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歸宿（4）

“之後再說明，你先去燒開水。***病人用過的器具就在那裏。”

“你想偷了東西趁機逃跑嗎？”

“你要不要做？你也想幫助同伴吧？”

疾風聽了他的話，又定睛看了看他，狐疑地鬆開了手。

……

屋子的角落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白比丘尼大人。

看上去，她也像是被傳染到了時疫。

蜜蟲現她的時候，她正劇烈地咳嗽着。

“白比丘尼大人！”蜜蟲吃了一驚。

晴明的臉上也是吃驚的神態，他趕緊地走了過去。

“是晴明大人啊！”白比丘尼說道，又是一陣咳嗽聲。

“你也來這裏了啊！聽到了這裏的人們為病所苦的消息，你也同樣很擔心的吧？”

“你……是來這裏找我的嗎？”白比丘尼說著，眼眶裏有眼淚盈滿着，“不過，你不能長留在這裏，如果你留在這裏，晴明大人也會染上像我一樣的病的！”

她焦急地攥緊了晴明的衣袖，滿臉都是擔心和緊張的神。

“我也是懷着和你同樣的想法而來的，想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為了村民，也為了你。”晴明說道。

——這對相逢卻始終沒有相認的母子，兩人的心裏其實都早已感知到對方。白比丘尼抱着為當年丟下孩子的罪過而贖罪的心，來到了這裏照顧染上瘟疫的平民，而晴明則是抱着追隨母親的心，也來到了這裏。

此刻，在晴明的心裏，已經釋懷了當年被母親丟下的痛。母子兩人都對過去的那些苦痛，做着承擔，將它化為另一種溫柔的力量，去照顧和解救更多的受着苦痛折磨的人們。

（4）

博雅奔走在兼家大人的府上，無論晴明如何冷淡地對待他，他還是想為他再盡一份努力。他試圖說服兼家大人向天皇陛下啟奏去打開國庫。

“求求您！哪怕是芋頭也好，小米也好，或者是栗子……請把國庫中的糧食拿一點出來。請您實現晴明的願望！”博雅對着兼家大人說道，恭敬地鞠了一躬。

“如果是為了京城，那把晴明趕出去還比較好些！”兼家大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這是什麼話？兼家大人您也被晴明救了很多次了吧？！”博雅生氣地大聲說道。

“被他救？背叛了身為右大臣的我，晴明他可是不可原諒的！博雅大人，你是貴族中的貴族，現在可不是和平民混在一起的時候！”

“不過……”

“你開放國庫看看吧，那些平民只會更貪得無厭的，越來越多的要求，到最後，我們會連骨頭都被他們吃掉的！真可憐啊，你只是被人所惑而跟着晴明團團轉而已。忘掉他吧，在你該在的地方，——也就是在這宮中。好好做好你身為一個貴族應該做的工作，可以吧？！”

……

這是晴明離開之後的第二天了。

博雅的心中充斥着悲憤和無奈。下了早朝的時候，他走在清涼殿外的廊下，神思恍惚。

他聽着身邊的顯貴們熱衷於談論的話題，無非是關於幽會、女人或者風雅的應酬。博雅一個人走着，彷彿心中第一次感覺到孤單。

晴明辭去了陰陽寮的工作，京都的郊外正蔓延着時疫。在這群顯貴的心裏，和素日一樣風平浪靜，只關心着女人或是貴族的雅事。

博雅的眉頭微微蹙着，腳步卻不由自主、習慣地往那個熟悉的地方走去。

——那是坐落在京都東北角上的晴明的府邸。推開那扇虛掩的木門，庭院裏本就荒蕪的景緻因為主人的離開顯得更為荒蕪而落寞了。

庭院裏出奇的安靜，連鳥啼蟲鳴之聲似乎都聽不見。忽然從裏屋卻傳來一聲動靜，是蜜蟲倉促地從裏面一路小跑着走了出來。

“蜜蟲？！”博雅看到她，吃驚地瞪圓了眼睛。

“是博雅大人啊！”蜜蟲說著，她的手裏還捧着一隻木碗。

“為什麼你會在這裏？不是已經跟着晴明離開了么？”博雅詫異地問道。

蜜蟲對着博雅抱歉地鞠了一躬，行色匆匆地又向門口跑去，一邊跑着一邊說道：“對不起，博雅大人！我不立刻走不行，晴明大人正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