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靈胎（上）
沒有人氣。
沒有溫度。
眼前的神界，只剩下了輝煌與華麗，但沒有一絲溫度。
燕文軒似在出神，輕聲喃喃，“我突然明白，她當年為什麼會下界去燕國。”
即便是冰冷如雪的雪神，也不是就一定喜歡冷冰冰毫無人情的神界。
對比這，還不如人間。
有煩惱有焦躁有愛有恨，可這才是人不是嗎？
軒轅信問：“你以後怎麼打算？”
“以後？”燕文軒看着前方的大海，神色茫然，半晌，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軒轅信看着他的腳踝，釘子還在，他沒有解開過，疼痛一直都在，可這個人沒有發出任何一聲難受與疼痛。
這兩年也一直就這麼呆在神界，明明繼承的是冥主之身，可卻呆在這最純凈之地。
自願領受煎熬。
說軒轅林彥他們三個人是在自殺，可燕文軒何嘗不是呢？
軒轅信輕聲問，“你就沒想過出來嗎？”
燕文軒垂眸看着自己的傷口，似乎很不解軒轅信的問題，“出來？出來又能去哪裏，我在這裏挺好的。”
無處可去。
無人可留戀。
就這樣吧。
燕文軒看向了君無塵跟軒轅無極，“我能理解他們，本以為塵埃落定，可回頭一看，最想要守護的那個人卻沒了，這世間對他們而言，已經沒了意義。”
燕文軒目光又落在了軒轅林彥身上，“他也是。”
生，已經死去了意義。
而作為神，他們不死不滅，連入輪迴的機會都沒有，此時的
長生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是祝福。
而是詛咒。
“軒轅林彥想死的。”燕文軒看向了軒轅信，輕聲說，“我在混沌之下，看到了他的屍骸。”
軒轅信一怔。
“他當年應該，自殺過。”燕文軒對死亡的氣息很敏感，他的聲音很輕，“與海神一起。”
說到這裏，燕文軒沒有再往下說，他相信軒轅信明白的。
他想死，可死不了。
所以眼前的他，是在磨練君無塵跟軒轅無極——好殺了他。
多麼可笑的借口。
可卻是他做得出來的事。
軒轅信望着天空，聲音自嘲，“天道最愛戲弄人了。”而連神也不放過。
“這個局，難解。”
軒轅信說。
除非那兩個女子都復活了。
燕文軒垂眸道，“如果真的有復活的法子，我也是願意放棄一切的。”
軒轅信看着他們，“你知道嗎？修道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戒七情六慾。”
燕文軒疑惑地看向了軒轅信，他當然知道，只是不明白軒轅信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
軒轅信輕嘆，“這樣飛升到神界的人，才不會都因情壞事，你看他們三個……”
軒轅信搖頭，“都不合格。”
燕文軒看着他，突然說：“那你挺合適的。”
軒轅信聞聲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唰地打開了扇子，“我也不行，我貪戀人間紅塵，也看不透這紅塵之外。”
“算了吧。”
“這神界，還是繼續空着吧。”
軒轅信說。
燕文軒沒反駁，他只是
想要知道，這一場戰鬥的終點，在哪裏。等待他們三個人的，只有死亡嗎？
忽地，軒轅信想起一件事來，他問：“你見過沈長安嗎？”
燕文軒一怔，搖頭道：“沒有呢。”
“這個孩子，好像跟着疾風他們一起進來神界之後就消失了。”軒轅信思索着，“會去哪裏呢？”
其實要不是來風派人朝他打聽，軒轅信都想不起來這麼個小孩。
事情太多了。
對於這個哥哥跟妹妹都被軒轅無極吞噬了的孩子，軒轅信還是帶點心疼的。
活得不容易。
“我去找找吧。”
軒轅信說完，便離開了。
燕文軒也目送軒轅信離開，一個失蹤了兩年的孩子，如果在神界，他不應該不會發現。
除非，他從哪個地方走了。
燕文軒想到了神界曾經的一次波動，他看向了軒轅信，“你去混沌神殿看看，我懷疑他去了那裏。”
軒轅信聞聲一愣，“混沌神殿？”
那不是雲蘇音跟軒轅無極曾經居住過的宮殿嗎？
燕文軒不清楚，但他記得方位，給軒轅信指了一個方向，“在那。”其餘什麼都沒有多說，只點了一句，如果在神界，就只有在那裏了。
軒轅信只能自己過去查看情況。
一個人走在空曠的白玉石大殿，這種世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感觸就更深了。
軒轅信搖了搖頭，回首看向了君無塵他們，“是不想停下來嗎？是不敢吧。”
一旦停下來，該如何面對一切。
混沌神殿
距離混沌之海不算遠，軒轅信一路過來，風景優美，可他沒有心思欣賞。
殿門是關着的。
軒轅信推開大門，從左邊的屋舍開始一間間地找過去，始終不見人影。
至於燕文軒所感覺到的波動，更是什麼都沒有。
軒轅信奇怪，“難道也不在這。”
他環視場中，最後只能把目標選在殿後方的幾間屋舍，如果連這裏都沒有，只能說明此地沒有。
前後殿中間還隔着一條通道，軒轅信沐浴着霞光，進了後殿，等進了此地，軒轅信的感受就大不相同。
“玄力！”
軒轅信當即凜了神色。
他腳步加快，等入了後殿，逕自往玄力涌動最強的房間過去，房門緊閉，他砰地一下踹開。
這是一座偏殿，殿內擺設一應俱全，但最為顯眼的是殿中的一面鏡子。
門開時，正對着軒轅信折射出光。
軒轅信皺眉擋了一下，可眼前鏡子裏居然顯現出生前來，包括他的幼年，過去。
“三生鏡。”
軒轅信納悶，“這鏡子怎麼在這。”
他彈出一道靈力，把鏡子給推轉過去，這才擋住了三生鏡的威力。
他入了殿內，這一會兒，就在殿內供奉的混沌神像后，看到一個蜷縮在那兒的小小身影。
軒轅信神色微頓，還是走了過去。
果然，沈長安就在這。
這讓軒轅信十分意外，神界沒有食物，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在這裏熬過兩年。
整個人看起來很瘦弱，長高了一些，但看起來
更加陰暗了一些，見到軒轅信時，只是死死地護着懷裏的東西，不讓軒轅信碰，也不叫軒轅信看見。
眼神跟四肢都充滿了戒備，似乎像是一頭隨時都會撲上來咬人的狼。
軒轅信察覺到他的異樣，蹲下身，輕聲問，“你在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