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所謀（二）
楚侯與御林軍及京戍衛眾人一番商議之後，便設計由御林軍首領扮作有事奏報的模樣前去求見永德帝，待御林軍與扮作承德宮下人的逆賊於殿前周旋之時，楚侯帶着其餘人等自後殿悄然潛入，意圖解救永德帝與太子。
不成想跟在懷玉公主與獻王身旁的下屬均是一等一的高手，楚侯帶人才剛剛摸進了殿內，便被其二人的下屬發現，楚侯情急之下不顧自身安危上前護住永德帝與太子，而跟隨楚侯而來的侯府護衛、御林軍及京戍衛的人則是與殿內的賊人戰在了一起。
獻王想不到楚侯等人竟會驀然現身，意圖擾亂他本是天衣無縫的計劃，情急之下便欲將永德帝與太子搶回，意圖挾制二人逼楚侯等人就範。楚侯忠心護主，牢牢地護住中了毒、無法行動的永德帝與太子二人，絲毫不顧自身安危。因楚侯年事已高且又久傷未愈，久戰之下自然不敵身強體壯的獻王等人，冷不防之下便被獻王所傷。
但所幸御林軍與京戍衛眾人也是身手不凡，與獻王及懷玉公主所帶的屬下戰了個不相上下，一時也並未落在下風。
眾人激戰正酣，卻不想獻王與懷玉公主早有準備，半晌之後竟又有大批賊人不知自何處混入了宮中，加入了雙方的戰鬥中。
楚侯與御林軍及京戍衛眾人本就已是勉力支撐，才勉強與獻王及懷玉公主的人戰了個平手，有了這些賊人的加入，局勢立時一邊倒，楚侯所帶的親衛與一同前來的御林軍、京戍衛眾人均是且戰且退，且不斷有人傷亡。
受傷的楚侯帶領眾親衛與兵士苦苦支撐、護住永德帝與太子，就在護在永德帝與太子身旁的親衛及兵士幾乎死傷殆盡之時，日夜兼程回京的楚凌夜終於及時帶兵趕到，聯合宮中的御林軍與京戍衛大隊人馬及時相援，最後關頭終於擒住了獻王與懷玉公主等人，護住了永德帝與太子。
為了控制永德帝與太子，獻王給二人下了毒，這才使得二人幾乎內力盡失，好在楚侯及時喂二人服下了慕錦月所制的百解丸，所以二人才並未有性命之憂。
太子經過太醫診治，如今幾乎已經恢復如常，只是永德帝畢竟年事已高，且又曾中過嫻貴妃所下之毒，身體本就有所虧損，此次中毒更是雪上加霜，解了毒後身體卻是極為虛弱，竟一病不起。
永德帝病倒之後，如今朝中諸事均是由太子主持，太子臨危受命，近日以來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不論是主持朝局、搜捕獻王舊黨及部下，還是與萇宿國交涉羈押懷玉公主一事，抑或是招待與楚凌夜一同來京的凌楚國使臣，可謂是分身乏術。
慕錦月聽了楚凌夜對那驚心動魄一夜的講述，此刻也不由覺得后怕不已。
倘若她當日未曾發覺懷玉公主的異常，倘若她反應慢了些，未及時請楚侯前去宮城相援，倘若阿夜趕到的慢了些……
那日哪怕棋錯一招，今日南充的局勢怕都是難以預料的。
“阿夜可是……救下了皇帝與太子殿下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救我了？”慕錦月想到那日昏迷后似乎感覺到被人抱住，而那人的懷抱那般熟悉，唇角便不由得勾起一抹淺笑，溫柔似水地盯住楚凌夜道。
“嗯。”楚凌夜眸色極為溫柔地看着慕錦月，點了點頭：“我帶人擒住了獻王與那些賊人之後，父親擔心你的安安危，便叫我趕快回府。”
“我回到府中后，卻發現你並不在府上，前去東宮支援的司勘說，太子妃也不在東宮中，於是我便猜到你應是預料到懷玉公主與獻王會對你與太子妃不利，所以帶着太子妃提前避出府去了。”
“那……阿夜可是立時便猜到，我與桐兒會躲在此處宅子中了嗎？”慕錦月淺笑着繼續道：“還是說……是無憐姐姐告知了阿夜？”
聽聞了慕錦月此言，楚凌夜的神色卻是微微一凝。
“阿夜，可是……無憐姐姐果真受了傷？”慕錦月敏銳地察覺到了楚凌夜面色的異常，立時便聯想到那日玉練所言，此刻不由得蹙眉道。
見楚凌夜仍是默然不語，慕錦月一顆心不由得瞬時懸起：“姐姐她……傷得很重？”
“阿夜，無憐姐姐，在哪裏？”
“月兒，無憐她……不在了。”
楚凌夜見慕錦月此刻眸色肅然地盯住他，便知隱瞞不過，終於沉聲開口道。
聽了楚凌夜所言，慕錦月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一時腦中劇痛如裂，使得她眼前驀然一黑。
“月兒！”
楚凌夜見慕錦月面色驀然煞白如雪，身形一顫之間幾乎無法支撐，忙用手扶住她的肩膀。
“阿夜，你……你說什麼？”慕錦月此刻腦中轟鳴不斷、痛如鑽心，眼前墨色未散、無法看清楚凌夜的身形，但仍是竭力控制着心內的惶然之意，雙手緊緊地攥住楚凌夜的衣衫，語調發顫：“阿夜你……說什麼？什麼……不在了？”
隨着慕錦月的動作，她肩上的傷口被掙裂開，又滲出血來，慕錦月卻渾然不覺一般，只緊緊地攥住楚凌夜的衣衫，周身止不住地顫抖。
楚凌夜見慕錦月此刻惶然失魂的模樣，一時心痛不已，只恨不能替她痛替她傷，但此刻卻只能緊緊擁住她，什麼都做不了。
“月兒，無憐……她不在了。”楚凌夜緊緊擁住慕錦月，咬了咬牙繼續道。
“那日她被玉練偷襲所傷，傷得極重，但……待她被素問師傅救醒，卻……因為擔心月兒，所以便不顧傷勢，立時帶人趕往了此處。”
“無憐趕到之時，玉練的屬下已發現了月兒與太子妃躲在花谷中，正與春菱及靈雲靈雨激戰交手，而春菱與靈雲靈雨均受了傷，已是難以支撐……”
隨着楚凌夜的沉聲訴說，慕錦月不再掙扎，整個人猶如被凍住了一般渾身僵硬緊繃，面色也是越來越白。
楚凌夜察覺到慕錦月抑制不住的顫抖，此刻將她擁得更緊了。
“無憐不顧傷勢，與她的屬下竭力對敵，使得傷勢愈加嚴重，而後……便一時不察，被玉練的屬下偷襲……”
“待我終於率人趕到之時，只能救下被無憐及她的屬下拚死護住的春菱與靈雲靈雨，無憐……已是無力回天……”
“不會的，阿夜，你定然是騙我的……”待楚凌夜說完，慕錦月不住地顫抖着，語調破碎地嘶聲道。
“無憐姐姐……身手高強，怎麼會……怎麼會……”
說到此處，慕錦月心內痛得猶如撕心裂肺，喉頭髮哽之間便再也說不下去。
她本想說，無憐姐姐身手高強，輕功更是獨步天下，這京城之中甚至整個南充有何人能夠傷得到她，本想說那日她恍惚中明明還聽到了無憐姐姐的聲音，怎麼會今日便不在了……
但慕錦月心內卻極為絕望地明白，楚凌夜所言是真的。
無憐身手高強，本是無人能及，更不會有人能輕易傷到她，但偏偏卻因為極為在意自己，這才讓玉練有機可乘，扮作自己的模樣偷襲了她，使得她受了傷。
無憐受的傷本不致命，若是她好生休養，在素問師傅的調養之下定然不日便可痊癒，但偏偏又是因為擔心自己，所以才不顧傷勢趕來相救，這才最終力竭不支，被賊人暗算偷襲。
那般身手高強、無人能及的無憐，那般獨來獨往、瀟洒傲然的無憐，本來可以快意江湖，過她自在無羈的日子，便是因為她，才最終落得個死於非命的下場。
都是因為她。
是她，害死了無憐姐姐。
念及至此，慕錦月更是心痛如絞，悔恨、愧疚與自責自心底瞬間交織而起，慕錦月一時承受不住，驀然噴出一口血來，眼前又是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