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侍疾
宣明帝一病,宮中妃嬪、皇子皇女皇妃皆需要侍疾。
只不過瑞王已倒,宮中這些牆頭草自然以恭王為先,邵玹知道宋皇后與柔昭儀心思不純,便特意不讓此二人侍疾,而且親自侍奉於宣明帝左右。
可惜宣明帝在病頭上怎願意見邵玹呢?他好不容易拿回兵權,結果轉頭就因風寒生病,宣明帝一度都懷疑這是邵玹刻意為之,他已經等不及要坐上這皇位了,於是反而對邵玹越來越沒好臉色。
邵玹侍疾,溫歸姝自然不可能在昭華宮躲懶,便跟着一同在泰光殿侍奉。
晌午之時,被排除在侍疾名單之外的柔昭儀來了泰光殿想要給宣明帝請安,恰好邵玹替宣明帝與幾位大臣議事不在,只留了溫歸姝在此。
柔昭儀來時手裏還提着自己親自在小廚房做的甜羹湯。
“柔昭儀娘娘。”如今眼前的女子已到了昭儀之位,就算是溫歸姝見了也得行個半禮,經過刺殺一事,柔昭儀倒是生得愈發弱柳扶風,惹人憐惜,“皇上這會兒已經睡過去了,怕是不便用膳。”
柔昭儀聽了這話,眼中掠過幾分失落,但卻並沒有立馬離開,她撫摸着食盒說道:“這羹湯本宮做了好幾個時辰,用料也都是平日裏皇上喜歡吃的……恭王妃可能將羹湯留下,待皇上醒來后再問問皇上是否想用這羹湯?”
“若是昭儀娘娘想,那我就等皇上醒來后再問問。”溫歸姝微笑着明人接
下食盒,但根本沒打算給宣明帝用。
邵玹已派人去請蔣神醫了,不日蔣神醫就能入宮為宣明帝診脈,好好瞧瞧宣明帝的身子是何等情況。
柔昭儀心中多半也清楚溫歸姝對她的防備,但今日卻忍不住多說幾句:“如今宮中只剩恭王殿下得皇上重用,想來不日後恭王殿下也能入位東宮了,本宮提前恭賀恭王與恭王妃了。”
“娘娘慎言。”溫歸姝皮笑肉不笑,“皇上正值壯年,小小風寒向來不日就能痊癒,至於恭王殿下……為皇上分憂乃是本分,並無他求。”
柔昭儀聽着這話,也不知溫歸姝是真傻還是裝傻,她都做到這個份上,恭王只需要坐享其成便是,為何要阻止她呢?難道還真是因為那父子情分?可笑,天家何來這些東西。
“是本宮失言了。”柔昭儀笑的溫柔,“本宮忘了,諸多皇子中唯有恭王最得皇上喜歡,父子情深、骨肉相連,當真是叫本宮好生羨慕……只是可惜,本宮此生都不會有孩子了。”
溫歸姝聽到這話不免覺得可笑,柔昭儀那孩子根本不是宣明帝的,如今竟還拿此事做筏子來討取宣明帝的愧疚疼愛,她與宋皇后當真大膽。
“柔昭儀福澤深厚,上天庇佑必會憐惜您的。”溫歸姝說道。
兩人說話間,卻不曾想殿內宣明帝醒后便喚着“瑤兒”“瑤兒”,不斷問着“瑤兒去哪兒了”。
柔昭儀聽到宣明帝的呼喊也頓時
停下來腳步,看向溫歸姝的視線中帶着幾分挑釁與得意,好似在說你還敢攔我嗎?
高復光這個時候也擦着額間的汗走了出來,看到柔昭儀就跟狗看到了骨頭似的雙眼放光:“柔昭儀娘娘,您來的正好,皇上正好找您呢!”
柔昭儀扶了扶發間的銀釵笑而不語,只是靜靜地看着溫歸姝。
宣明帝的呼喊聲越來越激動,溫歸姝也不好阻攔,只是說道:“看來皇上當真是寵愛娘娘……既然如此那就勞煩柔昭儀娘娘照顧皇上了。”
“這都是應當的。”柔昭儀一隻手重新接過那食盒,另一隻手提起裙擺緩步入內。
溫歸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羹湯能不能食,還是先太醫看過的好。”
柔昭儀聽后也不抗拒,待太醫檢查后才提着入了殿內,而高復光一面為柔昭儀引路,一面還警惕地看了溫歸姝一眼,好似她才是什麼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將柔昭儀送進去后,高全搭着拂塵又前來說道:“瑞王府遞了摺子說想請蔣神醫入府一趟,瑞王的寒毒又發了……還有,皇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這父子倆,要病還都一起病了起來,溫歸姝暗中感嘆,嘴上卻說:“摺子扣下來,先去瑞王府看看情況是否屬實,若是屬實,先讓太醫院的院判去瞧瞧。”
蔣神醫前些日子出了京城要繼續雲遊四海,雖說沒走的太遠,但找起來還是廢一番功夫的,瑞王府就算急也
沒有用。
——
瑞王府。
邵赫躺在床榻上,整個人削瘦單薄得好似紙片輕飄,屋內只有一個婢女服侍左右,此女不是旁人,正是木檀。
如今府中下人都散了大半,一片蕭條頹敗之色,邵赫身邊親近之人也被抓了個乾淨盤剝審問,所以到頭來還得是從瑞王妃的手中撥人照顧邵赫。
即便邵赫都如此模樣了,木檀還不安分地扭着腰肢,用嬌滴滴的聲音擰着帕子問道:“王爺,您可覺得這濕帕燙了?”
邵赫躺在床上,看着木檀的雙眸中滿是厭惡與恨意,木檀與梁嬤嬤都是宋皇後送了的間子,事到如今他才明了宋皇后對他的每一次施手援助都是為了將他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去。
怪他,都怪他剛被認回宮中就惶恐不安遭人利用,怪他輕信了宋皇后安插之人都謊話,怪他還妄圖尋個無子的妃嬪做自己的倚仗……不過,不過天無絕人之路……
只要宣明帝還在,他就不會這樣倒下。
“王妃何在?”邵玹強忍着渾身的痛意說道,他身上的寒毒需要姜霏壓制,更需要姜霏來幫他解除這困境。
“王妃……王妃胎像不穩,這會兒喝了安胎藥怕是已經睡了,不便再來伺候王爺,王爺有什麼需要的吩咐奴婢就是……”木檀一面說著,一面小心翼翼打量這邵赫的臉——好看,當真比她見過的不少女子都好看,“王爺,可是木檀哪裏伺候的不舒心嗎……”
“
你先退下,此處不用你伺候了。”邵赫咬住嘴唇,痙攣的手在被子下不斷地抽搐。
木檀瞧見后立馬大膽地握住他的手腕貼近他的耳邊說道:“王爺喜歡何樣的女子?是如王妃那般冷清高潔的,還是如北丹公主這般妖嬈嫵媚的?木檀都可以學……如今皇上抱恙不見朝臣,宮中皆由恭王與景貴妃管制,瑞王府早就不復往昔,也就只有康王還願意命人偷偷送些東西接濟瑞王府……不然這瑞王府怕都要揭不開鍋了。”
“王爺,如今也只有木檀是真心喜歡您的。木檀雖是被皇後娘娘指派到您的身邊,但木檀也是真的喜歡您……您還記得這個鐲子嗎?這個鐲子還是王爺親手送給奴婢的,王爺說赤色襯我……”木檀自顧自地說起了話,邵赫卻聽得膽戰心驚。
“皇上……皇上怎會抱恙?”邵赫詫異道。
“是啊,好端端的皇上怎麼會生病了呢?”木檀反問道,“不過王爺也就別擔心了,宮中有恭王坐診,有什麼可怕的?”
木檀的話讓邵赫的心一點點沉入谷底,而她貪婪的目光越來越放肆,好在這時房門猛然被打開,身形略顯臃腫的姜霏臉色蠟黃,入門便說道:“木檀你先出去吧。”
木檀聽到姜霏的聲音瞬間變了臉,那副輕佻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低眉順眼的乖巧可憐模樣。
待木檀退出去,姜霏才端着葯給邵赫喂葯,往日最親密的兩個人
此事卻相對無語。
姜霏太過了解邵赫的身子了,睿王來了恭王府一趟不知道說了什麼讓邵赫氣急攻心,寒毒捲土重來,這次就算是她也無法完全壓制,唯有與蔣神醫攜手。
可是摺子遞上去,宮中卻毫無音訊,這讓姜霏心生惶恐:“我也給宋皇后和父親遞了消息,聽聞蔣神醫出京不久,想來不難尋到蹤跡……你且忍一忍……”
“你與宋皇后說了我犯寒毒一事?”葯入口,邵赫通身的寒意痛苦散去了些,他看着姜霏的臉龐,沒想到姜霏真的如此愚蠢,到現在都看不出他們如何落到這個地步的,“阿霏……呵……哈哈……”
姜霏見邵赫突然笑了起來,她一頭霧水:“怎麼了?你笑什麼?”
“阿霏,你當真看不出來我們如何能落到這種地步嗎?”邵赫苦笑着問道,他壓低眉眼,再抬頭眸中泛着水色,他拿出了姜霏最容易心軟的可憐模樣,“宋皇后乃是邵玹的人,是梁嬤嬤出賣了我……”
“什麼?!”姜霏在勾心鬥角的漩渦之中總是最遲鈍的那個,她的眼中滿是震驚,“怎麼會是宋皇后呢?”
她自從嫁給邵赫后,宋皇后處處幫襯,在她心中宋皇后乃是最心地仁慈之人,宋皇后怎麼會害他們呢?
轉而姜霏又想到了自己求宋皇後為溫歸姝送解藥的事,她算了算時間,好似就是那天邵玹拿到邵赫私通北丹人的信件的……梁嬤嬤那日,是
她帶入宮中的。
姜霏喉嚨一哽,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被利用的。
邵赫見姜霏有所動容,立馬握住她的手說道:“我被他們騙了,阿霏,對不起……是我識人不清,受了他們的蠱惑……我們如今不能坐以待斃,否則恭王一定會藉此殺了你我二人……”
“不如這樣,你讓康王幫我們探探父皇的情況可好?只要父皇無事,我們定會翻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