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平戈
遇到危險時,大腦總是會比身體搶先一步做出應急反應。蘇如錦抓住馬車的帘子,在飛箭射來時,下意識地側身,隨後在馬車側翻時,鬆手,順着馬車傾倒的方向,先馬車一步滾落。
未及起身,便感覺頭頂被一片烏雲籠罩,隨後喉嚨一緊。
鎖喉,江湖上常見的一種殺人方法。
“蘇如錦,你還認得我嗎？”
看到近在眼前,被瞳孔放大的那張臉,蘇如錦先是錯愕,隨後輕扯嘴角,吐了兩個字:“認得。”
“認得就好,我還唯恐你不認得我,那我殺你豈不是殺得很無趣？”
蘇如錦伸出一根手指,抬起了蘇如錦的下巴,一雙出落的越發好看,但也越發陰毒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你害死我爹,逼死我娘,害的我一個好端端的尚書府小姐變成了落魄的窮光蛋,而你這個罪魁禍首卻依舊過得光鮮。蘇如錦,你說,你是不是該死？”
“你想聽什麼回答？我說該死,難道就真的該死,我若說自己不該死,你難道會大發善心的放過我？”
“當然不會！”蘇如媚挑眼:“無論你的回答是什麼,在我心裏,你都是該死的。”
蘇如錦看了蘇如媚一眼,閉上了眼睛。等了半晌,卻沒感覺扼制在咽喉位置的手收緊,倏地又睜開了眼睛。
“蘇如錦,怎麼,很失望對不對？你放心,我才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痛快的死掉。我要讓你看着你的男人,是怎麼死在我男人手裏的,我還要讓你看着你的兒子,你在乎的人,又是怎麼在你面前死掉的。我發誓,我要讓你承受比我當初更多的痛苦。”
“你覺得你可以嗎？”
“什麼？”
“你覺得你可以辦到你剛剛說的那些嗎？如媚,並非長姐看不起你,而是我太清楚我家夫君的能力。你放心,我的男人也好,我的兒子也好,都不會落到你的手裏。”
“你倒是自信？而且還盲目的自信。”蘇如媚賞着自己的手指:“在你說這些話之前,你應該先想一想你自己。你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在我蘇如媚的手裏。”
“想過。”蘇如錦輕吐兩個字。
“想過？”蘇如媚不相信的看着蘇如錦的眼睛,俯身:“難不成,你早就知道,我會殺了你？”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我們雖不同母,卻是同父,雖不是自小在一起長大,但卻是在同一個宅子裏長大的。況且,小的時候,我時常受你和如煙的刁難,若是對你們不夠了解,又如何在夾縫中生存下來。蘇如媚,作為你的姐姐,我可能比你想像當中的更為了解你。”
“嘖嘖,這番話,說得我差點都要感動了。姐姐？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麼一個姐姐。得了,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等着你的男人來救你。不過,看樣子,你的男人是趕不到這裏了。來啊,把她帶走,我可不想讓她今日就痛痛快快的死在這裏。”
蘇如錦被兩名大漢從地上提了起來,然後扔上馬背。蘇如媚衝著另外一名男人勾勾手指,說了句:“把蘇如錦這賤人被虜的消息傳出去,我倒要看看,咱們這位大梁的新皇帝,是不是真的只愛美人,不愛江山。”
男人低頭應了聲,蘇如媚則輕笑一聲,依到了另外一名矇著臉的男人懷裏:“你覺得是她好看,還是我好看？”
“當然是你好看。”
“真心話?”
“真心話。”
“那你說,像她那樣不好看的女人都有資格做皇后,像我這樣好看的是不是更有資格做皇后？”
“那是當然。”蒙面男子捧住蘇如媚的臉:“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到。等我做了這天下的主人,你必是這天下的女主人。”
“那你可會一心一意的對我,也像如今的皇帝一樣,只要我一人？”
“當然,我的後宮只你一人。”
男子說著,手向下滑,蘇如媚則咯咯的笑出聲來。
“瞧你急的,回去再說。等回去了,我再好好的賞你。”
男人聽了,明顯激動起來,一下子將蘇如媚抱起,然後也扔到了馬背上。
蘇如媚與那蒙面男子剛剛離開,阿九與蕭雲堇則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爺,夫人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蘇如媚還指望用錦兒牽扯我,在我出現之前,錦兒她都不會有事的。”蕭雲堇雖這麼說,可眼睛裏的擔憂卻也是瞞不住人的:“咱們的人跟上去了嗎？”
阿九吐了口氣:“爺放心。他們剛剛露頭,就被咱們的人給盯住了。影子他們也在暗中保護夫人。”
“念兒呢？”
“小公子已經送到安全的地方,莫說是這些人,就是沈先生那邊也未必能找得到。”
“不要低估了沈衍。”
“是！阿九會再派暗衛過去。”
“京中如何？”
“得到消息之後,就及時通知了瑞王爺。王爺請爺放心,說這些人行事囂張,入京后不久就引起了京中守衛的注意。三年來,這些人一直分批入京,瑞王爺也分批處置。除了一部分特別敏感的據點之外,其餘的都在控制之中。就算他們鬧事,也鬧不出驚天的動靜來。”
“傳信給瑞王爺,讓他設法激一激那些人。”
“爺的意思是？”
“他們不是想反嗎？那就給他們條件,讓他們去反。只有他們反了,我大梁的軍隊才能名正言順的鎮壓,也才能名正言順的出兵剿匪。”
“爺,好手段！”
“同是蘇家的女兒,這蘇如媚卻和她那個不爭氣的側妃姐姐一樣沒腦子。我既能當上這個皇帝,又怎麼可能像她想像的那般愚蠢。她用了三年的時間來佈局,我也用了三年的時間來當這個皇帝。”
阿九摸摸鼻子,說了句:“小的聽人說過,這孩子聰不聰明,主要看當娘的。由此可見,蘇家這二小姐,三小姐都隨了後來的那位蘇夫人。幸好,咱們家夫人,不是那位夫人所生的。”
“幸好。”蕭雲堇也附和了兩個字,然後道:“啟程,回京。”
七日,一轉眼就過了七日。
這七日,蘇如錦一直都被困在一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裏。她不知道這是哪裏,但憑着感覺,覺得這個地方距離京城並不遠。
蘇如媚既打算用她來威脅蕭雲堇,就一定會把她關在順手的地方。蘇如錦了解自己的男人,知道他一定不會由着蘇如媚胡來,更不會受她的要挾。但知道歸知道,該擔的心,也還是一直擔著的。
“砰！”
緊閉了七日的房門被重重的推開,一道微弱的光自門口瀉入,蘇如錦覺得眼睛有些不適,用手習慣性的遮擋了一下。
“失敗！怎麼會失敗！我就不信,那個蕭雲堇一點都不在乎這個賤人。”
“你在說什麼？”
蘇如錦的手慢慢地放了下去。
“我在說什麼？你難道聽不出我在說什麼嗎？蘇如錦,你別以為你的蕭王爺,你的皇帝還會跑來救你。就算他真的來了,看到的也只是你的一具屍體。”
“你們失敗了!”
蘇如錦得出結論,然後吐了口氣,坦然地坐在了地上。
“我早說過的,你不會如願。”
“不！你錯了,就算我不會如願,我也不會讓你安安生生的去跟你的男人團圓,更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去做什麼大梁的皇后。蘇如錦,你是我們蘇家最不配得到榮華富貴的那個人。”
“我從未想過要什麼榮華富貴。”
“騙子！你就是一個騙子。若非你騙父親,說你嫁給他是為了幫助蘇家,父親怎麼可能讓你去做晉王妃。蘇如錦,如果不是你,當初就應該是我嫁給晉王爺,現在也是我做這天下的女主人,大梁的皇后。你,應該去死！應該去死！”
蘇如媚上前狠狠地推了蘇如錦一把。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麼痛快的去死,我會讓你死的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蘇如錦蹙眉,這才看到門口還站着一些人。她原本以為,那些人是蘇如媚的手下,可現在看來,又有些不像。因為那些男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卻有着同樣的猥瑣的眼神,而且衣衫也是不同程度的散開着。
“蘇如媚,你想做什麼？”
“聽說你孤身一人在永寧做了三年的活寡婦,如媚這也是心疼你,讓你在臨走之前,好好的享受享受。”
蘇如媚說著,揮了一下手。
看着那些面貌猥瑣的男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蘇如錦哆嗦了一下,暗暗咬住了自己的舌頭。
她寧可咬舌自盡,也絕不願受辱而死。
“這就是你說的小美人？”
一名猥瑣男,已經跨過了蘇如媚。
“便宜你們了,給我好好的伺候這個小美人。”蘇如媚面目扭曲:“想必我剛剛說的,你們也都聽到了。這個小美人,可是差一點就做了大梁皇后的女人。活該你們有這個福分,能嘗一嘗當今皇帝嘗過的味道。好好疼,可千萬別手下留情。”
蘇如錦全身緊繃,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那個人,口腔里卻漸漸蔓延出了血腥地味道。她在心裏默念着:“別了,雲堇！別了,我的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