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四十五章(1)
1981年10月15日,林雲峰在陸軍二院治療搶救無效,於當日下午三時半去世。為處理後事沙城地委去了一批人,追悼會在三兆公墓舉行。
這時,古尤縣已公開平反了常錦文、常錦武的問題。人死不能復活,只能對活人加以照顧。常錦武,改為商品糧,送地區福利院治養,將蘭蘭和妹妹的戶口轉回城鎮,給撫恤金1。4萬元,一次性了結。這樁官司拖了十餘年就算結了。
平反的人是古尤縣現任書記林永峰,這林永峰與林雲峰只是一字之差,難怪縣上有些群眾說,怎麼林書記又回來了?在大會上,他們見到了新來的書記,這才知道原來新來的縣委書記叫林永峰,還不是當地人,是外地人,說話嗚哩哇啦,講話很不好懂!
林永峰平反會後就去省城參加林雲峰的追悼會,他準備事完即調到省農辦當處長,他本身就是農學院畢業,學植保專業,過去是從農技站上來的,提為古尤縣的書記。
這天,常增輝把蘭蘭翠芳叫在一起,說:
“你姑父來信了,說你姑姑已經調回省城一個廠子工作。也說到林雲峰在西安病危,他去看過了,林雲峰躺在病床上說‘我這一輩子受了‘四人幫’的毒,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我深感對不起你們一家。對不起常增輝一家,老常本是我再生父母,我卻知恩不報反為仇。如今我的日子不多了,對事件我已經交代清楚了,向妻子慧芳也交代過了,在古尤縣人民銀行我準備了一個摺子,是我一生的積蓄,等她回去交給蘭蘭,算我的一片心意’!”
翠芳說:
“既然人家有,咱也不要追究過去的事了,鄧小平要咱們向前看,咱也不要太自私了,也不能沒有良心,將心比心!”
父親抽了一袋煙,說:
“現在這事就是日怪,運動搞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父子不相認了,夫妻分了派,手足兄弟你死我活起來,這算什麼運動!這事完全不能怪他一個人,這是社會造成的,當然他有他的責任!”
“爺爺,媽媽,你們說的都在理,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江海我也去,和姑姑姑父一塊參加追悼會!”蘭蘭看着媽媽說。
“孩子說得對,你姑姑的意思,也讓你來江海,和他們一塊去參加追悼會,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林書記還是個好人,對錯誤認識了,糾正了就是好人,他也是去世的人了。這些年誰沒有錯誤,誰不犯錯誤,改了就好了。何況他已是死去的人了,蓋棺可以定論了,你就去吧,你姑姑也調江海了,聽說也平了反,你姑父也徹底平了反,你有好久沒有見她們了,他們的孩子也大了,你也去看看他們。”父親一邊說,一邊還流着淚。
“爺爺,你放心好了,現在都好了你還哭什麼?”蘭蘭說著也流淚了。
翠芳也流淚了,她順便開了門箱,從裏邊拿出三百元錢交給蘭蘭說:
“現在出門不是你過去了,把東西帶好,再不能占公家的便宜了,過去那是沒有辦法,出門不買票,現在可不行啊!”
“媽媽你放心,我知道!”蘭蘭笑了說。
臨走,翠芳又炒了瓜子,裝了一袋小米,一袋綠豆,讓蘭蘭順便給永綠、仲男帶上。
蘭蘭拿了東西,下了坡,正好碰上村裏的架子車去臨川寺,她坐上了車子,一路順利到了臨川,買了票坐上了一輛轎子車向南而去。
這天,天氣晴朗,瓦藍色的天上飄了幾朵小浪花一樣的白雲,太陽雖然柔弱,還顯示出一點溫度。蘭蘭不感到寒冷,風也不大,那汽車密封很嚴,這使她想起了過去那些年裏,她經常冒着風雪,在敞篷汽車上度過的辛酸歲月。
那時,雖然不買票,司機對她同照顧了,但罪沒少受,苦沒少經過。就是在火車上,在那貨車車皮上,也常常是煤塵沾一身,到了地方,下車時誰還認識我是蘭蘭,分明是哪裏來的一個黑小子!
那些年,我們活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還是爺爺那句話:“遲早有個遲早的,只要**存在,歪風邪氣就長久不了,一定會糾正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