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滿門抄斬
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
出了濟州城沒幾天,一隊騎兵穿着重甲圍住了逃荒的隊伍。
顧瑾見到后渾身都涼了。
一直提心弔膽的事情發生了!
李大海,元一他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小瑾兒,這是怎麼回事?”李桃花悄悄地問。
顧瑾沖她“噓”了一聲,然後搖搖頭。
那些騎兵騎着大馬在災民周圍盤旋着,雖然看起來凶神惡煞,但是他們並沒有亮出兵器。
這些說明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顧瑾暗暗祈禱。
沒過一會,一個士兵手持令旗一邊揮舞一邊大喊。
“所有人,列隊。”
“所有人,列隊。”
顧瑾聽到呼喊聲后,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了原地。
只要沒有將他們定為反賊,應該問題不大。
她拉着李桃花和顧秀她們,排隊站好。
李大海見狀,要自己的兩個兒子站在身後。
元家一家跑江湖多年,最害怕的人就是官兵。
那舉着令旗的士兵剛剛命令完,他們一家七口,就排的整整齊齊。
大概過了一盞茶功夫,有一隊士兵拿着刀劍走來。
“你們,將戶籍和路引拿出來。”
戶籍和路引發下來的時候,都是由一小塊油布包着的,一般由家中當家的藏着。
那士兵滿臉橫肉,說話惡聲惡氣,似乎很不耐煩。
李大海,李桃花還有元一哪敢回話,急忙從胸口將最寶貴的東西拿出來。
兩個士兵認真檢查后才還給了他們。
“別動。”
“事情還沒有辦完。”
“站着等。”
士兵離去前,開口吩咐道。
眾人無有不應。
一個個點頭如搗蒜,乖巧的像一隻鵪鶉。
逃荒的隊伍大概有一萬多,濟州城死了五千多人,後來有些人淋了雨,受了涼,饑寒交迫的,這兩天陸陸續續也死了不少人。
倒在路上的人,屍體被隨意丟棄,他們的親人們想讓死去的人入土為安,但卻無能為力。
因為,挖坑需要體力,需要時間。
士兵們拿着刀劍,挨個挨個檢查幾千人的隊伍,進展非常慢。
顧瑾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腿都麻了。
顧秀早就被李忠義抱在懷中。
李桃花靠在李仁勇的肩膀,兩隻腳交替站着。
元家人倒是耐得住。
因為從小討飯長大的,飢一頓飽一頓,非常沒有安全感,所以,長大后就養成了囤積食物的習慣。
兄弟七個經常在外面打零工,一天的工錢非常可觀,有了錢他們就買糧,買油,買乾菜臘肉什麼的。
旱災還沒有發生的時候,他們一家就存夠了兩年的糧油。
如果能夠找到水,不離開賀家村也是可以的。
可是,偏偏找不到。
等村裡最後一口井都打不出水后,元家只能離開。
他們花錢買了兩台獨輪車並五個大背簍,將家中能帶走的物資全部帶走。
不是元一自誇,逃荒隊伍,那麼多人,只有他家最富裕。
一路走來,有不少紅眼怪想要搶他們的物資,但都被他們打了回去。
以前元家人討飯時,經常被狗追,和狗打架,想搶他們的東西,除非死……
他們不怕災民,但是怕官兵。
那些當兵的讓他們站着,他們就不敢坐着。
不知過了多久,檢查終於搞完了。
那些當兵的從災民的隊伍中揪出了一百多人。
有青壯年,有老人,有小孩,有婦人。
他們被推推搡搡排成了一排。
這時,又有士兵,騎着馬拿着令旗,大聲高呼。
“所有人,收聲,排隊觀刑。”
“所有人,收聲,排隊觀刑。”
“所有人,收聲,排隊觀刑。”
顧瑾聽到后心頭一緊。
士兵的高呼聲過後,那些竊竊私語的災民們急忙將嘴閉上,不敢露出一絲聲響。
諾大的原野,頓時只有風聲刮過的嗚嗚聲。
一個面容白皙的中年男子高高地坐在馬上。
他舉着劍,對着一個災民的腦袋,口裏大喊。
“聖上口諭。”
“程家,花家,王家,李家眾人陰謀叛亂,擾亂朝綱,
天地同誅,滿門抄斬,欽此。”
隨着白面書生的話音落下,站在那些災民身後的士兵手起刀落,一個個圓滾滾的腦袋,從他們的身子滾下來,霎時,地上就已血流成河。
士兵殺人的場面極其殘酷,所有活着的災民,都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顧瑾又慌又怒,胃裏還翻江倒海,噁心的想吐。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哪裏見過如此殘暴的畫面。
胎穿八年,她一直努力的在適應這個朝代。
想要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中,帶着一家人過上和和美美的日子。
她在村裡,可以與封建陋習抗爭,但她在皇權絕對力量面前,弱小的像一隻螞蟻。
那龐然大物,動動嘴皮子就能夠將他們一家送入黃泉。
顧瑾臉頰一涼,她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李桃花也哭了。
她伸手,將兩個孩子摟進自己的懷中,在她們的耳朵低語:“不怕,有娘在。”
李大海和李母悄悄別過臉,拭去臉上的淚水。
物傷其類,李忠義,李仁勇和元家人皆紅着眼,望着一起逃荒的同伴屍首分離。
“所有人聽着。”
“聖上仁義。”
“准許爾等前往瀾州乞食,途中不可進城,不可驚擾百姓,違者斬立決。”
怕災民們沒有聽清楚,白面書生讓士兵拿着令旗,騎着馬圍着他們又高呼了三遍。
最後,勒令所有災民跪地謝恩,那群官兵在才騎馬離開。
逃荒快一月,所有人早就疲憊不堪,再被官兵們這麼一嚇,有很多人直接就起不來了。
“老天爺這是不給一條活路啊!”
“是想逼我們去死!”
一直壓抑着的哭聲,漸漸連成了片,這種絕望的情緒感染了很多人,痛哭嚎叫的聲音響徹原野。
顧瑾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喊:“外公,外婆,大舅,小舅,娘,不要哭,我們走。”
朝廷想讓他們死,他們偏不死。
只要還剩一口氣,爬都要爬到瀾州。
現在這種情況,顧瑾總算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早在朝廷詔令下達的那一刻,當朝皇帝就已經放棄了這一批災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