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承認我剛才說話聲音大了點
於蕙沉吟了片刻。
她在醫院的床位還沒有退，今天晚上倒是可以在醫院睡，就是這些書……
不管了，先拖過去吧，等明天再去租個房子，只要有錢，住哪兒都不是事兒！
“先去醫院。”於蕙很快做了決定，“小樂，麻煩你幫我把袋子送到街口，我搭個三蹦子過去就行。”
石樂點了點頭，提起蛇皮袋往前走，於蕙剛跟上幾步，就被蘇大媽、杜小梅幾個鄰居叫住了。
“小蕙，你等等！”
於蕙連忙停下腳步，有些訝異地看着走過來的蘇大媽等鄰居：“蘇奶奶，你們……”
蘇大媽捏着五十塊錢，不由分說塞了過來：“你一時半會兒也難找着活兒，病可不能耽誤，該治還是要治。”
其他幾個鄰居也紛紛塞了錢過來：“小蕙啊，不管怎麼樣，能繼續學習還是繼續學習。你成績那麼好，咬咬牙考上大學就好了。”
“就是，你之前說的可以當家教是條路子，我聽說很多大學裏面還提供的有勤工儉學的崗位呢，能把日子過下去的。”
“是啊是啊，等大學畢業分配到單位就好了……”
杜小梅也跟在一眾鄰居後面，本來是想送十塊錢的，見大家出手基本都是二十，只能從兜里又摸出十塊。
“咳咳！”
石樂用力咳了兩聲，盯着他媽手裏捏的那兩張大團結。
這死孩子！不就是於蕙幫他補了幾回課嘛，至於這樣嗎？杜小梅心裏暗罵，到底被兒子盯得不好意思，扣扣搜搜地從兜里又摸出一張大團結。
見兒子還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杜小梅咬着牙只能再拿出一張，心肝兒都顫了起來。
四十塊！她半個月工資啊，祖宗哎！
再說了，人蘇大媽以前還是管院兒大媽呢，也只是拿了五十塊錢出來，總不好越過蘇大媽吧？
石樂這才把臉轉開。
杜小梅連忙一步上前，把四十塊錢用力塞到了於蕙手裏：“小蕙，拿着，嬸子的一點心意！”
於蕙沒有推辭，一一記下了這幾位鄰居，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謝謝大家！”
自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得，以後她一定會報答這幾位善心人的！
杜小梅嘆息着抹了抹眼角：“你爸媽真是個狠心的，這眼看着要過年了，就這麼把你攆出來，一時半會兒的可往哪兒住呢？”
說起這個，蘇大媽倒是想了起來：“小梅，你公公婆婆不是回老家去過年了，他們那房間空着嗎？要不，暫時借給小蕙住住？”
啊？這……
杜小梅可不想家裏住個外人進來，何況她跟楊月紅還不對付，於蕙住進來，那她跟楊月紅怕是見天兒地都會吵死架。
平常吵上一兩架出出氣泄泄火，那是調劑。
要是每天都吵，那就是神煩了，還要不要過日子了？
杜小梅心裏是一萬個後悔啊，送錢走人了不好嗎，自己非得多什麼嘴？
看吧，現在攤上事兒了，這讓自己怎麼拒絕呢？
杜小梅還在絞盡腦汁地想着理由，於蕙已經笑着擺擺手：“不了，住這兒還是不方便，我打算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謝謝杜嬸子和蘇奶奶的好意了。”
杜小梅暗鬆了一口氣，趕緊接話：“那是那是，住學校附近以後也方便學習。”
見石樂已經叫了一輛三蹦子過來，於蕙連忙跟鄰居們揮揮手，轉身上了車。
三蹦子剛開到醫院，於蕙就碰到了正推着小推車過來擺攤的陳平安和龐大海。
見她回來，龐大海老遠就叫了起來：“小於，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三哥就要抓我當苦力了幫你賣湯了！”
陳平安大步走近，幫着於蕙從車上拖下那個蛇皮袋：“這些是什麼，你要往哪兒放？”
於蕙正給三蹦子師傅付車費，隨口應了一句：“我的衣服和書，先放病房吧，等我租好了房子再搬過去。”
“你要租房子？”陳平安的動作不由一頓，“怎麼，輿論制高點沒佔據，被掃地出門了？”
於蕙把找回的零錢揣進兜里，橫了他一眼：“那怎麼可能？本姑娘出馬，向來所向披靡！是我跟他們斷絕關係，自己要出來住的。”
陳平安給她比了個大拇指：“這些東西放病房也不方便，乾脆先擱我那邊吧。”
“你先去賣你的補湯，租房子的事我來幫你尋摸，比你一個小姑娘去問要好。”
於蕙連忙道謝：“謝謝陳哥！”
陳平安眉毛一抬：“咋不說謝謝爸爸了？”
於蕙訕笑解釋：“是甲方爸爸。是尊稱，尊稱。我不是琢磨着，我從你這兒拿貨銷售，按合同或者協議是甲乙兩方嘛。”
陳平安若有所悟地點點頭：“沒見過我這麼好的甲方，所以叫甲方爸爸。”
“要是以後遇到比我還好的甲方，那你豈不是要叫人家甲方爺爺？”
這天，又給聊死了！
於蕙收回自己剛才的一腔感謝，白了陳平安一眼，跑去洗手戴帽子戴口罩，開始賣補湯。
“一塊錢一份啦，枸杞紅棗老母雞湯，冬筍老鴨湯，營養美味，滋陰清虛……”
聽到吆喝，中午沒買到湯的人很快圍攏了過來。
“給我來份雞湯！”
“我要份老鴨湯！”
“還有我……”
陳平安搖搖頭，招呼了龐大海一聲，提着那隻蛇皮袋先回去了。
等於蕙賣完補湯推着小推車回來，陳平安幾人已經先做好了菜。
於蕙只嘗了一口，就去舀之前留出來的雞湯泡飯：“陳哥，你果然是個實在人，菜說做熟就做熟。”
毛軍搛菜的筷子頓了一頓：“啥意思？”
龐大海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站起身狠舀了幾大勺雞湯泡飯，呼嚕呼嚕扒了幾大口，才舒服地喟嘆了口氣。
“呼，還是雞湯泡飯好吃啊。”
毛軍立馬懂了。
於蕙的意思就是，這菜也就是熟了而已。
要是以前，一頓混吃也就吃了，可中午才吃過好吃的，晚上就讓他吃豬食，確實有點難以下咽啊。
毛軍連忙也去舀湯，才發現那碗雞湯已經見底，只剩下點渣渣了，只能一臉悻悻然地把那點湯渣倒進碗裏拌了拌。
倒是陳平安，神色不變地吃着自己炒的菜：“人啊，最根本的想法，也就是想吃點好吃的。”
“這吃不到好吃的，心裏就不得勁兒，這心裏不得勁兒啊，就容易身體不舒服，手腳乏力搬不動貨……”
於蕙立馬放下自己的碗：“陳哥沒吃好啊，我給你煎兩個荷包蛋去。你要香一點的還是溏心的？”
陳平安的嘴角微翹：“不用了吧，那怎麼好意思。”
於蕙忍氣吞聲、低頭哈腰湊到陳平安身邊：“對不起啊陳哥，我承認我剛才說話聲音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