膏，唇形看上去十分豐腴，唇瓣偏厚，唇珠飽滿。

鮮紅的顏色顯得熱烈而張揚，如果是放在1個正常女人的臉上，1定會給她的容貌加分，可那張嘴唇是憑空漂浮出來的。

尤其是做出下撇的動作，配合那雙沒有眼皮以及任何連接物的大眼球，看着反而平添了兩分詭異。

對方用1種不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1下曲安之後。

烈焰紅唇開合，發出了1個聲音略有些尖利的、屬於女人的聲音。

“切，我還以為是同類呢，原來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曲安露出了1個1言難盡的表情。

索性她的臉完全被兜帽遮住，表情自然沒能透過斗篷露出來，否則之前那個嚇了曲安1跳的大眼球子，恐怕就要跳腳了。

曲安哽了片刻，將到嘴邊準備譏諷的話給咽了回去，沒再搭理對面那個丑東西。

考慮到畢竟是剛剛進入不夜城，大臉貓那邊見到她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個反應，她在深淵裏也人生地不熟的，在不在避難所內部的情況下，還是多1事不如少1事。

所以曲安沒再搭理那個嚇了她1跳的大眼球，轉過身，朝着那個被他撞到了的人道了聲歉。

“不好意思。”

曲安蹲下身體，將另外1隻沒在兜里攥着避難所的手從斗篷里探出來，幫忙撿起滾到腳邊兒上的兩顆不認識的青色果子，遞過去的同時，才注意到她撞上的那個人的容貌。

對方應該是個半獸人，長得賊眉鼠眼的，身材格外的瘦小，足足比曲安矮了半個頭，灰色的頭髮中間，頭頂的位置頂着1對兒灰撲撲的耳朵。

看樣子很像是1隻不起眼的小老鼠似的。

那人被曲安撞了以後，1隻都默不吭聲，表情十分瑟縮，只在青色的果子滾了1地，其中幾顆被擁擠人潮之中的路人踩爛，才做出了有些心疼無措的表情。

那個看起來像是灰色小老鼠1樣的半獸人，注意到曲安遞過來果子的動作時，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半步又強行撐住了。

無聲的從曲安的手中接過了兩顆青色的果子，重新裝好以後，就默默的低着頭，1聲不吭的，像是要再次將自己融入人潮之中。

曲安看到對方的反應，卻心中1動，伸手扯住了那個要溜走的人的衣角。

“哎……等1下。”

曲安4下打量了1圈，把人拉到路邊兒上，1處人少的角落。

對方看到曲安的反應，明顯怕的瑟瑟發抖，卻始終都沒有出聲，就那樣縮着脖子，默默的跟着曲安走到了路邊的角落位置，1直低着的頭，那雙狹小的鼠眼之中，漸漸凝聚出了水霧。

曲安把人拉過來以後，低頭看到對方的那副表情，不由也有些無語。

怎麼這個發展，好像是1副惡霸當街欺負路人的感覺？

曲安不自在的抹了1下鼻尖兒，有些無語的在內心吐槽了1句，明明她也是受害者呀！

“剛剛撞掉了你的果子，不好意思，我剛看到有幾顆已經被人踩爛了，你是從那裏買的，我再給你買1包新的吧？”

瘦小的半獸人抱緊了懷裏的那包果子，瑟縮到了牆角，搖了搖頭。

從始至終都沒有抬眼看1眼曲安。

曲安無奈了，看對方這幅膽戰心驚的樣子，讓曲安對於不夜城是否真的太平這件事情，產生了疑問。

“你別害怕，我又沒準備對你幹嘛。”

她有些無語的撓了撓頭，從斗篷底下掏了掏，拿出了1塊系統出品的污染結晶。

1粒不大的黑色小石頭握在掌心裏，被曲安遞給了那個瑟縮的像是小老鼠1樣的半獸人。

這東西早在當初和大臉貓會面的時候，就知道可以當做通用貨幣來使用。

之前和臨淵通話的時候，也從對方口中肯定了這1點。

這東西對曲安而言，毫無什麼價值，屬於系統產出的垃圾。

但在深淵之中，卻算得上是通用貨幣，只是具體值多少，曲安是沒有概念的。

“你看這個，能抵果子的錢嗎？”

灰撲撲的小老鼠看到了放在曲安掌心的污染結晶，那純粹的黑色時，嚇了1跳。

有些無措的伸手擺了擺。

“不用了，這太多了。”

“……這個果子是我撿來的，不值什麼。”

“你……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油鹽不進啊……

曲安隱隱想要放棄了。

看到對方那副隨時都處在驚懼之中，宛如驚弓之鳥1般的模樣，曲安覺得，把對方拉過來打聽事情，或許對於這種膽小又社恐的傢伙而言，真的是1種折磨。

她甚至都開始反省自己的殘忍行為了。

但最終還是沒有放棄，最後問了1聲。

“我第1次來不夜城，想要去1趟動物百貨商場。”

“你能幫忙給我指個路嗎？這算是剛剛弄掉你果子的賠禮，也算是指路的謝禮。”

曲安伸手，直接把那塊低級的污染結晶隨意的賽到了對方的掌心裏。

長得形如小老鼠的半獸人動作停頓了片刻，冰涼的掌心摩挲着那個帶着曲安掌心溫度的污染結晶，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給收進了口袋之中，然後對着曲安點了點頭。

看到對方沒再那麼抗拒，曲安這才鬆了1口氣。

“最近的1家動物百貨商場就在南街，步行的話，大概需要2十分鐘。”

半獸人說道這裏的時候，聲音停頓了片刻，又解釋了1句。

“這邊是比較繁盛的商業街，坐車可能更慢。”

曲安點了點頭，跟在了對方的身後走了腳步，腳步頓了1下。

“動物百貨商場，有很多家嗎？”

這和曲安想的有些不太1樣啊。

半獸人似乎有些奇怪曲安的問題，但還是回答道：“嗯……是啊。”

“那……你知道哪1家動物百貨商場，是大臉貓開的嗎？”

聽到曲安的這個問題，帶頭的小老鼠更詫異了，她甚至大着膽子回頭看了曲安1眼。

“全都是，這是1家連鎖的百貨商場，基本壟斷了不夜城內部居民的日用百貨里的中高端市場。”

雖然小老鼠很想再最後反問1句，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但礙於對方是老闆，且自身膽子實在小，這才又給咽回到了肚子裏。

曲安也沉默了，她憋了1會兒，又強行解釋了1句：“那，大臉貓平時在哪個動物百貨商場活動？你知道哪個商場才是旗艦店或者總部1類的嗎？”

有了曲安前兩個問題作為預設，小老鼠對於曲安的無知已經有了1定的心理準備。

“那位在每個分部其實都有分身的，本人在哪裏，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你是想要見到大臉貓的話，可以考慮每次血月的時候過來，那天會有商場活動，通常大臉貓都會在那個時候露1次面的，其他時候，就不是我這種人能夠知道的了。”

曲安對着小老鼠點了點頭，果然還是得找個人打聽啊。

曲安在心裏默默盤算了1會兒，還是決定先去動物百貨商場砰砰運氣。

距離下1次血月降臨，差不多還有1周多的時間。

可曲安之所以沒有等再次和臨淵通話，打聽完全部有關動物百貨商場的信息，確保自己能夠進來就找到大臉貓，就提前進入不夜城，最大的原因是處於內心的直覺。

索性考慮到1周的時間的時候，內心的直覺並未產生什麼強烈的波動或者迫切的情緒，讓曲安稍微鬆了1口氣。

在抵達了動物百貨商場附近以後，曲安就打發走了小老鼠。

從附近的街道之中，隨便找了1家典當行，進去用兩塊污染結晶，換了1些不夜城的通用貨幣。

雖然污染結晶算得上是深淵的硬通貨，但在不夜城之中，交易跟多用的是這邊由領主統1的紙質貨幣，污染水晶放在不夜城之中，更像是“黃金”或者“白銀”1類的物品。

為了方便統1管理，大部分人不會帶着大量污染水晶出門，反而都習慣性的以紙鈔或者銀行卡用以消費。

只有在需要污染水晶這類資源用作自我提升的時候，才會將之兌換成實物。

當然，這邊因為深淵本身混亂制度的緣故，沒什麼需要實名認證或者登記1類的地方。

除了不夜城的本土居民，有着城主那邊做登記的1份“戶口”之外，大部分的外來人都習慣使用不記名的銀行卡。

曲安剛來不夜城，自身的實力也不強，所以沒有拿出什麼太過惹眼的大量財富，只是兌換了兩顆從系統那邊要來的低級污染結晶，當做暫時的經費使用。

從當鋪1進1出，手上到了1張存有大約8千餘額的不記名銀行卡后。

曲安轉頭又給自己在這條街上找了1家旅館，訂好了3天的房間，準備的差不多了，這才有些忐忑的決定去動物百貨商場轉上1圈。

雖然在之前的世界裏相遇，大臉貓1直以來，對她都足夠的友善。

甚至讓曲安1度認為重新擁有了1個宛如“奶奶”1樣的，自家長輩。

但她此刻已經進入了深淵，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以1己之力去對抗整個深淵，曲安心裏還真的有些拿不準，大臉貓再面對她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態度。

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曲安走進了動物百貨商場。

1如既往的巨大佔地面積。

門口的音樂噴泉中央，雕刻的是1個憨態可掬的貓咪。

那副眼熟的模樣，似乎就是以花花為原型雕刻的。

還真是，莫名有股久違的熟悉感。

雖然1別多年，已經不再同1個世界，可是再度看到動物百貨商場，曲安的心頭還是升起了1股莫名的親切感。

畢竟，那是她在最初的那個世界之中，從末世之初接受到的為數不多的善意。

自然，對這個地方難免多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