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不稀罕
當歆瑤回歸的消息傳到大楚皇帝的耳中時,他頗為意外的涼涼一笑,“居然真被她找到了,看來是天不絕我！”
歆瑤一路勞頓,匆匆趕回了大楚帝京。她一路長驅直入,直接到達了皇城大門。
她無視皇帝宣召的口諭,直直奔向了皇城禁地。在那片枯萎了的彼岸花海前,歆瑤將血神華的幼株移植在了泥土裏。
直到此時,她才有時間去看一看,靜卧在冰玉床上的那個人,那個讓她牽挂讓她憂心的男人。
皇帝果然信守約定,在這段時間裏並沒有人打擾赤炎天傲的沉睡。經歷了九生九世的黃粱一夢,歆瑤終於知道了她與赤炎天傲幾世纏綿悱惻的情緣。
每一世,無論他們的身份差別有多大,他們都必然會相聚,必然會相愛,必然會攜手走過那或悲或喜的人生。既然在這一世親手畫下了他們兩個人的結局,那麼便是逆天改命也好,歆瑤定要為這九生九世的情緣,最終奉上完美的結局。
赤炎天傲必須活,在接下來的一百零八天裏,歆瑤要用戰族特有的方式來催生血神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歆瑤甚至打算同時將那幾株幼苗培植起來,雖然這將消耗她幾倍的血氣。
整個皇城禁地都在歆瑤的控制下,沒有人可以躍入雷池半步。似乎是對公主的寵愛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皇帝也出奇的安靜,沒有派任何人來打探此處的消息,更沒有任何人突破金衛的防線。
整個皇城都安靜的顯得有些詭異,皇帝依然每日臨幸不同的美人,他必須要有自己的皇室血脈,他不能任由一個流着戰族血液的女人當上皇帝,即便是他的女兒也不行。
因此,大楚的政務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堆積如山的奏摺沒有得到及時的批複,朝廷的各個府衙之間互相推諉,不務政事,民間亦逐漸有了民怨。
各大世家也隱隱脫離了朝廷的掌控,除了邵家依然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生意,吳家、司家、山鬼家及他們的附屬家族,都有了隱隱的異動。
期間皇帝偶然想起了南嶺自從被一個江湖門派佔了,還不曾收復,畢竟快要到了收穫的季節,南嶺是大楚的米袋子,可不能便宜了這群江湖白丁。
隨即皇帝派了欽差去招安,不成想欽差剛離開帝京沒走多遠,就遇到了土匪強盜,被搶的連褲子都沒了,一隊人蹲在半人高的草叢中,隱隱露着白花花的屁.股,愁眉苦臉的等着救兵。
話說那隊土匪也算是大發善心,允許欽差儀仗中的一個小兵兒去帝京求援,大話也說的十分的漂亮,美其名曰為借,還聲明他日必還！
欽差在肚子裏暗自問候了土匪頭子的十八代親人,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一個個配合的脫光了褲子,圍成了一個圓蹲在草叢中。
夏日蚊蟲肆虐,野外更是片刻也呆不得的,許久不得美餐的蚊蟲遇到這堆白花花的皮肉,無異於天上掉下來的美味,立刻蜂擁而上。
轉眼間,這些平日在朝堂之上的貴人們都此起彼伏的拍打着落在身上食血的蚊蟲,一時間好不熱鬧。
當程昱飛率領着一干兵將來到之時,被眼前的一幕驚的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欽差聽見人聲,自密草中探出頭來:“程大人,有勞程大人,先給下官拿條褲子……”
這件事本是朝廷醜聞,自然下達了封口令,可是突然一日,這件事被人在大街小巷之中議論紛紛,更有甚者,當日那些欽差儀仗被剝掉的褲子,憑空散落在了帝京最熱鬧的集市上,一時間成為街頭巷尾的一樁笑談。
皇帝震怒,勒令嚴查消息泄露的源頭,還遷怒的派出了大軍,發兵衛城。
這一次,征討大軍特意帶上了大楚軍方的秘密武器,他們到達衛城不遠的時候,便被一隊驃騎偷襲,雙方都用出了類似的爆燃之物,於是一場正面的交鋒,變成了兩方互擲雷火。
或許是大楚軍方這次帶的是半成品,他們投擲的數量和射程明顯不如這隊騎兵,時間不長便落入了下風,最終被炸的稀里嘩啦逃了回去。
衛城的軍隊也不追殺,只是打掃了戰場鳴金收兵。如是幾次,皇帝才意識到,這個自己瞧不入眼的江湖勢力,真正的實力卻不容小窺。
衛城的事還沒有完,又有被他貶黜的皇后和曾經的大皇子在東海生事的消息,他們以皇室血脈正統為號,鼓動人們去偽匡正,他赤炎天熙才是皇室正統。
有句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皇帝正愁沒有這對母子的行跡,知道他們在東海,立刻派了東海的知府去捉拿。
也不知道是事先走漏了風聲,還是東海知府陽奉陰違,總之前皇后和赤炎天熙都跑了,留下一地雞毛。
皇帝這三個月來,被南嶺和東海的事煩的心力交瘁,好在還有一事可以讓他寬慰,歆瑤就快要出關了,一百零五天過去了,再有三天便可以得到他夢寐以求的血神華了。
故而什麼琅琊國新皇登基,南理國新立太子,這些都比不得血神華對大楚皇帝的重要性,他只是象徵性的交代禮部派人去朝賀,便一心一意的盯住了歆瑤。
自從歆瑤當日住進了瀛洲小築,那裏便開通了一條通往禁地的通道,一支不受皇城約束的力量保護着那裏,瀛洲小築,逐漸成為了皇城之中的特殊存在。
這日,逸星辰被凌玉調走,邊南也被金衛中的武功好手纏住,由於金衛突然發難,又人數眾多,瀛洲小築被攻陷了。
禁地之內,此刻皇帝已經由自己的長生殿下到了禁地,他看着那三棵流光溢彩的血神華,眼神中有了一絲的狂熱。
今天便是第一百零八天了,歆瑤為血神華最後一次催熟完畢,此刻正閉目稍事休息。
當她看到不請自來的皇帝,便知道這多時日的平靜,不過是他等待收割的耐心罷了。
“你來做什麼？”歆瑤將三棵血神華護在身後,直視着皇帝。
“來做什麼？呵呵……”皇帝陰柔的一笑,“孤等了這麼多時日,當然是要等到血神華成熟,你說我能來做什麼？”
“這葯,是要用來救天傲的,你不能動！”歆瑤平靜的拒絕。
“這藥用來救誰,不是你能決定的。”皇帝上前一步。
歆瑤的額頭滿是汗珠,從昨夜開始,她的肚子便開始疼了,現在一陣緊似一陣,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皇帝竟然來此意圖奪取血神華！
“你若再向前一步,我便毀了此葯。你或許不知道,只要血神華沒有完全成熟,那麼一旦被毀去根莖,便一切前功盡棄,沒有分毫的藥效！”歆瑤向後退了幾步,袖中的手指已經扣上了暗器“千絲繞”。
“我記得月兒當日為我培植血神華,也像今天這般的情形,那日的血神華,也如今日這般的美麗。”皇帝彷彿着魔了一般看向那三株血神華。
突然,他大步向前,一把抓住了歆瑤的手腕,另外一隻手狠狠的掌摑在了她的臉上。
歆瑤劇痛之下護住孩子艱難倒地,她轉過頭,已然看到皇帝走向了那三株血神華。
沒有半分的遲疑,歆瑤手腕一抖,“千絲繞”微不可查的探了出去,將三株血神華齊根絞斷。
皇帝一聲驚叫,兩隻手分別抓住了一隻血神華,令一隻血神華被千絲繞一帶,落入了歆瑤的手中。
歆瑤連忙咬開了食指,將血抹在了血神華的斷莖之處。她轉身走向彼岸花海,一步步向母親和赤炎天傲所在的石坪走去。
皇帝此刻看向手中的血神華,就在他滿露欣喜之色的時候,驟然發現手中的血神華迅速的枯萎凋敝,化作了一陣碎沫被風吹落散在了花海之中。
“不可能,不可能！”皇帝眼神慌亂,他的目的就要達到了,可是卻在此刻盡數落空。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皇帝癲狂的不知所措,彷彿一下之間蒼老了十歲,當他意識到還有一株血神華之時,猛地向歆瑤剛剛倒地的方向望去,那滿目猙獰將他所有的貪慾展露無遺。
歆瑤忍着即將生產的劇痛,手捧着血神華一步步走到石坪之上,她明白,這麼久逸星辰都沒有來,必然是被人纏住,今日已經是無法挽回的敗局。
她留戀的看了看沉睡的赤炎天傲,雖然戰族秘境的巨石上有着他們九生九世之緣,但今日的困局,已經讓她萌生了同歸於盡的想法。
站在母親的玉棺后,腳下便是萬丈地淵,來自黑暗中的亂流拂起了她的衣裙,長發飛舞如末日的妖姬,凄慘中帶着絕然。
皇帝此刻也追上了石坪,他猛的站住腳,伸出手蠱惑的說道:“來,只要你把血神華給我,我讓你做大楚最尊貴的女人！”
歆瑤冷冷一笑,她說道:“我不稀罕！”
言罷,她縱身一躍,翩飛的衣角如折翅的彩蝶一般,向著無底的深淵墜落而去。
“不~”皇帝猛的沖向前,五指奮力一抓,只聽到衣帛撕裂的聲音,他的手中,只抓住了一片裙角。
剛剛衝進禁地的逸星辰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他眸色猩紅的向石坪上奔去,繼而向著無盡的地淵,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