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俘虜

第421章俘虜

蕭雲朔沉吟片刻，這才笑道：“正是因為連你我都想不通他有何法子能得到這些東西，因此他才會出言，要我們承諾，無論現在還是將來，都絕不再追究此事，不是么？”

袁旭想了想，好像也對。

這個顧公子這麼說，就是怕秋後算賬吧，可見來路的確是有些貓膩的……

而且，那顧鴻志又怎麼會知道暗閣購入糧草，是為了抵禦北戎？

可見，他並不如自己所說的那般，是個尋常商賈！

“殿下，你打算怎麼辦？”

蕭雲朔笑道：“無論他是什麼來路，既然能弄到連暗閣窮盡法子都弄不到的東西，我自然是照單全收！”

袁旭能想到的，蕭雲朔怎麼會想不到？

不過，不要說有貓膩了，或者那顧公子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物了，便是真的是他用什麼法子，搶了偷了官中的物資拿來中飽私囊，他也不會拒絕。

這些兵器火器，在他的手裏，總比在他那個父皇亦或者是二皇弟六皇弟手中要好得多，無論——是用來抵禦北戎大軍，還是用來做別的。

有了蕭雲朔的指示，宋閣主馬上便答覆了顧鴻志，並且，奉上了一張所需物資的清單。

顧鴻志看着上面寫着的什麼箭矢十萬隻，火器三千，火藥一萬，霹靂彈五百，金瘡葯五千瓶，之類的清單，額頭上冷汗直冒。

他和宋閣主一樣，他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從哪裏弄來啊……

東家就這麼胸有成竹地答應了下來，真的……能夠兌現么？

帶着這樣的擔憂，顧鴻志快馬加鞭回了幽州城，他將清單交給沈風荷之後，還甚是擔憂：“東家，這些東西……真的能湊齊么？”

沈風荷卻鎮靜自若，笑道：“放心。我都已經和擁有這些物資的賣家聯繫好了，明日一大早，這些東西便會送到幽州城，你派人送到大同府，讓宋閣主接收便是。”

這，算是她送給蕭雲朔的第三份禮物吧。

顧鴻志：“……”

顧鴻志無論如何放不下心來，當夜連睡都沒睡着，但第二日一早，他到了地方，卻也的確看到了清單上的那些東西！

顧鴻志瞠目結舌，想破腦袋也實在想不通，他家東家是怎麼把這些東西變戲法似地變出來的。

不過，北戎大軍壓境雁門關外的消息，也終於是傳開了。

軍情要緊，顧鴻志也沒有時間去尋根究底地去管這些東西的來處，當即安排了最保險武功最高的鏢師，押解着這些物資運往雁門關。

蕭雲朔也着實好奇，便也和宋閣主一起，親自去驗了貨。不過，無論是藥品還是兵器火器上，原本應該有製作者的印章刻痕等，都消失不見，倒彷彿是從未被紋上似的，又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的，自然也查不出究竟是出自官中的製造廠，或者是出自民間的炮製。

“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查查看，這些東西究竟來於何處……”

蕭雲朔沉吟片刻，道：“不必了。顧公子肯鋌而走險提供這些物資給咱們，也是一腔為大聿的心。既然答應了他絕不尋根究底，便該守諾。”

“是。屬下明白了。”袁旭答應道。

蕭雲朔只將箭矢和其他兵器及金瘡葯的等雁門關不足的物資，先抽了一部分出來，運到關內去。其餘的物資則是交由宋閣主保管。

至於火器火藥及霹靂彈，則是並未送去雁門關的。

一來，是因為這些火器火藥霹靂彈等，他無法解釋來路，現在危機時刻，自然是什麼都好，但等危機過了，只怕便會有人來秋後算賬了。

那位顧公子顧慮的處境，他若是將這些火器火藥也提供給雁門關，那麼也會使得沐玄及那五千的守軍陷入相同的境地，屆時，是福是禍，可就不一定了。

二來，則是雁門關守軍中並沒有精通火器之人，因此，倒不如全數供給給駱炎及神火營。

三來，他卻也是為了防範宮裏。

北戎大軍壓境，雁門關被圍的消息，隨着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很快便傳到了宮中。

二皇子主動請纓，要帶兵出征，擊退北戎！

所以，他送去雁門關的武器，最終反而會變成替他人做嫁衣裳。

蕭雲朔承認大敵當前，他還有這些自私的想法，多少有些不夠光明磊落。

但……自小在權力之爭的漩渦中心，他不未雨綢繆，做到這一步，只怕自己早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北戎大親王在隨後的五天，又對雁門關發出了多次猛烈的進攻，只不過都被蕭雲朔運用各種計策給打退了。

與此同時，北戎大汗親自率領的八萬精兵，也終於到達了雁門關外！

城樓上，守城兵士看着下面黑壓壓綿延十里有餘的北戎大軍，也都不由得膽寒！

“這雁門關，咱們還守得住嗎？”

守關兵將五千，這幾日的激戰下來，饒是藉著天險，大聿也折損了近一千的守軍，現在只剩下四千有餘的精兵，加上後勤兵種，也不過五千多。

而北戎，儘管傷亡已經達到五千，比大聿慘重得多，但相較於北戎總共十萬的軍隊數量，根本是九牛一毛！

要用五千對九萬五。

便是在後的城牆，也會被夷為平地吧！

“別說這些喪氣話！朝廷不是已經派了大軍過來么？二皇子……聽說二皇子帶了十萬大軍前來，只要咱們再堅持數日，一旦大軍到來，咱們也就得救了。這雁門關……定然受得住的！”

另外的一個士兵說道。

力量懸殊，現在士兵們除了互相鼓勵，也別無他法了。

議事堂中，沐玄和蕭雲朔臉色都很嚴峻。

因為有顧公子這個後援，物資方面已經不需要再擔憂了，但單靠五千守軍，對抗十萬大軍也着實有些太過強人所難了。

蕭雲朔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未曾睡覺，多少次掠出城外，毀掉了多少雲梯，也不記得抵禦住了多少次攻擊了。

饒是他身手了得，也受了不少的傷，幸而有上好的金瘡葯，傷口倒是不必擔心會感染，沒有性命之憂。

北戎大汗相較於北戎的大親王，行軍打仗自然是要精通得多，也更難對付。

雁門關的城牆已經被桐油燒得焦黑，有些磚石還被大石頭砸的往內凹陷，幾公分厚的鐵皮包裹的巨大關門，也凹陷進去……

即便是還有駱炎帶領的神火營，時不時地騷擾北戎大軍，也是杯水車薪。

第六天，太原真定兩府的援軍到達，接下來的幾天，情勢才稍稍改善。

“十天了。”蕭雲朔算了算天數。

二皇子帶的軍隊，若是星夜趕路，應該第八天便能趕到！

然而，飛鴿自後方傳來的最新的消息，卻是大軍還有兩天才能抵達。

兩天就兩天吧，守城的將士們還是一陣振奮。

守將又抵禦的兩天，蕭雲琮終於抵達。

蕭雲朔為了不暴露身份，便暫時離開了雁門關。

他不想在大聿國家危難外敵兵臨城下的時候，和自己的兄弟鬩牆。

要爭，等到擊退了北戎之後也不遲。

有十萬大軍，又有充足的物資供應，情勢已經逆轉，變成了北戎在雁門關外苦苦支撐，糧草不計。

這場大戰，便是傻子過來打，也不會輸。

只不過，他還是低估了蕭雲琮的愚蠢。

大聿據有天險雁門關，又糧草充足，但是大軍輪流上城牆上守城禦敵，箭矢如雨般地射出，就足夠守住城池，消耗北戎的士氣和供給。

偏偏蕭雲琮立功心切，剛到雁門關第二日，便主張大開關門，讓大軍出關，與北戎硬碰硬地打。

沐玄和真定太原兩府前來馳援的將軍都出言反對。

蕭雲琮惱羞成怒，居然以兩人沒有得到他這位兵馬大元帥的命令，便私自馳援雁門關，而致使自己該守的城池兵力空虛為由，將兩人幾部遵從軍令的沐玄都一併關入牢中！

雁門關其他守將也都紛紛反對，甚至集體請命。

就連被蕭雲朔送回來的沐小郡主也都跪在院中，要求蕭雲琮放了她爹爹。

蕭雲琮見雁門關的守軍都對他如此不尊，心中憤懣不已，但眼見着沐小郡主出落得嬌美中帶着幾分京中大家閨秀們沒有的英姿，心中又升起了想要納小郡主為妃的念頭，因此便假意認錯，讓人將沐玄放了出來。

但真定太原的兩位將軍，卻依舊被關着。

沐玄無法，原打算等第二日再勸說蕭雲琮一番的。

不料，蕭雲琮竟然趁着深夜，私自命令人打開了雁門關，率領一萬騎兵出了關去‘突襲’北戎軍隊！

關外地勢開闊，本就是適宜於北戎鐵騎的戰術。

蕭雲琮還偏偏選了騎兵與北戎較量，而且還是地獄級別的以一萬兵對戰十萬兵，以少敵多！

蕭雲琮帶出去的一萬兵馬，很快便陷入了北戎的包圍圈，一夜激戰，被殺得損失慘重，只有兩千人突圍出來，逃了回來。

蕭雲琮卻不在這兩千人之列。

他被北戎俘虜了。

蕭雲朔才剛剛睡了一個囫圇覺，黎明時分被吵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這是能蠢到什麼程度，才能想到在佔了優勢的情形下，帶一小隊人馬去突襲的？還玩兒以少敵多的戰術？

這不是找死么！

他都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有這麼一個草包弟弟！

北戎俘虜了大聿的二皇子，堂堂的瑞王殿下，此次北征的兵馬大元帥一事，北戎大汗甚是興奮。

這俘虜可是絕好的人質。

雖然聽說大聿的皇帝不怎麼念父子親情，但在大聿皇帝的聖旨傳到之前的這段時間內，用他來作為攻城的輔助，威脅雁門關的守軍不能全力以赴守城之事，倒是可以實現的。

因此，蕭雲琮被俘的第二日，便被北戎大汗命令，綁在了十字木架上，被北戎士兵高高地抬着出現。

蕭雲朔在城牆上看到這一幕，直接無語了。

這是真丟人！

蕭雲琮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居然還歇斯底里地喊：“不要放箭！本王是瑞王蕭雲琮，是兵馬大元帥！你們不要放箭！若是誤傷了本王，父皇定然會將你們斬首示眾的！你們快些想辦法救本王！”

蕭雲朔很想一箭射死他得了。

但是，最終卻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的父皇興許為了皇權，不顧念父子親情，他卻不願做這樣的人。

若是他真的射死了蕭雲琮，那麼他也就成了和他父皇一樣的人了。

因為蕭雲琮這個人質，雁門關的箭矢攻勢多少打了折扣，不過好在他身體面積也就那麼大，守城將士只需要躲開他哪一塊地方放箭，也就可以了。

北戎依舊未能攻破城門。

第二日，蕭雲琮肩頭多了一隻箭，將他硬生生地釘在了那木架子上。

他顯然痛得厲害，臉色慘白到了極點。

北戎兵依舊是將他推出來好讓大聿不能射箭，這次他被固定在了撞擊城門的原木上。

北戎一個傳令官高聲用大聿語喊道：“勸你們立即開關門，否則，明日你家元帥的右肩便會再多一柄箭，後天是右腿上，大後天興許便是胸口……”

蕭雲琮聽到北戎兵這樣恐怖的話，抬眼見到高如雲中般的雁門關城牆，立刻奮力地喊道：“救……救我！他們會殺了我的！快點……快點開關門救我啊！快點投降……”

因為他被綁在原木上，守城士兵也只能看着北戎士兵用原木撞門，卻無法射箭或者投石來阻止他們的攻擊。

城樓上，一個身穿鎧甲的男人喊道：“你們在做什麼？沒聽到元帥說什麼嗎！元帥說讓你們開關門救他！”

蕭雲朔淡淡地看過去，這人他確實認識的，是趙相的兒子，也就是蕭雲琮的表兄，現任職於兵部。

他之所以如此緊張蕭雲琮的安危，倒也能夠想見。

畢竟，趙相極其投靠追隨趙相的文武官員，可都是寄希望於蕭雲琮被封為儲君，日後好成新皇的股肱之臣，享盡榮華呢。

現在蕭雲琮被俘，還被北戎如此羞辱之類的事情，根本無所謂，只要能平安回宮，依靠已經形成的巨大利益共同體的官員們，便是蕭雲琮再窩囊，也照樣能夠將他推舉為皇帝。

但蕭雲琮若是被北戎惱羞成怒殺了，那便功虧一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