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不瞑目
盛雲昭神色平靜的說完,不帶半分拖泥帶水的轉身便離開。
留下的紀軒望着她的高挑纖薄的背影有些怔忪,他感覺盛雲昭有哪裏不一樣了。
以前,她見到自己的時候不是含幽帶怨,要麼就是帶着些欲語還休。
可如今,她整個人都冷冷清清的。
他習慣性的抬手捏了下光潔的下頜。
他眼中的盛雲昭,知進退,識大體,善克制和隱忍的。
可是今晚她卻反常的緊。
不過她倒是一慣的識趣有自知之明,之前她就派了丫頭一次次來找自己。
知道他不會理會,竟又親自過來一趟。
看來等賓客散了得去她院子一趟了,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最好不是做那等自取其辱之事……
多木催促道:“爺,還是快些過去吧,免得淮南王久等。”
聽了多木的話,紀軒立即就放開了,眯了眯眸子,問道:“可知道淮南王之前去了哪裏?”
今晚來的賓客不少,主要太子和淮南王都來了,重點是兩個人關係不太融洽,他左右難以兼顧,等應酬完太子,卻發現淮南王不在了,便讓多木去尋。
他是擔心淮南王因此多心,以為他是有意冷落。
多木:“說是出去醒了醒酒。”
“可看出他有其他異樣?”
“沒看出來……”
主僕二人一問一答的快步向著前院書房而去。
進了書房,紀軒並沒有一眼見到人,轉頭髮現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負手立在窗前。
正是越忱宴,紀軒眼神微閃了下,登時道:“抱歉,怠慢了子忱兄。”
越忱宴緩緩轉過身,一張猶若冰雕玉琢的面容不帶一絲表情,“無妨……”
他修長的手指動了動,想到那個倉惶而逃的纖薄身影,越忱宴到底沒有拿出袖子裏的帕子聲張出來。
若是計謀,她無需逃走才是。
“我轉身的功夫你就不見了,剛剛還打發多木去找你……”紀軒試探的問了句。
越忱宴神色淡漠:“就是喝的急了些,出去散散酒氣,也該回府了,來你這裏等下母親。”
紀軒聞言大鬆一口氣,立即請他入座。
讓多木上了茶,打發他出去后,紀軒開門見山的道:“正好,我也正要找你商議一下你與窈兒的婚事……”
淮南王越忱宴是大楚唯一的異姓王,字子忱,家世比自家還有顯赫,是世襲罔替的王爵。
天下皆知當年定國的時候,越忱宴的先祖差一點成為皇帝。
但越氏先祖卻不喜權勢又重情重義的,甘願稱臣,推了好兄弟楚氏上位。
只是幾代下來,當初義薄雲天的高情厚誼兄弟情淡的不是一點半點,如今反而多了些複雜和微妙。
可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淮南王府一向子息單薄,數代單傳。
紀軒的祖父和淮南王的祖父之間的交情莫逆,二人酒至酣時高興之餘便定下了兩家婚盟。
下一代要結為姻親。
然而,淮南王父親卻另有所愛,故而約定越忱宴這代一定完成故去的老王爺遺願。
可這代淮南王越忱宴如今已過弱冠,早就過了適婚之齡,卻還遲遲不應。
若是他有心悅之人也就罷了,可是他卻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重點是小妹一片芳心早已暗許在了越忱宴的身上。
小妹被寵壞了,不止一次的纏着他幫忙。
為此,紀軒也頭疼不已,曾幾次試探越忱宴,都被他婉言拒絕了,今日紀軒索性再直言看看。
這婚事原本該是越忱宴來提才對,可越忱宴一向冷心冷情,不苟言笑,若等他來提,小妹恐怕等到白頭也未必能等到。
況且兩家關係在這裏擺着,他提了也沒有什麼說不過去的。
越忱宴端起茶輕抿了下,抬眸時那雙本就淡漠的眼眸,沒有半點溫度,“我還是……”
“行,你先別說了……”紀軒抬手打斷他的話,他這一開口他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不由苦笑道:“說起來你還真是無趣!”
真不知小妹喜歡這不解風情的傢伙哪裏。
紀軒腹誹了句接着道:“但,子忱兄就當給我個面子,先別忙着拒絕,你就當給窈兒一個機會,和她相處一下,或許你就喜歡了呢?”
……
直待入了亥時,賓客散盡,紀國公府終於安靜下來。
盛雲昭拖着沉重的腳步回房,整個人都是疲倦的,很想立即就躺在床榻上好好歇息一下。
可她還不能,她要等紀軒,所以打發了芸娘和丫頭,她獨自坐在妝枱前等着。
燭火跳躍,盛雲昭怔怔的望着銅鏡里的自己。
原本清麗明媚的臉,只小兩年的時間,現在沒什麼肉了,下巴發尖,面色透着一股病態的蒼白,看着分外憔悴。
兩年的憂鬱和各種壓力使得她整個人瘦削的有着一股消沉氣。
盛雲昭漸漸有些失神,她和紀軒是聖旨賜婚,當今重文輕武,將門出身的她與世家出身的紀軒到底是落了一截。
毫無意外的引來不少女子的羨慕和妒忌。
被賜婚那日,任她循規蹈矩的性子,背地裏也是無法自持的生出了些許的期待和嚮往的。
這兩年以來,二人在外人面前也維持着相敬如賓的假象。
可事實是,大婚前紀軒找到自己,要她隨他一起去御前求退婚旨意。
這對盛雲昭來說,猶如當頭被潑了一瓢冷水,心涼半截。。
給她的期待蒙上了一層斑駁的陰影。
然而,於情於理與禮,盛雲昭也都做不到紀軒那般肆意。
她幾次的拒絕,最終紀軒只冷冷的扔下一句,“你別後悔!”
大婚夜,紀軒更是冷漠的對她說,“既然你執意不與我去御前求旨退婚,那你就守着世子妃的頭銜一輩子吧。”
她以為只要她以誠相待,總有一天會焐熱他的心,證明她孤注一擲拋棄一切的選擇是對的。
然,他的這句話幾乎一語成讖,她與他成親八年,他讓她獨守空房了八年,像是他對她的懲罰。
她當時也以為是對她的懲罰。
直到她快死的時候,紀軒帶着他藏了幾年的神秘女人回來了。
同時還帶回來一個五歲的孩子。
只是令盛雲昭死不瞑目的是那女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