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逢春·疑慮
小廝雲柱打來熱水,幫着唐清哲洗漱完畢,等李大夫診過脈、表示他還需卧床休養至少三五天後,就離開了客房。
可是唐清哲細細一想,卻逐漸覺得有些不對勁。
上輩子他在雲山醒來的時候,只有背部有一塊較大的青紫,應該是自己奪了追兵的馬後狂奔,卻不慎墜落山崖留下的,可是這一世,身上到處都是傷,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
且這時間也對不上,上一世他正月十二被薛小莞所救,第二日便轉醒,等到上元的時候,都已經可以出門走動了,這一世多睡了一日,又是為何?和傷更重了有關嗎……?
也就是在腦中搜尋記憶的時候,唐清哲突然想起,他在半夢半醒間覺得口渴,迷迷糊糊睜眼時似乎見過薛小莞——
那時候薛小莞穿着一身他從未見過的衣服,幹練而又颯爽,而她蹲在他身前,扯開了他腹部的衣服,又撕下了一堆布條,不知是要鼓搗些什麼。
後來他覺得渴得厲害,渾身上下都疼得緊,腦子也全然未想起受刑一事,只想舒服些,便找自己的妻子要水喝。
然而再睜眼的時候,他就看到薛小莞扒拉着自己的嘴,而後把一個水壺直直衝着自己臉砸了下來。
想到這,唐清哲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顴骨處的青紫部位,還是酸痛的。
若夢中事是真實發生過的,這處傷痕就能對上了。
而至於自己沒有記憶的那些傷……難道
也全都是薛小莞留下的?
唐清哲心裏一涼。
薛小莞為什麼要這麼做?
唐清哲承認,上一世他在雲山的時候,對整個薛府都是不信任的,那時候他心中警覺,坐立難安,在發現自己拿到的證據依然完好后,心中更是又喜又驚,慶幸撿回了命還保住了鐵證,同時又怕自己是落在了另一個陷阱里。
對於來看過他一次、和他說明了情況的薛聿文,他當時十分防備,謊稱自己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傅釗;就連每日來給他診脈的大夫,他也隨時提防着,每天大夫都交代他的好生靜養,情緒不可有太大起伏,然而他也一句沒有聽進去,就記下了一句至少得養上十天才可上路;而對於時不時就來尋他的薛小莞,他也懷疑是不是受誰指使,惦記着他查到的鐵證……
但後來唐清哲也意識到,薛小莞似乎從在沉沙河邊發現他開始,就已經對他……一見傾心了。
可是這輩子他和薛小莞還沒有交集,薛小莞既然傾心於他,又何必對他下如此狠手,甚至似乎是要將他的容貌毀去……?
難道……
唐清哲突然心裏一沉。
既然自己能回到四年前,保不齊就有別人也會。薛小莞一個世子妃,絕對撐不過前往玄水州的流刑,莫非她是在半道上出了事,一覺醒來便也回來了?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薛小莞的所為了。她一定也誤以為自己和永平有染,且自己也確實連累了
她,她心中有恨是必然的。
至於又將自己帶回來……
他們好歹夫妻一場,心中多多少少也該留有些情才是。
然而眼下這些都是唐清哲的猜測,至於具體的,他還得找薛小莞打探。
上輩子自己傷沒好全就上路,以致於半道又遇追兵毫無還手之力,最後落下頑疾,學了十餘年的武也廢了,這輩子既然傷得更厲害些,不若就徹底養好再走。
他定不會再像上一世一般,耿直衝動,再被陷害了。唐清哲暗暗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