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兄弟?
第89章兄弟?
他當時以為是周讓故意吸引他的視線,後來才知道,是他總是被周讓吸引。
好像有什麼陌生的情感頂破了泥土,將要萌發出一個小小的嫩芽。
他想要得到周讓。
不管是包養、戀愛、結婚還是什麼形式,他就是想要周讓成為他的,想要周讓一直出現在他身邊。
他想要周讓搬進他住的別墅,從此空蕩蕩的別墅里會變得有人氣。他在辦公室處理工作,也能通過監控看周讓迷迷糊糊地睡醒,看着動畫片吃早飯。
他想要回家的時候,周讓會撲過來抱住他,嘁嘁喳喳地問他在今天有沒有遇見好玩的事。
他想他會在回家路上,專門停下車,把他最喜歡吃的小蛋糕帶回家,哄他開心。
……
他想要的,總是會到手。
江祈荒透過車窗往外看。
周讓站着和江祈蘊講話,身體微微前傾,聽江祈蘊說什麼,又因為身體很放鬆,揉着自己的衣角玩。
酒店前的暖白燈光,溫柔地映襯着周讓的眉眼。
夜色昏暗,燈光朦朧,眼裏的人好似疊加了無數層濾鏡,站着不動都能成為他夢裏的模樣。
靳衍不在。
江祈荒便得到了機會。
兩人說完了話,江祈蘊往酒店裏走。
周讓正準備回車上,前面車輛的車燈閃了閃,很刺眼,周讓禁不住看了過去。
就見江祈荒推開車門下來,一雙墨色很重的眼眸盯着他看,裏面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喊了他一聲:“周讓。”
“你又想幹嗎?”周讓站定看着他。
剛要進門的江祈蘊聽到聲音,轉頭看過來。
見有個陌生的高大男子同周讓搭話,心頭便是一跳,快步走了回來。
靳衍已經準備着打開車門迎接他的寶貝,然後回去美美地在一張床上睡覺了,誰知突然有個人冒出來。
仔細一看,呵,江祈荒。
靳衍哪裏還坐得住,當即就推開了車門。
江祈荒眼裏只有周讓,沒注意到周邊的動靜。
他說著挑撥離間的話,試圖使得周讓和靳衍分崩離析:“一個人在這裏,靳衍不管你?這就是你想要的戀愛方式嗎?你若是跟我在一起,我可不會讓你……”
只是話還沒說完,靳衍就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做夢呢?輪得着你?”
背後說人壞話撬人牆角,當場被正主抓包。
即便是慣會無動於衷的江祈荒,也結結實實地愣住了。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正要說點什麼,方才背對着他的那個人又走了回來,緊張地看着周讓,問:“怎麼了?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
他又不是什麼病毒炸彈……
江祈荒扯了下唇,漫不經意地瞥過去,看見了那人的臉,忽然失了聲。
江祈蘊很擔心的看了看周讓,才把注意力放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身上,一抬頭,看見那張臉,也愣在了那裏。
周讓和靳衍左看看,右看看,吃驚得很。
單拎出來還沒有那麼強的感覺,可這兩個人站在一塊的時候,相似的地方真的蓋都蓋不住。
怕是過路人看見了,都要猜他們是兄弟的關係。
江祈蘊想到了周讓跟他提過的那個人——江祈荒。
江祈荒先是怔愣,不可置信,後來卻是想到了什麼,死死的盯住了江祈蘊。
“你是……”江祈蘊遲疑着開口,他當真沒聽過自己有什麼同齡的兄弟,只是這樣的巧合,不懷疑都說不過去了。
“你媽,是不是叫江墨然。”江祈荒直截了當地問。
“你怎麼知道!”江祈蘊吃驚道。
“你是她兒子……”江祈荒卻好似陷進了深度思考,喃喃地重複這一句話。
周讓和靳衍站在一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江祈蘊卻因為未知的狀況有些焦急,問江祈荒:“你到底是誰?麻煩說清楚。”
“你有外婆嗎?”江祈荒忽然問。
“沒有……”江祈蘊慢半拍答。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外婆,問媽媽,媽媽便說外婆已經去世了。
“你有。”江祈荒從手機里翻出了從前的照片給江祈蘊看,那上面,赫然有着江墨然年輕時候的照片。
江祈荒指了指中間的老人,道:“這就是你外婆。她身子很差,活不了多久了,你得跟我去見她。”
媽媽拋棄他好多年了,突然冒出來個外婆。江祈蘊有太多搞不清楚的事情,他需要跟着這個人走一趟,了解事情的始末。
見他要去,周讓還想要攔一下。
江祈蘊便低聲對他解釋:“他知道我媽,還有我媽年輕時候的照片,沒什麼好騙我的。我想跟他去見見那位老人,問問清楚。”
“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說得倒也是。
周讓這才點了點頭,和靳衍看着那兩人開車走了。
靳衍委屈地抱着周讓,還惦記着剛剛江祈荒說他壞話的事,抱怨道:“他又想騙你走。他怎麼這麼不要臉。”
周讓拍拍他,道:“我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靳衍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準備把他爸搬出來,給江祈荒找點事。
漫長的一天終於要結束了。
周讓跟着靳衍坐車回修竹苑,路上打包了點吃的,回來填飽了肚子。
累了一天,本來打算吃完就洗漱睡覺的。
但洗臉刷牙的時候,周讓遲來的興奮勁湧上來,拿着手機放好音樂,還咬着帶泡沫的牙刷,就忍不住扭來扭去了。
酒吧里沒跳成的舞,在家裏補回來了。
他穿着印有小熊圖案的睡衣,屁股扭來扭去,又可愛又好笑。
靳衍忍着笑,伸手抹掉濺到他鼻尖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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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你配嗎?
今天在外面玩得太久了,走的路也多,難免會出汗。
周讓洗完了澡,犯懶地趴在電腦前,看粉絲的留言。
靳衍在浴室里洗澡,忽然喊了他一聲。
“幹嗎?”周讓用嘴回答,身子一動不動。
靳衍又喊了一聲。
周讓仍舊是懶得動。
靳衍乾脆推開了浴室的門,一半身體裹脅着水汽探了出來。
“寶寶,我沒有衣服穿。”他說。
周讓立馬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扭頭看他,氣鼓鼓地抱怨:“又是這樣!你都穿了我好多衣服了。我的新內褲都被你穿走了!”
“我都說了,穿你用過的也可以。”靳衍不要臉道,“寶寶,我又不嫌棄你。”
“我嫌棄你。”周讓用大眼睛瞪他。
靳衍安靜了,好半晌“哦”了一聲。
周讓從一個音節里咂摸出不對勁的語氣來,已經預判到他的反應了,指着他道:“你別搞,正常人都不會穿別人的內褲的,也別裝可憐,變態裝可憐是沒有用的。”
靳衍這才收起自己那一套小花招,說:“好吧。”
轉而又道:“我們明天去買衣服吧。”
“買你穿的衣服?”周讓問。
“買情侶裝!”靳衍忽然想到這個,眼睛都亮了,頭髮都沒擦乾就把毛巾扔到了一旁,撲到周讓身上黏黏糊糊道,“我們還沒有穿過呢。”
“擦頭髮擦頭髮!”周讓叫道。
他撲過來時,水珠從發梢甩下來,甩到了周讓的鎖骨上,涼絲絲的。
“你幫我吹好不好?”靳衍找出來吹風機,插上電看着周讓。
周讓懶得動,幽幽道:“我會把你的頭髮燒掉的。”
靳衍:???
“你要小心哦,變成禿子,我就不愛你了。”
周讓笑眯眯地問:“還要我幫你吹嗎?”
靳衍“咳”了一聲,“那個,還是我自己來吧。”
.
江老太太知道江祈蘊是她外孫后,人都精神了起來,眼底有了神采,激動地從床上坐起來。
一雙被歲月打磨得渾濁的眼睛,痴痴望着江祈蘊,想要從江祈蘊臉上尋找到小女兒的影子。
確實是她的外孫。
老太太終於伸出手,拉住了江祈蘊,用帶着顫的聲音,反覆訴說自己的後悔。
大抵是老太太那時候已經定了女婿人選,但江墨然不喜歡不想嫁,自己找了個男朋友,母女倆起了爭執……
後來老太太執意要按她的心思舉行訂婚宴,想讓江墨然死心。誰知江墨然在訂婚宴上當眾宣告了自己已經懷孕的消息——男方當然不是訂婚宴上的未婚夫,而是江祈蘊的父親。
出了這麼大的事,江老太太怒火中燒,偏偏江墨然也是個倔強的性子,打死都不肯低頭,兩人的矛盾愈演愈烈。終於在江老太太想要江墨然把孩子打掉的時候,迎來了巔峰。
江墨然和江祈蘊的父親私奔了,再也沒回來過。
怎麼找也找不到,一年又一年過去,老太太的心慢慢地軟了,知道自己當時的做法不對,卻沒辦法挽回。
她說,江祈蘊便聽着。
只是心裏沒有多少感觸,覺得好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
他媽一貫狠心決絕,能和江老太太決裂,也能在他父親拈花惹草的時候選擇離婚,拋下他,開始新的生活。
江祈蘊陪了老太太一會,待她重新躺下,才起身走出來。
江祈荒站在門口,聽見腳步聲便回過身來,似乎一直在等他出來。
他臉色淡淡,說出來的話卻挺真誠。
江祈荒道:“以後就住在這吧。你媽跑了,我爸媽死了,江家後代就剩下我們兩個了,過兩天我帶你去祠堂拜一拜。說起來你還該喊我一聲哥。”
又關心道:“你的腿怎麼樣?我讓人給你安排醫生,在這邊再檢查下,治療的費用你不用擔心……”
江祈荒外表看起來難以接近,沒想到,實際上人還不錯。
江祈蘊也是一個人,和江祈荒算是難兄難弟。
他能感受到江祈荒的善意,雖然這善意極有可能是因為想要留住他陪着老太太才產生的,但是他不怎麼在乎這個,也懶得仔細追究。
倘若這兩個人,就這麼客氣下去,也不會有什麼事。
偏偏江祈荒還掛着周讓。
他記得,他在車裏坐着時,周讓是在和他這個便宜弟弟說話。
他們兩個認識。
江祈荒掃了眼江祈蘊,見他身形清瘦臉色冷白,還有點從醫院待久了的孱弱味道,看起來不爭不搶極為好相處的樣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他問:“你認得周讓?”
江祈蘊想起周讓和靳衍在一起的事,還有點不能釋懷,也沒想太多,就點了下頭,只道:“朋友。”
“那你知道他喜歡什麼嗎?或者說,讓他開個價的話,他要多少能給我個好態度。房子車子?還是錢。”
“你跟他關係好的話,順便再問下他什麼時候願意離開靳衍吧……”
江祈荒說得有些沉浸了。
忽然發現江祈蘊在盯着他,方才看起來還不顯山不露水的眼睛,這個時候變得有些銳利了,直勾勾的對着他。
江祈荒頓了下,不明所以:“你怎麼了?”
江祈蘊便嗤了一聲。
他那張淡然的臉上很少浮現這種譏誚的表情,也因此,難得出現一回的時候,諷刺的意味就格外濃重。
“你想要周讓啊?”江祈蘊慢慢悠悠地問。
江祈荒被他剛才的那一笑刺了一下,聽他這般平緩地說話,又疑心許是自己聽錯了,遲疑了下,還是點了下頭。
“周讓太淺薄了,眼神不好。我能給他的,比靳衍給他的多得多。他若是選了我……”
話還沒說完,便聽江祈蘊忍無可忍的一句:“你配嗎?”
江祈荒挨了一句,看着突然變臉的江祈蘊,懵了。
江祈蘊此時明白了周讓說江祈荒是個壞人的原因了,怕是沒少被騷擾,又聽江祈荒方才說了那些不尊重周讓的話,更是來氣,冷冷地罵:
“周讓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那是他的自由他的選擇,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你還想要周讓,你怎麼不照照鏡子呢看看自己配不配呢?就你這種目空一切、蠻橫無理的人,還敢肖想周讓,真是痴人說夢……”
江祈荒的沒禮貌和強勢是一開始就在的。
只是用到江祈蘊身上時,他沒當回事,也不覺得有什麼。但他居然對周讓有想法,江祈蘊的火氣就壓不住了。
江祈荒被罵傻了。
他從江祈蘊口中,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有多麼不堪,一顆冰封的心受到了空前的打擊,碎了不知道多少片。
許是衝擊太大,他竟沒有生氣,只是在自我懷疑中固執地堅持着一句:“我只是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