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出事了
第397章出事了
“剛才吳村長家的大娘子一路過來,說是吳村長和兩個兒子吃完了宴席剛到家就開始上吐下瀉,沒一會兒工夫就暈厥過去了。隨後楊大娘子也過來了,說自己兒子也是上吐下瀉,另外還有村裡其他人家……”
沈風荷聽了,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
蕭雲朔囑咐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去就來……”
沈風荷卻搖了搖頭,低聲道:“事情只怕沒那麼簡單。我會醫術,還是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蕭雲朔沒有過多遲疑,便點了點頭,道:“嗯。”
兩人很快出了房門,來到了雲府的院子裏。
院子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有些人急得不耐煩,話也說的有些難聽起來。
“你家少爺怎麼還不出來?咱們家的男人都是吃了你家的宴席之後。回去才變成那個樣子的!你們打算做縮頭烏龜不管了嗎!”
“我家男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一定和你們拚命!”
“快點讓你家主人出來!”
秦夢月見他們從內堂出來,有些焦急地迎上來,將他們阻在正堂屋中,低聲道:“朔兒,風荷,你們先別急着出去。我看怕不是今晚宴席上的菜品有些不妥,全村但凡來吃了席的人家,都說回去後身體不適,外面大家情緒都有些激動,你們出去只怕她們一下子急了……”
沈風荷很快地朝着院子裏看了一眼,只見來的清一色的全是女眷,頂多一兩個十一二歲的小子,竟沒有一個成年男人過來。
她當即問道:“娘,今晚過來說家裏出事的人,可全都是女眷?”
秦夢月愣了一下,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沈風荷搖了搖頭,道:“我看院子裏都是女人聚集,胡亂猜的。娘,外面都是女眷,殿下不好出面,免得被人說閑話。你先出面讓大家稍安勿躁,我先給來的女眷把個脈,看看她們身體可有恙,興許能找出些緣由來,至於男人們,先讓袁旭派人去將村裡身體不適的男人都抬到這邊安置下來,另外着人去廚房趕快燒皂莢水,越濃越好。”
蕭雲朔立刻按照沈風荷的話吩咐了下去。
雲府各種藥材都是齊備的,皂莢自然也都是有的。
秦夢月也正發愁,雖說沈風荷會醫術,但全村出事的都是男人,她一個女人,今日又是大婚之夜,若是拋頭露面去給男人把脈診治,那麼即便她們是一片好心,也阻止不了外面那些愛嚼舌根的亂說。
現在聽沈風荷這樣說,自然立刻點頭道:“好,我去先把村長家的大娘子和楊大娘子叫過來,她們和咱家關係近些,現在還有些理智,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幾乎要翻臉了……若是能查出些什麼來,可就謝天謝地了!”
院子中,大家的情緒愈加激烈,有人甚至想要往後堂衝過來,幸而有雲府的幾個嬤嬤攔住了。
秦夢月高聲道:“大家稍安勿躁……”
話音未落,一個女人已經叫囂了起來:“你說的好聽!你家人都未曾出事,這雲家上上下下也都未曾出事,你當然沉得住氣!我家男人和兒子可都快要死了!我看啊,指不定這雲家是故意設宴要害死全村人呢!否則怎麼那麼大方,不用大家隨禮錢,就免費邀請大家吃席?!咱們無冤無仇的,你們家為什麼要害死我家男人!”
秦夢月冷冷地瞅了她一眼,冷聲打斷她道:“王大娘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可以亂說!現在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沒弄明白,你怎麼就知道是我們故意害你們!我勸大家稍安勿躁,也是為了盡量爭取時間來救大家!說句不好聽的,村裡現在醫術高超了,也只有我家風荷了,再或者就只能去別的村子或者鎮上去請,少說也要花個兩三個時辰了!你們若是還要鬧起來,耽擱了救人的時機,到時候後悔的可是你們!”
秦夢月雖然性子溫和,但到底是做過皇后的,此刻拿出皇后的威儀來,居然也震住了院子裏的人,大家都不敢再多說了。
秦夢月這才找到吳大娘子和楊大娘子,讓她們跟她一起去正堂屋內。
兩人見到沈風荷,都甚是焦急。
吳大娘子急道:“沈小娘子,我的身體一點都沒覺得不舒服,想必是沒事的。你還是先救救我家老吳和兩個兒子吧!他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我們家可就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說著,不由得抬起衣袖擦起了眼淚。
楊大娘子也帶着哭腔道:“沈小娘子,我家保宗這一向也幫了你家不少的忙,跑了不少的腿,你看在咱們兩家的交情的份上,也一定要救救他啊!”
沈風荷低聲寬慰兩人,道:“吳大娘,楊大娘,你們先別急。我給你們把脈,就是為了找出村長和楊大哥他們突然不適的原因,放心吧,我一定會救他們的。”
說著,她很快給兩人把了脈。
兩人的脈象一切正常,並沒有中毒的痕迹。
沈風荷眼眸微微眯了眯。
和她預料的差不多。之所以還有多此一舉地再把脈確認一下,也是怕她們或許也中了毒,但因為男人和女人的體質問題,所以還未曾發作而已。
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已經被排除了。
秦夢月焦急地問道:“風荷,怎麼樣?”
沈風荷搖了搖頭,道:“吳大娘和楊大娘的身體都沒事。”
吳大娘和楊大娘聽了,不由得急了:“沈小娘子,我們剛剛就說了我們沒事,有事的是我家男人和兒子啊。秦大娘子剛剛還說不讓我們亂鬧浪費時間,若是晚了……”
沈風荷鎮靜地道:“吳大娘,楊大娘,我知道大家心裏都有疑惑,會不會是今晚宴席上的飯菜出了問題,所以大家才會變成那樣。但宴席上的飯菜,無論是外間的男客們,還是內間的女客們,都是一樣的,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只有男人們身體不適,女眷卻都好好的?”
這話一出。吳大娘和楊大娘都不由得怔了一下:“難不成……不是酒菜的緣故?”
正說著的時候,袁旭走進來彙報道:“少爺,少夫人,全村身體不適的男人都已經抬過來,現在安置再後院的廂房裏。”
沈風荷吩咐道:“雲管家,你可否立刻派人去採集其中一人的血液過來?另外讓人將廚房已經調好的皂莢水餵給大傢伙喝,多喂一些無妨,最好每個人都能塗上三五回!”
袁旭聽了立刻答應了一聲去了。
沈風荷轉過頭來看向蕭雲朔:“殿……咳咳,適才宴席上,男客和女客這邊所上的酒菜……”
當著外人的面,她一時之間和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蕭雲朔,要讓她叫夫君,或者什麼我家男人,她要尷尬死……
蕭雲朔不等她說完,卻已經猜中了她心中所想,接着她的話說下去:“可有什麼不同?”
沈風荷點了點頭。
蕭雲朔道:“飯菜都是一致的,並無不同。只不過飲用的酒卻不同。男客飲用的都是辛辣的高粱酒,女客則是特特從江南運來的比較溫和的花雕酒。我已經派人去將今晚的酒罈子無論喝乾的還是沒有喝的,都收集好了。”
沈風荷甚是欣慰。
不得不說,有一個聰明的隊友,幹活都能心情愉悅。
她問道:“在哪兒?我立刻過去看一下。”
蕭雲朔隨即帶着她去了偏院的一處庫房。
這偏院類似一個夾道,介於廚房所在的小院和宴客的正院之間,和正院只隔了一道月門,和廚房則是一道上鎖的門。
酒都是收集在這邊的庫房裏的,上酒的時候也方便,直接從庫房裏扛到正院中也就行了。
至於女客們的宴席則是設在內院,因此花雕酒也都是事先就搬到了內院裏去了的。
沈風荷叫人拿了些用熱水煮過的碗,分別將各個酒桶里殘留的酒液都取了些樣本回來。
這件事辦完,袁旭那邊也已經取好了血樣。
沈風荷道:“殿下,我須得用藥材做些測試,我先去藥房一下……”
蕭雲朔看着她,問道:“要人幫忙嗎?”
沈風荷立刻有些心虛地道:“不……不用了。我一個人更快一些。殿下讓那些人給大家喂皂莢水,在我說可以之前,千萬不可以停……”
蕭雲朔又看了她一眼,這才點了點頭,道:“好。”
藥房是之前建的,裏面存放了各種藥材。沈風荷確認插好了門閂之後,這才直接進入了空間。
她迅速地用化學試劑對採集來的血液和酒液樣本進行分析,很快便出了結果。
無論是血液中還是酒液中,都檢測出來了三氧化二砷,按俗稱來說,就是砒霜。
沈風荷面色冰寒起來。
砒霜在古代,和什麼鶴頂紅之類的一樣,都是致命的毒藥。
一旦誤食了,除非催吐及時,或者中毒淺,否則就是必死無疑!
她採集來的所有酒液樣本中,十有七八都檢測出來有毒,可見下毒之人用量多大,這分明是要置全村人於死地!
什麼仇什麼怨,要如此歹毒?
而且,還選在了今日這樣的時候。
雖說她心裏沒有古代人忌諱之類的想法,但今日怎麼說也是她的‘大婚之日’,敢弄出這樣的事情來觸她的霉頭,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沈風荷從空間裏拿出治療砒霜的特效藥,將其從原本的包裝換成精緻的瓷瓶,又寫好了調配的方子比例,這才出來。
她低聲對蕭雲朔說道:“是砒霜。”
蕭雲朔眼眸幾不可察地微微眯了眯。
沈風荷將瓷瓶遞給蕭雲朔,繼續說道:“這是解藥。用這個和鹽水調配成注射液,直接注射解毒效果會更好一些。這是調配比例。”
蕭雲朔一路跟着她流放過來,已經見過幾次使用注射器注射解毒的治療方法,因此也不意外,點了點頭,便立刻叫人去辦了。
給葯的同時,催吐的事情也並沒有停下來。
毒已經入口,只能盡量地促使身體將毒素排出體外,即便是現代醫學,這也是基本的治療邏輯。
催吐是促使胃吐出來,如果有條件,洗胃也是最重要的方式之一,不過現在也無法苛求了。
至於給特效藥,則是為了和體內的毒結合,促使腎臟能夠儘快排出毒素。
這樣折騰了大半夜,直到天都大亮了,村裡中毒的人的命才算是都救回來了。
村裡聚集在雲家的那些女眷們這才算安下心來。
秦夢月在解毒治病這邊幫不上忙,便吩咐了府上的嬤嬤們,以及廚房的廚子夥計弄了些飯菜,招待擔憂了一整晚的人。
雞絲粥,白面饅頭,蔥油烙餅,炒雞蛋,野菜炒臘肉,腌蘿蔔,甚是豐盛。
女眷們擔憂了一夜,聽說家裏男丁都轉危為安了,也就放下心來覺出餓來了。
大部分人都坐下來正要吃,卻到底有幾個尖酸刻薄的非要出來拿喬。
昨晚才帶頭鬧過的王大娘子忍不住冷笑道:“你們心可真大!昨晚吃了他家的宴席,家裏男人一個兩個才剛在鬼門關上過了一遭,現在就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敢吃他家的飯不成?你們也不怕自己跟着遭了殃!”
幾句話說得大家都不敢吃了。
秦夢月心裏不由得有些怒氣。
朔兒和風荷洞房花燭夜都被耽擱了,累了一休救人,她們倒是在這裏說起風涼話來了!
剛要開口反駁,沈風荷恰巧走進來,不由得笑了笑,道:“這是王大娘吧?王大娘若是怕我家在這飯菜里下毒,不吃便是,這也沒什麼。總不能牛不吃草強摁頭不是?”
王大娘子一聽,臉上有些扭曲:“你……你一個小輩,怎麼罵我是牛?”
沈風荷故作委屈:“王大娘,你這話可冤枉我了。我不過是一個比喻罷了,你何必非要對號入座?再說了,什麼小輩不小輩的?咱們正經和你家有沒有親戚的,不過是同一個村的,我尊稱你一句王大娘,那也是我的禮儀。王大娘還是自重些,別逼我真的翻臉罵人,那時候可就真正鬧得不好看了!”
王大娘子有些結巴地道:“我……我怎麼不自重了!我家男人吃了你家的飯出了事,我還不能懷疑你們了?”
沈風荷冷笑:“我家夫君也是好意,請了大家來吃席的。王大娘一句兩句的夾槍帶棒,明裡暗裏說是我家下的毒。怎麼?我家成親這樣大喜的日子,難不成還自家下毒,給自家找晦氣不成?退一萬步講,即便我們成親是假,為了藉機大宴賓客毒害村裡人是真的話,我們難道不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投完毒便立刻逃跑么?難不成還留下來等官府抓不成?”
王大娘子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嘴才好。
其他人也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人家大喜之日,哪有兒下毒毒害賓客給自己找不自在的?”
“要真是有心下毒,是我的話,我肯定老早逃了,又怎麼會還留在家裏,還忙活大半夜解毒救人呢?”
“就是……”
王大娘子見大家都不站在她這一邊了,不由得急了,歪着脖子道:“興……興許是你仗着會些醫術,故意想一次來彰顯你的能力,好……好讓大家以後都找你看病,你好賺診金呢!”
沈風荷淡淡地瞅着她,問道:“就為了賺點診金,我們就下毒殺人,一個弄不好,還有可能把自己弄個殺頭之罪?我說句不好聽的,這十里村,便是不提雲家的家底,村裡哪一家比我家富足的?為了賺診金而害人?這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不過……說起來,王大娘娘家兄弟,也是位大夫吧?王大娘能有這樣的猜想,莫非是家傳的?”
王大娘子聽了,不由得臉色蒼白,厲聲道:“你!你胡說八道!罷了!我說不過你伶牙俐齒!我自回家去,日後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說著,就要往門口走去。
這時,門口卻有嬤嬤擋住了她的去路。
王大娘子回頭憤怒地道:“秦大娘子,沈小娘子,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難不成我不吃你們的毒飯,便不讓我走了不成!”
沈風荷轉頭,冷笑道:“不要一口一句毒飯的。這毒究竟是誰下的,今日若是不弄清楚,那日後我們家還不得背一輩子的黑鍋?所以,風荷今日少不得要先留諸位幾個時辰,等事情弄清楚了,大家也放心,咱們一個村的相親,日後也才能繼續心無芥蒂地繼續往來下去,諸位說是不是?”
村裏的人,大部分都是明事理的。
現在自家的男人都被救了回來,沒有了生命危險,便也沒有那樣抵觸,都紛紛點頭。
“照沈小娘子的意思,莫非是有人故意下毒,陷害雲家?”
“若真是有人故意下毒,那倒的確應該將兇手找出來才是。否則,昨晚參加宴席的可都是咱們同村的人,什麼人能這樣心狠對全村人下手,若是不將此人揪出來,那以後咱們還能過安生日子么?”
“就是就是!這次咱們幸運,沈小娘子醫術高超,將人全都救回來了。若是下次,指不定這人啥時候又會出來下毒,這可是防不勝防啊!”
“沈小娘子,你可是有了什麼眉目?但凡能夠找出下毒的兇手的,我們都配合你,絕無二話!”
吳大娘子和楊大娘子率先表示支持。
大家見狀,也都紛紛出聲同意了。
沈風荷笑了笑,道:“多謝大家信任。我們的確有了些眉目。首先,昨日中毒的人,都是男客,女客都是平安無事的,但菜肴男客女客都是一般無二的,因此我們便查了男客所飲用的酒,果然在酒里查出了‘砒霜’。”
“砒霜!”
眾人聽了,都不由得驚呼出聲來。
砒霜的大名,饒是在鄉村也是如雷貫耳,一旦誤食,基本上就相當於沒救了!
“什麼人這等歹毒!若是叫我知道了,我定然要將他碎屍萬段!”
“用砒霜,分明就是要毒死咱們啊!太狠了!”
沈風荷繼續說道:“剛剛我已經讓我夫君查看了村裡中毒的男人的情況,發現,全村來參加宴席的,除了半大孩童未曾飲酒的之外,便只有一人,並未中毒,也未被送到雲家來。”
“誰?!”
“大家都中毒,只有他一人沒中毒,那定然是那人下的毒!”
“這個人,就是王大娘的三兒子,王三。”
眾人聽了,紛紛將詫異的目光投向了王大娘子。
王大娘子愣了一下,接着臉色霎時間通紅,氣憤地道:“沈小娘子,你血口噴人!我兒子一向孝順,怎麼可能會下毒毒害全村的人?一定是你見我懷疑你們家,所以才故意這樣說,將下毒的罪嫁禍給我家的!你好毒的用心!大家千萬不要相信她!她們才搬到十里村幾年?你們忘了,我們王家可是和大傢伙一起一路艱辛逃難到這裏的!難道你們寧願信她,都不信我么!”
眾人倒是都有些為難起來。
王大娘子雖然為人刻薄吝嗇了些,但的確是一路逃難到這裏的,交情卻是比沈小娘子和這雲家深,貿然就斷定她兒子是投毒的兇手,也的確是武斷了些。
沈風荷冷冷地道:“王大娘,我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你的三兒子未曾中毒,這難道還是我說假話不成?怎麼到你嘴裏,便是我要嫁禍你家,要害你家了?究竟是誰在顛倒黑白,還需要我再多說么?”
王大娘子語塞,剛要胡攪蠻纏地大鬧,吳大娘子開口道:“王大娘子,咱們現在說什麼都無用。既然王三沒有中毒,不如把他叫來,當面聞問清楚,若真的不是他乾的,咱們全村人都在這裏,難不成還真的冤枉他不成?”
“是啊,把人叫過來問一問,也就清楚了,何必在這裏吵呢?”
大家這樣一說,王大娘子只好說道:“好!我現在就去家裏,把那小子叫過來,當面跟你對質!如果不是他乾的,我看你怎麼瞞天過海!”
村裡另外有兩個娘子聽了,也站起來道:“我們和王大娘子一起去吧。”
沈風荷另外也派了雲府一個嬤嬤跟着一起過去。
沒一會兒工夫,跟着過去的兩個娘子和嬤嬤都趕回來,說道:“不……不好了!王三不在家!怕是果真是他乾的,嚇得逃了!王家藏在地里的五兩銀子也都被挖走了沒了,王大娘子現在正在家裏哭天抹淚呢!”
眾人聽了,果然遙遙地聽到了王大娘子嚎啕的哭聲,不由得都有些唏噓。
人都跑了,怕是就是王三下的毒無疑了。
“只不過,這王三我往日裏見,也不像是歹毒之人,怎麼突然下毒要害全村人呢?”
沈風荷唇角泛起一抹嘲諷冰冷的笑。
是啊……
無緣無故無仇無怨的,怎麼突然下得去這樣狠的手?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一個月來,我聽說王三惹上了偷盜的壞毛病,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什麼人學壞了,或者是中了邪了?”
正說著,外間有人喊道:“官府的人來啦!”
早在半夜發現中毒事件之後,蕭雲朔便派了人連夜去幽州城官府衙門報案。
雖說以蕭雲朔的人,要抓到兇手處置兇手,都不在話下。
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再者,他們蟄伏在這小村子,本來也就是為了隱姓埋名隱藏身份,因此,這種事交給官府處置是最合適了,沒的自己處置,反而叫人矚目。
捕頭進來和蕭雲朔袁旭見過禮,便安排了衙役去各處搜尋王三的下落。
‘雲家’自然也派出了家丁等去搜山調查,蕭雲朔還特意叮囑了要留活口。
等到事情都安排妥當,沈風荷和蕭雲朔這才退回內堂休息。
袁旭跪下來道:“殿下,娘娘,是屬下大意了,只派人重點監視關注村裡潛伏的那幾個宮裏派來的姦細,至於其他人,屬下以為宴請的都是村裏的人不礙事,便沒有過多防範……”
蕭雲朔面色沉鬱,道:“此事的確是你們疏忽,等事情處置之後,你們自去領罰吧。”
“是。”袁旭答應着,又禁不住問道:“還有一事,屬下不明。咱們已經知曉了王三的藏身之所,為何還要佯作不知,報給官府來處置?為何不立刻將那王三抓來,查問清楚?”
昨天半夜,蕭雲朔那裏已經查清楚了全村只有王三沒有中毒這件事,但卻並未立即聲張去先將王三控制住,而只是單純地派人監視着。
蕭雲朔淡淡地道:“雲家只不過是商賈之家,若是抓王三的時候,露出了破綻,豈不是會暴露了咱們的身份給宮裏?還有一事……此時只怕並非王三一人所為,單純只是抓了他,只怕反倒會打草驚蛇,讓他背後的真正兇手就此遁形,再也不露出馬腳來了。”
袁旭聽了,低聲道:“屬下愚鈍!”
他辦事出了岔子,因此一心想着將功補過,竟然將這樣簡單的道理都給忘了!
沈風荷低聲問道:“對了,有監視沈世安一家嗎?”
蕭雲朔轉頭看向沈風荷:“你懷疑是他們?”
她不是懷疑,而是確信。
而且,也不是對‘他們’,而是‘她’。
她確定以及肯定,這件事……絕對是沈梅心所為。
畢竟,能給自己請爹娘和夫君下毒都泰然處之的一個人,對這十里村非親非故的村民下毒,只怕就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
蕭雲朔點了點頭,道:“沈世安和蕭雲啟依舊如往常,還是在家裏,楊翠翠和沈梅心也是照舊一大早便進山了。”
說到這裏,蕭雲朔已經猜到了,低聲道:“你懷疑是楊翠翠和沈梅心所為?”
按照他這裏的情報,現在王三便是躲在山裏。
而且,他昨晚半夜偷了家裏的銀錢,逃進山裡之後,卻並未連夜趕路繼續逃得更遠,反而是找了山裡一個隱秘的地方藏了起來,分明像是在等人。
他自然也懷疑過沈世安等人。
畢竟,沈世安蕭雲啟等人前幾日他們跑來雲府門口大鬧,無功而返,因此懷恨在心,故意雇傭了王三在沈風荷嫁人的宴席上下毒報復,也是說得通的。
但沈世安和蕭雲啟憊懶慣了,自從被安置在這村子裏,整日裏也就是在村子上遊手好閒,並不做什麼事情。
看今日的情形,自然也不可能會進山去和王三碰面。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便是沈世安和蕭雲啟不出面,故意讓楊翠翠和沈梅心去和王三接頭。
但蕭雲朔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蕭雲啟生性多疑善妒,以前做皇子的時候,還故意隱藏真實的性情做做樣子,現在基本上毫無遮攔了。
讓楊翠翠和沈梅心出面,多少有些用美色引誘的成分在了。
蕭雲啟應該不會容忍。
所以,最終便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是楊翠翠和沈梅心自作主張要這樣做。
沈風荷點了點頭,道:“沈世安和蕭雲啟那樣沒有擔當,每日裏只會使喚楊翠翠和沈梅心。但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家的日子卻也過得並不太苦,不要說楊翠翠和沈梅心都是一介女流,還是在京城養尊處優慣了的,便是常年在山野里的男人,只怕都未必如她們那般日日都能打到野物。她們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自然便是仰仗着自己的皮囊,欺騙村裏有賊心的男人們。這王三……只怕也是其中之一。”
至於為什麼要在他們成親的宴席上下毒,這個蕭雲朔並沒有問。
因為顯而易見,自然是出於嫉妒和忿恨。
蕭雲朔說道:“我讓人將衙門的捕頭和差役往山中引,最好是在他們碰面的時候抓一個現行,能省不少周折。”
此時,山中。
楊翠翠走了一會兒便有些腹痛地停下了腳步,喘着粗氣:“梅心,你……你稍等娘一會兒,娘實在走不動了。”
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以前還只是咳嗽,現在又添了腹痛,渾身乏力的毛病,倒不像是風寒之類的,等今日回去,便是要被打罵,她也得開口讓請了大夫瞧一瞧了。
這病……屬實是蹊蹺……
沈梅心眼底閃過不耐,接着才隱藏過去,低聲道:“娘,若是耽擱了,又要被爹和夫君罵了……我看……要不娘你便在這裏等着,我過去辦好了事情,再回來和娘匯合了一起下山去。”
楊翠翠聽了,想想這也是輕車熟路的事情了,便點了點頭,道:“也好。那你快去快回,娘就在這裏等着。”
沈梅心很快便到了約定的地方。
王三藏身在一個山洞中,早已經等急了,見沈梅心現身,趕忙對了暗號,等沈梅心進了山洞,他一把便將沈梅心抱進了懷裏!
“梅心,你怎麼才來!我快急死了!”
山洞中光線暗淡,因此沈梅心眼底的嫌惡並未被王三察覺。
當然,此刻王三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一時之間也無暇顧及這些。
沈梅心從竹簍中取出了一個包裹打開了,溫柔地道:“三哥哥,你別急。你餓了吧?我帶了幾個肉包子,還是熱的,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王三心神恐懼地逃了半夜,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現在也顧不得其他,立刻拿起沈梅心帶來的包子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趕緊問道:
“梅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你給我的那葯,只不過是瀉藥么?目的只是為了讓你姐姐的大喜之日鬧些笑話,成為全村的笑柄,怎麼會一下子變成了毒藥啊?我爹和大哥二哥也都喝了不少酒,我害怕逃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現在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呢,梅心,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我是不是成了殺人犯了?”
沈梅心柔聲道:“三哥哥,我怎麼可能會騙你?那葯是我爹爹和我夫君給我的,他們就是告訴我,說那些是瀉藥啊。想必……想必是比尋常瀉藥的效果重一些,才會那樣的。你放心好了,我一大早進山時,並沒有聽說村裏有人死掉什麼的,想必都只是拉肚子拉得虛脫了而已,並無大礙的……”
沈梅心這樣說著,眼底卻不由得閃過幾分懊惱和忿恨。
該死的沈風荷,偏生她的運氣那般好。
那麼一大包砒霜,不要說人了,便是一百頭馬,都能被毒死了!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妖法,居然全都被她給救回來了!
本來,她的計劃是讓王三將毒下在菜肴里,等全村人都吃下毒發身亡,一下子死了幾十個人,定然會驚動官府。
到時候,沈風荷和那雲公子自然都會被官府抓了。
她那時再讓王三出來指證沈風荷,只說是他和沈風荷早已暗通款曲,誰料想秦夢月不過沈風荷的意願,看上了雲家的家業,強行將沈風荷再嫁給雲家。王三和沈風荷心中忿恨,這才定下了這等毒計,目的是為了嫁禍雲公子,讓雲公子背上殺人的罪名。
這樣大的案子,官府想必不會任由沈風荷狡辯,定然會儘快定案。
這樣一來,沈風荷成了殺人犯,雲公子應該會被無罪釋放。
等到雲公子被放出來,她再伺機引起他的注意,那時蕭雲啟以及……其他人想必也差不多該毒發身亡了,她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嫁給雲公子……
誰成想,最終還是出了岔子!
不過……沒事。
她還有后招……現在最緊要的,便是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摘乾淨……
王三聽了沈梅心的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不過還是有些不安,道:“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還是覺得不妥,就算只是瀉藥,村裡人只怕也不會輕易放了我……梅心,要不……你跟我一起跑吧!”
王三看着沈梅心,恐懼褪去之後,色心便佔了上風,他的手便不老實地探進了沈梅心的衣服里。
“你那個男人天天不務正業還打你,你再呆在他身邊,遲早被打死!我偷偷從家裏拿了五兩銀子呢!夠咱們去別的府縣買幾畝薄田過日子了!咱們以後隱姓埋名,我……我發誓,一定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
沈梅心強忍着嫌惡沒有推開他,反而引導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含情脈脈地看着他,道:“三哥哥,我當然願意跟你一起走。只是……我上山的時候,雲家已經報了官府了,咱們現在就算想逃,只怕也很快就會被抓住……”
王三一聽,一下子又蔫了,急道:“報了官府了?不就是些瀉藥嗎?怎麼還報了官了啊?這可怎麼辦啊!我會不會被抓去坐牢啊!”
沈梅心抓住他的手,深情堅定地道:“三哥哥,你放心好了!就……就算是你真的坐牢了,我也會等你一輩子的!而且,我……我想了一個法子,絕不會讓三哥哥你坐牢的!”
王三立刻激動地問道:“什麼法子,你快說!只要不用坐牢,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沈梅心低聲道:“三哥哥,現在官府既然已經出動了,那麼與其被官兵抓住,倒不如三哥哥你主動出去讓官兵抓住,等見了大老爺,你只說是受人指使的……”
王三愣了一下:“受人指使的?受何人指使?”
沈梅心眼底閃過一瞬的陰狠,道:“你只說是受了我夫君和爹娘的指示,他們許諾事成之後,給你十兩銀子,緣由便是因為之前他們去雲家,雲家卻將他們拒之門外,因此我爹爹和夫君便覺得受辱,這才想要下瀉藥來報復雲家……還有……”
沈梅心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還有就是……你和沈風荷早已經暗通款曲,沈風荷原本答應了要嫁給你,後來卻為了錢財改嫁雲家少爺,你也心中忿恨,這才會和我爹娘及夫君一拍即合,答應了下來,目的只是為了雲家的喜宴成為全村的笑柄,並無其他惡意……”
現在雲家的宴席未曾鬧出人命來,貿然讓王三指認是沈風荷和他串通好了下毒的,只怕信服力不夠,官府也不會為了沒出人命的官司而胡亂斷案,不由分說便定了沈風荷的罪。
因此,她才會讓王三改口,說是她爹娘和蕭雲啟指使的。
這樣,至少可以讓官府先將蕭雲啟和她爹娘抓起來。
最好的結果便是,他們替自己背了黑鍋,無論是毒發死在牢裏,還是被判個斬立決殺了頭,她都能恢復自由身,再也不必被欺負和拖累了!
當然,沈風荷那裏,也不可能讓她好過。
雖然這次的事情,無法弄死她,但王三的那些供詞,卻還是可以敗壞了她的名聲。
那雲公子也好村裡人也好,一開始可能不行,但時間久了,總會流言四起的。
到時候,雲公子定然會休了她,那時……她便有了機會……
王三有些愣愣地看着沈梅心,不知怎麼的覺得後背生涼:“梅心……你讓我指認你夫君的話還好,畢竟他總是打罵欺負你,官府最好把他關起來。但你父母……你怎麼連他們也要我指認啊?”
如果她對爹娘都這樣冷血,那她對自己……
沈梅心立時察覺到了王三心中所想,她溫順地將自己靠進了王三的懷裏,低頭哭道:“我……我何嘗願意?可是我曾偷偷和爹娘說過咱們的事情,說想和我夫君找了村長中人和離,然後再嫁給三哥哥你,可是爹娘卻狠狠地打罵了我一頓,說我不知廉恥水性楊花,說我們沈家決計不能出來和夫君和離的女人,即便是我夫君日後死了,我也得給我夫君守寡一輩子,絕不能再嫁!我……我為了和三哥哥在一起,也是沒有法子……”
王三聽了,不由得義憤填膺,氣到:“他們!他們怎麼能如此!咦?不對啊?乾娘不是說……”
沈梅心立馬說道:“我娘也就是當著你的面那樣說說,都是哄你給我家弄好吃的和銀錢的,其實根本不打算將我嫁給你……三哥哥,我人都願意給你了,你……你難道還要懷疑我說的話么?”
說著,她已經寬衣解帶,拉開了身上外衫的衣襟,露出了裏面的紅肚兜。
王三一下子只覺得血氣上涌,腦子裏所有的想法全都被燒得蒸發了。
“梅心……”
沈梅心順勢咬了咬唇,道:“三哥哥,你放心,等你指認了他們,將他們關進牢裏,我……我就自由了,就可以……啊!”
話音未落,王三已經猴急地撲了上來!
“三哥哥,別!你得先去找官差自首……”沈梅心急得說道。
她本意只是為了引誘,可沒打算真的讓他得逞!
王三色心上來,哪裏顧得了這些,一把將自己的腰帶解開,道:“梅心!你先讓我過個癮!等……等咱倆好了之後,便是讓我立時死了,我也心甘情願!”
沈梅心奮力掙扎,然而力氣卻怎麼可能抵得過王三,最終也只好強忍着嫌惡,任他為所欲為。
好在,她上山的時候已經觀察過了,官差才開始搜山,要找到這裏來,應該還需要些時間。
先讓這畜生嘗些甜頭,等他主動找官差自首,按照她說的指認了蕭雲啟沈世安等人,再敗壞了沈風荷的名聲之後,他也就沒什麼用處了!
兩人正在苟且時,驀地一群官兵從外面沖了進來,將衣冠不整的兩人給團團圍了起來!
“王三,你在雲家的喜宴上投毒,還想往哪裏跑……”
進來的官兵呼喝着,等看到眼前的景象,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
沈梅心正閉着眼睛忍受,驀地聽到官差的聲音,臉色霎時間慘白,驚愕地睜開了眼睛。
等看到闖進山洞的官兵以及官兵後面站着的雲公子和沈風荷,她人都傻了。
怎麼會!
明明她進山的時候,官差才剛剛到十里村,即便是搜山,這裏極其隱秘,便是村裡最好的獵戶,都未必那麼快找到這裏來!
這些官差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找到他們!
王三還一臉恍惚,隨即被兩個官差架着胳膊拖到了一邊,褲子都還耷拉在膝彎處。
沈梅心這是也才回過神來,趕忙掩了衣衫掩飾自己的醜態,一邊哭着憤然罵道:“畜生,你……你怎麼可以如此!我……我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啊!”
王三雖然意識還有些恍惚,見到沈梅心突然改變態度,也是有些懵。
剛剛她不還是對自己千依百順的么?怎麼會突然就罵起他來了……
唔……一定是因為被這麼多人撞到了,所以覺得害羞。
他是男人,不能太計較了。
她已經將自己給了他了,之前所說的話,自然都是真的。
只要……只要自己指認了她的夫君和爹娘,就沒有人再阻擋他們了,她就會嫁給自己……
想到這些,王三立刻跪了下來,高聲道:“官爺,我……我主動自首。是我……啊不對,是蕭雲啟還有沈世安及楊翠翠指使我,偷偷在雲家的喜宴上的酒中下瀉藥的,目的是為了報復雲家。還……還有……”
沈梅心一邊假意啜泣,一邊心中懊惱剛剛自己的話太冒失了,萬一讓王三起了懷疑,不按她的意思說。
沒成想,這個王三比她想的還要蠢,居然開口就按照她所說的招供了。
接下來……只要他再說出他和沈風荷有染的話……
這時,蕭雲朔卻突然冷冷地打斷了王三的話,道:“王三,你可想清楚了!你在我雲家的喜宴酒中下的可不是瀉藥,而是砒霜!下瀉藥最多不過被打幾板子,坐幾天牢。但下的是砒霜這等劇毒,那可是要被凌遲處死的罪責!你果真確定,要認下這重罪嗎?”
王三一下子懵了,下意識地看了一旁的沈梅心一眼。
怎麼……回事?
梅心不是告訴了他,是瀉藥,並且全村人都無事,沒有人死么?
怎麼一下子變成了砒霜這等劇毒了?!
“砒霜?不是瀉藥嗎?怎麼會變成砒霜了?”王三慌了神地向官差問道。
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梅心說的,還是這雲公子說的?他現在都不敢信,只能向官差求證。
官差們冷笑:“王三,你裝什麼傻充什麼愣?要不是人家沈小娘子醫術好,現在全村男丁都被毒死了!你還擱這兒給我裝無辜呢?瀉藥?你家瀉藥能毒死人啊!”
王三的心霎時間如墜冰窟,他愕然地看向沈梅心。
“梅心……這……這是怎麼回事?”
沈梅心氣得眼中直冒火!
就差一點點,明明就差一點點!
她的計劃就可以天衣無縫了!
偏偏!
不過,此時,她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畜生!你見我在山中落單,便起了色心,強迫了我,毀了我的清白,現在居然還敢用你那臟嘴喊我的名字!我……我和你拼了!”
說著,她突然爬起來,猛地要衝上去廝打王三。
王三能夠配合她,按照她所說的話自首的前提,是他不知道他投的不是瀉藥,而是砒霜。
否則,王三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會認下這死罪!
因此,現在她只能盡量拖延時間,不讓王三再開口,只要再等些許工夫,等他沒法子再開口說話之後,那就是……死無對證,只有他剛剛開口坦白的那些話才作數了!
官差們也沒有想到沈梅心會突然發瘋,趕忙伸手攔她,但還是被她搶了先。
沈梅心手中一枚不起眼的木釵在王三的胳膊上狠狠地劃過,帶出一條血珠飛濺。
“啊!”王三吃痛驚呼。
官差們一把將沈梅心推搡倒地,厲聲斥道:“沈氏!再敢亂來,連你也一併抓起來!”
沈梅心嘴角泛起一抹飄忽的笑。
官差這樣說,顯然還沒有懷疑到她的身上,這就成了!
接下來只需要等王三毒發身亡……
她心中一邊鬆了一口氣,一邊不動聲色地想要將手中的那枚木釵藏進身下的泥土裏……
驀地,她的手腕突然被像鐵箍似地抓住,高高地舉了起來!
接着,耳畔傳來一聲溫軟的聲音:“妹妹,剛剛傷了人,就想毀壞證據不成?這可不行呢!”
沈梅心霎時間面如土色!
她機械地抬頭,看向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的人。
其實不用看,她也知道。
即便是化成灰,她也知道!
沈風荷!
她無論怎麼努力,無論怎麼在爹娘那裏受寵,在外人眼裏,她都永遠比不過的嫡姐沈風荷!
“放開我!”沈梅心奮力掙動了一下,然而沈風荷的手像是鐵鉗一般,她根本掙動不開!
她禁不住有些急,這木釵……她必須得儘快處置掉,否則……
這時,一旁的王三突然渾身抽搐,口吐白沫起來!
沈風荷冷冷地瞅了沈梅心一眼,轉頭開口對官差們說道:“官爺,王三恐怕是中毒了。而對他下毒之人,正是沈梅心!”
官差聽了,一時之間都有些懵。
沈梅心臉上第一次現出焦急來,厲聲道:“沈風荷,你……你含血噴人!我可是你的親妹妹,你即便再嫉妒父母疼我不疼你,也不該如此污衊我啊!”
沈風荷微微歪了一下頭,睥睨地瞅着她,冷笑道:“沈梅心,你不必狡辯。人贓俱獲,你再狡辯也沒有用!”
沈梅心的心一驚,顫聲道:“什……什麼人贓俱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風荷看了她手中的木釵一眼,淡淡地道:“你手中的釵子,名叫子母釵,外面看似是木釵,實際上裏面卻暗含機關,一般會存有一點毒藥,危機時刻殺人自保。官爺,你們可以收了她的釵子去檢驗。只要檢出上面有毒素,便可以證明我的話。”
官差聽了,這才回過神來,其中為首的捕頭“哦……哦!”地應着,上前來將那釵子收走了。
沈梅心臉色鐵青,狠狠地瞪了沈風荷一眼,之後,這才重新換了一副悲憤痛苦而又楚楚可憐的表情,哭道:“官爺明鑒!這王三侮辱了我的清白,我早已無顏見人,悲憤之下要殺了他,也是人之常情啊。官爺若是因此還要抓我,我……我甘願被殺頭!”
沈風荷冷笑兩聲,放開了沈梅心,站起來,居高臨下睥睨着她,淡淡地道:“沈梅心,你不會以為,王三左右要毒發死了,死無罪證,你便可以高枕無憂了吧?”
沈梅心眼底霎時間閃過一瞬的恐慌,下意識地看了王三一眼,然後又收回了視線,等着沈風荷。
不……
沈風荷這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她的釵子裏的確藏了毒,但這件事,自己剛剛也已經解釋過了。
她被毀了清白,一時義憤動手殺了王三,便是到了衙門,她也是佔了理的。
即便這毒要不了王三的命,還有她一開始給王三吃的那幾個肉包子,餡兒里也是有毒的。
只不過為了能讓他投案自首,那毒發作得會遲一些而已。
但……或早或遲,王三都只有死路一條!
而且,現在王三已經毒發,根本也不必擔驚受怕……
然而沈風荷卻不再理會沈梅心,而是走到了王三面前,對官差道:“官爺,我可否對王三施針,封住他體內的重要穴道,這樣可以暫時阻斷他體內毒素的蔓延,也能爭取時間來解毒。”
官差們都是經歷過幽州城的瘟疫事件的,對沈風荷是相當信任,立刻點頭,道:“沈小娘子,你儘管出手。咱們都相信沈小娘子的醫術的。”
沈梅心在一旁又氣又慌,禁不住渾身發抖。
這些官差也都是被沈風荷下了蠱了吧,怎麼沈風荷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
不過,沒事的!
她從來也沒聽說過她嫡姐會什麼醫術,這一路的傳聞也好,之前什麼幽州城的瘟疫也好,定然是她沒事看了幾本醫書,就出來班門弄斧,恰好又被她瞎貓撞了個死老鼠,蒙對了,這才傳出了她醫術好什麼的傳言。
她不能自己嚇自己……
沈風荷卻已經拿出了銀針器具,三下五除二,精準地將銀針扎入王三胳膊上以及頭頂頸后等幾處重要穴道中。
接着,她掏出了一個瓷瓶,遞給官差,說道:“官爺,這丸藥是我配的解毒保命丹,可以暫時保住王三的命。”
沈梅心這下坐不住了,咬牙道:“沈風荷,我被這畜生糟踐了,你為何還要動手救他的命?看着自己妹妹受辱痛苦,你就那樣高興么?”
沈風荷轉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沈梅心,不要一口一句姐姐的。我早說過沒你這樣的妹妹,你受辱也好怎樣也好,都和我毫無關係。我不會高興也不會難過。本來,你如果老老實實不招惹我,我頂多冷眼旁觀,對你所做的事情,絕不置喙。只可惜,你自己找死,非要惹我,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沈梅心不知怎麼,霎時間覺得渾身冰冷,全身血液都彷彿被凍住了一般。
她莫名地——也是平生第一次覺得,眼前的這個嫡姐,渾身散發出來的冰冷肅殺的氣場,壓得她透不過氣來,讓她恐懼的甚至渾身戰慄不止。
就彷彿,以往她對她的那些小動作小暗算,都只是家貓的張牙舞爪,而她……卻如同真正兇猛的野獸,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致命攻擊!
“沈風荷……你……”
沈風荷移回視線,對捕頭說道:“張官爺,我懷疑這沈氏和這王三之間另有隱情,只怕也與雲家喜宴上的投毒事件有些關聯,我看還是先將她以及她的家人都一併抓起來,等知府大人審理定奪,張官爺以為如何?”
張捕頭自然沒有異議:“沈小娘子說的是。來呀,把沈梅心給我抓起來,一併押回衙門!”
沈梅心還想反抗狡辯,早有官差拿出一塊破布塞入了她的口中,將她五花大綁了,推搡着下了山,來到了村裡。
全村老少都趕過來看熱鬧,沈世安蕭雲啟也楊翠翠也都分別被其他官差給抓住,一併要押回衙門去。
蕭雲啟已經從四周看熱鬧的村民口中得知了沈梅心是正在和王三苟合的時候,被官差們看到抓住了的,現在再見她一副頭髮衣衫不整的輕薄狐媚樣子,不由得更加氣不打一處來,竟掙脫了官差的束縛,朝着沈梅心沖了過來,抬手便是幾個大嘴巴子甩了過去!
“沈梅心,你這個賤人!居然敢給本王戴綠帽子!本王可是日後要做皇帝的人,你這個水性楊花的東西,就那麼饑渴,連個村夫都能叫你這麼不知檢點,我今天非要打死你……唔!”
辱罵到了一半,蕭雲啟驀地從口中吐出一口黑血來,濺得沈梅心渾身都是。
沈風荷在一旁冷眼旁觀,輕聲地呢喃道:“開始了。”
任何事物,積累到了一定的量,便會發生影響或者變化。
藥物如此,毒,亦是如此。
沈梅心在每日的飯食中給蕭雲啟等人下毒,所想要得到的結果,也就是希望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們毒死,自己也好不再被辱罵毒打。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蕭雲啟偏偏在眾目睽睽之下,毒發了!
對於蕭雲啟這種忘恩負義,失勢后又無能地只會拿女人出氣的家暴男,沈風荷甚是是有些欣賞沈梅心的報復舉動的。
被家暴了,還逆來順受委曲求全,未免太窩囊了些。
當然,她的‘欣賞’僅僅止於對蕭雲啟的報復,沈梅心對一向寵她的沈世安和楊翠翠下毒這件事,她還是相當不齒並且唾棄的。
只不過還是那句話,沈梅心下毒的事情,並沒有惹到她,所以她採取了冷眼旁觀的態度,樂見其成。
但她敢在她的‘婚禮’上作妖,那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