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媽，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趙姐和周姐已經帶着幾個人過來了，於蕙也顧不上這頭，趕緊先迎了過去。
一群人圍着那兩台彩電轉了兩圈，又嘰嘰喳喳說了一陣，最終那幾個人又定下了五台彩電，約好了下午下班的時候過來拿貨。
趙姐和周姐爽快地付了貨款，找人高高興興把那兩台彩電先搬回家了。
三千二百塊錢到手，哪怕裏面只有三百塊錢是自己的，於蕙也覺得腰杆子都粗了起來，揚眉挺胸地剛要跟陳平安開口，臉色突然一變，一把將裝錢的挎包塞給他。
“陳哥，你先拿着回去。”
陳平安眉梢微挑：“怎麼了？”
於蕙往他身後縮了縮：“我看到我媽了，一準兒是來揪我出院的。”
陳平安帶着她退到一根柱子後面：“你躲得了和尚也躲不了廟。”
於蕙皺着眉頭正想說什麼，突然從牙縫兒里迸出一句國罵：“真是我的好媽！把昨天那個下頭男都帶來了！”
“什麼下頭男？”陳平安不明所以。
於蕙咬着牙簡單給他解釋了一句：“昨天騙我去相親的那男的，一張大油臉，還想對我毛手毛腳。”
“要不是我昨天病着實在撐不住，非給他個斷子絕孫腳不可！”
陳平安感覺到那雙大眼睛裏冒出來的寒意，默默夾緊了腿：“那男的往廁所走了，要不要我幫你弄他？”
“衣服罩頭一蒙削一頓，保證打得那傢伙跟豬頭一樣，還認不着誰下的手。”
於蕙反手一拍陳平安胸口：“陳哥，就沖你這句話，這輩子我一定帶着你發財！”
“不過，打打殺殺的現在先不用，只要陳哥你配合我一下下，來，我跟你說……”
於蕙招招手示意陳平安低下頭，湊到他耳朵邊嘀嘀咕咕了一陣，抬眼看向他，“記住了嗎？”
陳平安點頭：“這輩子你一定帶着我發財是什麼意思？”
於蕙眼睛又瞪圓了：“合著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就記着這句？”
陳平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發頂：“別炸毛，我都記着呢。”
這是給她順毛？於蕙愣了下，一把打開陳平安的手：“啥意思，你把我當貓貓狗狗呢！”
陳平安拔腿就走，彷彿身後有狗追一樣：“這些小事不重要，我現在去幫你把大事辦好！”
於蕙喘了一口粗氣，磨着牙把這事兒忍下了，估摸了一下時間，用力揉了揉眼睛，低着頭磨磨蹭蹭地往病房走。
神隊友王大姐不在，另外一位病友正攏着被子背對着人睡在床上。
楊月紅正等得暴躁，一看到於蕙進來，劈頭蓋臉就罵了出來：“你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害人家小鄭等你這麼久！”
於蕙紅着眼抬起頭：“關我什麼事，我請他來了？”
“嘿，你個死丫頭，你還嘴硬！”
楊月紅氣地一揚手，被旁邊的油臉男鄭強假惺惺地勸住了：“楊姨，小蕙還病着呢，心情不好，可以體諒可以體諒。”
鄭強看着於蕙，見她眼眶紅紅的，比昨天多了幾分楚楚可憐，之前心裏那股氣早就消了不少。
勸住了楊月紅，鄭強轉頭換上一臉體貼：“昨天你生病了怎麼也不跟我說？我要早知道就帶你上醫院了。”
楊月紅趕緊收斂了脾氣應和：“看看人家小鄭多上心，一聽到你住院了，今天還專門請假過來看你！”
“昨天你還盡跟小鄭鬧脾氣，還不趕緊跟小鄭道個歉？”
鄭強呵呵笑着擺手：“不用不用，小蕙年紀小不懂事，姑娘家家有點脾氣正常的，等以後就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等結了婚不是姑娘了，脾氣就會好了。
當然，這個好脾氣怎麼來的，多半不會是自然轉變，而是被婆家給“練”出來、“熬”出來的。
真以為給他臉了！於蕙心裏暗啐一口，裝着期期艾艾的樣子朝楊月紅走近：“媽，你帶錢了沒？醫院這邊催繳費……”
“什麼？！”楊月紅差點沒跳起來，“還催！昨天你哥才給了你一百二呢，那麼多錢你都娼出去了？！”
於蕙急了：“媽，一百二哪夠啊，才做了幾個檢查就沒了，我還等着錢治病呢！”
“還只做了檢查，病都還沒治？”楊月紅陡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不就是感冒發個燒嗎，你少聽醫生說那些唬你！”
“行了，現在你也沒事兒了，趕緊去辦出院，回家養兩天就好好兒的了！”
楊月紅說著就要來扯於蕙，病房的門卻在這時被人推開了，一個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鼻樑上還扛着一副眼鏡兒的高個子男醫生低頭拿着病曆本走進來：“43床於蕙在吧？”
陳平安這身可以的啊，尤其是那副眼鏡，簡直是神來之筆！於蕙趕緊應了一聲：“醫生，我在！”
陳平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打量了旁邊的楊月紅和鄭強一眼：“哦，你家屬來了啊，是你媽和你哥吧，那正好，趕緊把治療費繳上。”
楊月紅繃著臉質問：“醫生，我女兒就是感冒發個燒，你們醫院怎麼能這麼坑人呢，這一百大幾十的錢都交了還不夠？還要交？！你們這賣的葯是金子做的啊！”
陳平安神色嚴肅：“誰跟你說你女兒就是感冒發燒了？她這可是大病，不治會死人的！”
一邊的鄭強心裏一突，趕緊追問：“醫生，於蕙得了什麼病啊？”
“重型再生障礙性貧血！骨髓造血功能衰竭，一生點小病就容易引起感染，必須得住院。”
陳平安說得一板一眼，“這病啊，你們得做好長期準備，病程一般都在四年以上，就是治個十來年的也有……”
於蕙把楊月紅拉到一邊，小聲提醒：“媽，人家給多少彩禮你們談了沒有，你和爸得多要點，不然我怎麼治病？”
“嫁過去以後是以後的事，嫁人之前，你得保證我好好的吧！”
只不過這個“小聲”也小得有限，不僅旁邊的鄭強聽到了，陳平安也聽到了。
“對了，還有這事我得提醒你們家屬。”陳平安一臉的語重心長，“得了這病，一個是很難懷孕，另一個是還有遺傳的風險……”
不等陳平安說完，鄭強掉頭就走：“NMP！一個病秧子還想栽到老子頭上！”
沒走兩步又退回來，把來時擱桌上的那袋子營養品拿上，還狠狠瞪了楊月紅一眼，罵罵咧咧地摔門而去，“什麼玩意兒！還想坑老子，你們等着瞧！”
於蕙哭喪着臉，一把抓住楊月紅的手：“媽，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