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子斬
當今聖上紹永帝,她那個長這麼大也沒見過的名義上的爺爺,不信文臣,不信武將,陰晴不定,喜怒隨心,對兒子們更是百般猜忌磋磨。繼位以來先後立了仨太子,最後一個自盡,一個流放,一個被賜了杯鴆酒,民間人稱“太子斬”。
如今年紀大了,可能是發現兒子殺太多不夠霍霍的了,才慢慢收斂了點。
只剩下她爹五皇子宜王,六皇子啟王,還有個開蒙沒幾年,吃飯都要人喂的九皇子。
宜王和啟王天天禮佛念經,只盼着對方當第四個冤大頭。
畢竟他們倆都是庶出,母妃身家不顯,從小三個哥哥頂在前面,沒肖想過皇位也自覺不是那塊料,都養成了謹小細微,不出風頭的性子,等着摸魚一生做個富貴閑散的王爺。
誰想當太子啊,萬一那位心情又不好,嘎嘣一下就沒了。
畢竟再死了也還有倆呢,皇帝不心疼兒子,看着又能活得跟他們倆比命長,不能賭。
於是,六年前被紹永帝下旨貶到封地宜州的時候,溫禧笑得咧出了一排大白牙,眼角的褶子都笑出了花,連夜就收拾東西帶着老婆孩子滾了,恨不得生出翅膀飛到宜州,天高皇帝遠。
只剩下他那個苦命的嫡長子,世子溫越,陷在京城裏,給那催命神做低伏小。
這些年他也不敢多和兒子聯繫,只年節里來往回些必要的寒暄,生怕被誰抓住什麼把柄,扣個結黨的罪名,恨不得皇
帝徹底把他這個沒用的兒子忘個徹底。
這下可好,還是中了頭彩,當年母妃怎麼不能努力一把,把他晚生三個月呢?他三哥為了儲君之位跟二哥斗得熱火朝天,好不容易送走二哥上位,怎麼就不能多扛幾年!
溫禧心中哀嘆了自己命途多舛、善人薄命一番,揮揮手把妻子兒女們趕了出去。
如今塵埃落定,只能見招拆招,他總不能哭着跟父皇說他不行。按照那位的脾性,可能直接就你不行你別活,今日儲君殿,明日斷頭台了。
溫禧趕着去和姚九思套近乎,試圖把這些年來前朝後院的變動套出來點。
他遠離中心太久,眼見着就要回京,步履維艱,行差踏錯,不得不殫精竭慮起來。這姚九思更是聖眷正濃,必須慎重以待。
宜王焦頭爛額地與姚大人“敘舊”,而另一邊的宜王妃平氏則回了內堂,換了一身家常衣裳,吩咐丫鬟伺候洗漱。唉,今日愁急上頭,竟在姬妾和小輩們面前失了穩重,實在不該。
與她相反的,卻是四小姐溫西瑤,小姑娘年方十五,正是天真無憂的年紀,美滋滋地坐到了母妃旁邊,一番撒嬌賣痴,又拿起妝奩盒的一枝金累絲點翠蘭花簪對鏡比劃起來,笑意可掬。
她心想,父王母妃也忒膽小了,這都是在京城時被皇爺給嚇得。
雖然前三位王叔的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可是皇爺如今都已是知天命之年,她父王也不似那
三位伯父般趾高氣昂,招搖過市,何況又有世子哥哥在京城經營多時,總不至於也落得那般田地。如今皇爺屬意父王為儲君,實在是好上加好的大好事。
這不是,她這寶襄縣主當了十五年,一朝便提了郡主。未來她還會是這大梁朝的嫡長公主,這便是她們這些皇家女兒頭一等的尊貴顯耀了。
連她那上不得檯面的庶妹溫南枝,都跟着雞犬升天得了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