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寶貝請轉身
話音落下,閻羅殿裏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秦廣王和判官面面相覷,看看晏如那副不知天高地厚還興緻勃勃打量着道君,恨不得扒開道君的第三條腿看看長什麼樣的樣子……再看看道君渾身上下熊熊燃燒的金紅色焰火,已經躥起來一丈多高,再漲漲他的閻羅殿都要被燒成灰了……
瓜娃子喲!禍事了禍事了!
“那個、那個道道道道君,這孩子她她她她情商低,您、您千萬別跟她計較……”秦廣王麵條淚都掛上了,心說老李哥你可把我坑慘了,情商低也不是這麼個低法,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晏如不解地看看秦廣王,再看看變成個超級大火球的陸壓,心領神會地以為自己認錯了人,於是從善如流地開口認錯,“對不起對不起……”
秦廣王心說,知道認錯還不算笨,然而欣慰還沒兩秒,下一刻他就直接給晏如跪了。
她接著說:“我以為你是三足金烏呢,原來不是啊,不過你這麼漂亮,本體一定也是只大美鳥,能不能給我看看啊?”她還從沒見過化形后長得這麼漂亮的鳥呢。
會心一擊,秦廣王心跳驟停,倒地不起。
陸壓自誕生以來有三恨,一恨烏鴉,二恨漂亮,三先不說。這規矩三界六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今日這看不清本體的小丫頭竟敢當著他的面犯他忌諱公然挑釁,他陸壓幾萬年不出手,這群後輩小東西竟是如此不知尊卑長幼,今天就讓他來好好給她長長記性!
他本來就因為渡劫之事不痛快,被晏如一激,身上的火苗猛地一下躥高三丈,直接把頭上的殿頂燒穿了個窟窿。
“寶貝請轉身!”陸壓怒喝一聲,悍然出手。
殿內上空忽然顯現出一個流光溢彩的白色葫蘆,蓋子打開,葫蘆口立時出現一線毫光,高三丈有餘,白光一晃,一直赤金色三足金烏從中飛出,嘯聲直上雲霄,下一刻直衝晏如而去。
陸壓這寶物乃是以混沌玄鐵為原材,采日月之精華,奪天地之秀氣,顛倒五行而煉成。不用時懸在腰間權作飾物,形如如黃芽白雪,名曰斬仙飛刀。雖是後天靈寶,他以萬火之源的太陽真火鍛造而成,其威力不下於先天靈寶。論起殺人見血,猶有勝之。
那三足金烏影像更是融合陸壓本體,能釘人仙妖魅泥丸宮的元神,縱有變化,不能逃走;更兼白光如刃,吹毛斷髮,鋒利無比,再強悍的仙體都抵抗不住。是三界六道人人聞之色變的大殺器。
判官一看大事不好,眼珠子向上翻,往地上一躺,暈了。
偏晏如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心說轉什麼身,還喊寶貝,誰是你寶貝?這人長得這麼芝蘭玉樹人間絕色,怎麼說起來話跟個傻愣子似的?
元靈道人放浪形骸,教學向來稀里糊塗,想起什麼教什麼,想不起來就算了。晏如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斬仙飛刀的威名,此時見了還一心覺得那白光金烏五色交輝,絢麗壯觀,比蘭溪山的晚霞雲意好看幾百倍。
虧得陸壓道君不知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他的寶貝被拿來跟雲彩作比,怕就不是給個教訓這麼簡單了。
白光中的金烏直衝傻愣愣的晏如而去,躺在地上的秦廣王偷偷睜眼恰好看到這一幕,嚇得立刻闔上眼——
這小丫頭慘了慘了,要沒命了!
然而,預想之中的慘叫聲沒想起,秦廣王等了半天覺得不對,偷偷撐開一條縫,視線所及,就看到晏如站在那兒,右手掐脖子提溜着一隻赤金色的三足金烏……
秦廣王連忙狠狠閉了閉眼,又用力揉了揉眼,他沒看錯吧?那小丫頭竟然擋下了道君的斬仙飛刀,不對不對,這可不只是擋下了……她把道君的斬仙飛刀提溜在手裏玩兒!
瓜娃子喲!老李這送來個什麼怪物!三界六道什麼時候生出這麼大神通的後輩了?徒手抓金烏,老李親自來他也不敢啊!
“咦?三足金烏原來是長這樣!”晏如饒有興緻地撥弄着三足金烏的三條腿,覺得新鮮又神奇。這世上兩隻腳的麻雀遍地是,三條腿的金烏可獨此一份。等休假回家,就可以跟師父炫耀她見過三足金烏了!
唔,也不知道師父見過沒,要不她把這隻逮回去讓師父也看看?
她兀自想着,全然沒注意對面的陸壓道君又驚又怒,臉直接變成了豬肝色。斬仙飛刀的威力集中在太陽真火之上,萬火本源可以焚盡世間一切生靈,六道眾生之魂沾之即毀,任誰見了都要退避三舍。這小丫頭竟然不躲不避,徒手抓了毫無任何損傷,委實令人驚詫。
眼見得晏如抓着金烏的脖子右手換到左手,似乎是累了,虛空裏甩了甩放鬆手腕,下一刻徑直接把金烏一收,兩手空空對着陸壓說:“這位小哥,你這三足金烏能不能借我用幾天?我師父沒見過,我想帶回去給他開開眼界,看完就還你好不好?”反正又不是金烏本體,一隻煉化的法器而已,這漂亮小哥不至於這麼小氣吧?
“大膽!你、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此為何物,還不快快還來!”拎只雞似的拎着也就算了,啊呸,不能算了,奇恥大辱!她竟還想據為己有,可恨可惱!
陸壓周身漲成一團火球,所過之處殿內桌椅盡數化成灰燼,嚇得躺在地上裝死的秦廣王和判官一個激靈,跳起來屁滾尿流地跑出了閻羅殿。
陸壓道君頃刻間掌心翻動,真火烈烈,直朝晏如而去。俗說話打人不打臉,然而陸壓道君一貫的作風就是你不讓我做什麼,我偏要做什麼。專註打臉幾十萬年,被他打過的臉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技能極其熟練。巴掌揮出去殘影都不見便已逼至晏如面門,眼看的火焰落在晏如肌膚之上,下一刻,掌下一空,千鈞一髮之際竟是被她避了過去。
一擊不成,道君熾火更盛,連連出手,掌下毫不留情,那架勢恨不得一把火把晏如燒成灰才罷。
晏如不還手,左躲右閃避開攻擊,一邊躲還一邊哇哇叫,指責陸壓小氣鬼,直差點把個玉樹臨風的陸壓道君氣成只圓鼓鼓的河豚。
詭異的是,任他如何施為,卻次次不中,每次都是堪堪將要打到的時候,錯了過去。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次如此,時間一長陸壓的心火反倒淡了。手底出招越發條理,竟是有意試探起來。
晏如不知他心思,依舊上躥下跳,看似狼狽,可是纏鬥一個時辰有餘,在道君手底半點不曾受傷,反而像是故意戲弄似的。
偷偷溜回來躲在殿門口偷看的秦廣王和判官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心道我滴個瓜娃子,老李這真是送了個怪物來,比那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還厲害,這個別是金剛石里蹦出來的吧!
“不行了,不打了不打了!你不肯我不要就是了,還你還你!別打了!”晏如累得氣喘吁吁,她好久沒這麼累,再打下去沒力氣了。一邊說著從乾坤袖裏拎出一隻暈頭轉向眼冒金星的金烏就朝陸壓扔去。
她準頭也好,追着打的陸壓道君一個不小心被自己的金烏法器兜頭砸了個正正好,這麼一攔,晏如早跑到房樑上抱着柱子不肯下來。他冷哼一聲,黑着臉把法器收回葫蘆里,心念一動,葫蘆立時縮成個白雪黃芽,懸在腰間跟個禁步似的,精巧雅緻,晏如看得心又痒痒了。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陸壓看着掛在房樑上的晏如,語氣頗為鄭重。扛得住太陽真火,又能在他手底堅持近兩個時辰,且是不還手的情況下,陸壓雖然不願承認,可事實上,若是真動起手來,他說不定還打不過人家。
這個事實着實令他憋氣。
其實他誤會了,晏如不是不想還手,她是不會還手。在山上的時候元靈道人根本沒教過她打架,張口就是“太平日子難得有,打打殺殺要不得”。方才躲躲閃閃,不過全憑本能。只是這話說出來,大約要把道君氣個吐血。
“我蘭溪山的,你哪的?”晏如張口就答。
陸壓沉着臉全作沒聽見後半句,“你師承何人?是何根腳?”陸壓方才只顧着生氣沒注意,打完了才發現自己看不透她的根腳,這下更覺得她是來歷不凡。
“師承?”晏如眨眨眼,師父叫什麼來着?
忘了……這人問她師承,難道還想跑去找師父告狀不成?
不行不行,不能告訴他。出來打工沒賺到錢也就罷了,還給師父惹禍,秦廣王一定會大發雷霆把她辭退的!
“我師承猴子老虎,根腳是啥?我不知道!”晏如抱着柱子低着頭沖陸壓喊。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糊弄人,陸壓發號施令慣了,誰見了他都是恭恭敬敬大氣兒都不敢喘,秦廣王威風吧,到了他跟前老實得跟只貓似的。頭一次遇到這麼忤逆他的,當下周身的火苗又開始竄起來。
晏如一看事態不好,她可不想再打了,連忙大叫,“我說真的,真的真的!我是在山上躲那些猴子老虎躲習慣了,它們老跟我搶吃的!真的真的!哎呀,你冷靜點,別著火了,人房子都快被你燒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