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發怒的祖母
沈槐聽了,只垂頭立在原地沉默不語。許安月見她這模樣,含笑說道,“今日怕弟妹這茶無人可敬了。”
說著她轉身坐在椅上看着沈槐,抬手攏了攏鬢角的發,淡淡道,“弟妹還是先回吧。”
沈槐仍不答話,孤零零站在廳中。
既然許安月還在這,那大夫人肯定就在屋內。自己一直等着大夫人肯定就會出來受自己敬的茶,若是自己這便走了,不止大夫人心生不悅,這話柄便留下了。
沈槐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許安月,她眼中滿是疑惑。如果大夫人待自己是冷淡的話,那麼這位大嫂對自己的敵意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許安月見沈槐執着的很,只笑笑,樂得見她這幅伶仃可憐的樣子,“弟妹既然執意如此,那嫂嫂我便不陪你等着了。”說完她起身,理了理錦緞的裙擺款款出門。
無人招呼沈槐,她只好就這麼站着,日頭已從微暗轉成大亮,鋪了一室的日光,轉眼到了晌午。沈槐動了動有些酸澀的腿,門外一個嬤嬤走了進來,見了裏頭的沈槐,卻只瞧了一眼轉身便進了內室。
內室中大夫人正手持着賬本端坐在桌旁,見了李嬤嬤進來,隨意問道,“還站在外頭呢?”
李嬤嬤應道,“是,從一早便一直那麼站着。”
大夫人淡淡嗯了聲,又專心瞧起賬本來。
李嬤嬤將桌上的茶盞添上熱水小心的遞給大夫人道,“瞧着似乎是不見到您不罷休的樣子。”
大夫人聽了思慮半晌,轉頭吩咐李嬤嬤,“那鏤花櫃底地那個白玉簪子取出來。”
李嬤嬤聽了一怔,快不走到櫃前蹲下身將裝有簪子的錦盒取了過來。
這白玉簪子大夫人自從得了便一直藏在櫃底,前些年有個丫頭打掃屋子的時候不小心理了出來。大夫人見了大怒,直接將那丫頭給打發出府了。
大夫人持着白玉簪子端詳了一會,那簪子在日光了剔透瑩白,散着絲絲的淡光。一會她笑着起身道,“走吧,去見見那丫頭。”
沈槐再出門時身邊跟了李嬤嬤,李嬤嬤遵着大夫人的囑咐帶着沈槐去給祖母敬茶。
李嬤嬤跟在沈槐身後,目光一抬,便見到沈槐烏黑髮間的白玉簪子,目光中有些憂慮。沈槐不曾察覺那奇怪的目光,抬頭看了眼日頭,側頭問道:“李嬤嬤,現在去給祖母請安,可會擾了祖母?”
沈槐知道祖母因為潛心向佛,向來是免了眾人請安的。而現在都已快午時,過去敬茶實在是有些牽強。
李嬤嬤聽了回神道,“三少奶奶,這敬茶是規矩,哪怕是再晚都得把這禮做足了才是,您說是嗎?”
沈槐覺得有理,只點點頭,腳上的步伐卻急了寫,快步朝着向善堂而去。
剛至近前,空氣中縈繞着厚重的檀香味道,屋內有木魚聲輕敲聲響。
沈槐同李嬤嬤跨進向善堂,入目是一尊金身佛像,目含慈悲喜笑顏開似乎正看着自己,佛像前跪着一位老太太。
沈槐知她便是陳府一心向佛的祖母,於是上前一步,像是怕驚擾了這份寧靜似得恭敬輕聲問安,“問祖母安。”
跪着的老太太滿頭銀白,聞了聲響,挺直的背脊一僵,未轉過身看沈槐亦未答話。手中的木槌不停,連連敲擊身前木魚,口中念念有詞。
一旁的譚嬤嬤見狀,俯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太夫人,新進門的孫媳婦來向你請安來了。”
太夫人聽了,緩緩似要起身,譚嬤嬤見了連忙上前扶住太夫人坐在廳上坐定。譚嬤嬤將一旁早已沏好的茶遞過去,祖母接下,這才抬眼正視眼前的沈槐。
沈槐一身桃紅衣裙,襯的面龐粉白若膩,那發間的玉簪子斜斜點綴發間,被屋內亮光照耀的愈發的剔透。
太夫人看了,目光一涼,似驚似怒。
沈槐不解,只獃獃看着座上銀髮的太夫人。只聽啪地一聲,祖母手中的茶盞應聲落地,青瓷碎片同熱水濺了一地。
沈槐一驚,向後退了退,喏喏道,“祖母。”
太夫人卻似未聞,目光死死盯着她頭上的白玉簪子。過了半晌才開口,聲音很輕,卻帶着刺人心口的厭惡,“出去。”
李嬤嬤見狀,站在沈槐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沈槐出門。
沈槐卻不知道是不是被驚怔住仍呆在原地。
太夫人見她不動,聲音陡的拔高了幾分,惱怒道,“快給我滾出去!往後不准你再進我這向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