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為魔又如何？
就在羅橫驚駭，這傢伙頭都被自己錘花了，居然還沒死的時候。
卻只見整張臉都被揍的不成人形的張獻忠，忽然從地上一躍而起。
羅橫嚇的顧不得身上酸疼，雙手撐地就想起身。
張獻忠跳起身來，卻沒有繼續找羅橫的麻煩。
反而一搖一晃，宛如一具喪屍般的，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雙方之前一追一逃，跑了幾百里地。
羅橫現在都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只是那個方向……
大抵上還是能分辨得出，應該是去往桑禮縣的。
羅橫目光一凝。
只覺得一定是剛剛那道彷彿錯覺的雷響，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羅橫迅速從背包中，取出食物，大口的塞入口中。
身體經過了神通的強化，消化能力也同時得到了大幅度的加強。
一般人在飢餓過度的情況下，這麼暴食，一定會出問題。
可是，羅橫卻完全沒有這種擔憂。
轉眼之間，那些村民送來的食物，盡數都被羅橫吃了個乾淨。
體力也在迅速的恢復着。
有了補充，羅橫一躍而起。
邁步便向著張獻忠追去。
對方行動的速度並不快，縱使讓張獻忠提前走了這麼長時間。
數個呼吸之後，羅橫便追到了近前。
二話不說。
早已恢復了正常身高的羅橫，赤着上身，手腕一翻。
青冥劍出現在掌心。
橫劍便衝著張獻忠的脖子掃去。
羅橫就不信了，這傢伙生命力就算再強，頭被砍下來，還能繼續蹦躂。
如果這樣都不死，那就是大卸八塊，或者碾壓生粉！
道爺被追了這麼一路，還耽誤了協助知秋開鑿河道的大事。
此時胸中戾氣正盛！
青冥劍化作一道碧幽青光，出現在張獻忠的后脖處。
張獻忠的身體之上，卻忽然爆起大團濃郁的青色氣焰。
兩種青色，攙雜到了一處。
一時間，竟有些相映成輝的絢麗。
羅橫手腕一震，卻只覺青冥劍遇到一股阻力，劍鋒再無法落下分毫。
不由的面色大變。
自從自李慕白手中，奪得青冥劍以來，羅橫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上一回，遇到沈懷仙時，被對方點破，這把劍的真正名稱，應該是峨眉劍派的傳承至寶青索劍。
本體就是一把仙器級別的神兵。
可以說得上是無堅不摧。
這張獻忠雖被女魃煉成了分身，可是剛剛雙方戰鬥那麼久。
對方的身體強度根本就還是個正常的武者。
怎麼可能有青冥劍都斬之不動的硬度？
一定是那青色的火焰原因！
羅橫心頭立即醒悟過來。
這種青色的火焰，當初在地底洞穴之時，羅橫在女魃的本體之上，便已經見過了。
這應該是女魃本體自帶的某種神通。
羅橫心念一動，正要施展紅蓮法相，增強力量。
便見張獻忠身上的青焰更盛，整個人都化作一團火焰。
火舌爆起之間，順着羅橫持劍的右手，向上燎來。
羅橫只得後撤，同時抖動劍身，甩開這火焰。
“小賊，你屢次壞本尊大事，待本尊抽出空來，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女魃的聲音卻是陡然響起。
身形化作的火焰，卻疏忽向遠處飄去。
羅橫警覺上當，這老妖分明是並未完全掌控張獻忠的身體。
此時應該是施展了某種秘術。
只怕錯過這次機會，她一定能徹底抹除張獻忠的本體意識。
到時候再與她照面，怕是再難對付。
拔腿便疾步追去……
只是，徹底化作火焰之後，速度提升不止一籌。
羅橫的速度也難以企及。
追了一段，眼見根本沒希望追上。
羅橫這才無奈放棄，停下腳步，左右觀察了一番，改變方向。
向著附近有屋舍痕迹的方向而去。
得儘快找到食物補充，恢復體力，趕回桑禮縣……
桑禮縣。
雙眸之中，彷彿充斥着無盡黑暗，完全沒有眼白的知秋。
站立在原地。
面上的表情瞬息萬變，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遠處。
那些圍觀的人群眼瞅着這場變故，無人敢靠近。
只能遠遠看着，渾身黑氣的知秋。
黑氣漸漸凝實，化作一件黑袍，明明身高長相，沒有任何的變化。
可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知秋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只靜靜站在那裏，便有種生人勿近的冷峻。
終於。
知秋有了第一個動作，緩緩低下了頭，看向自己的腳邊。
原來，經過這麼長時間。
新開鑿出的河道之中，水位再次漫了上來。
四溢的水流，淌到了知秋的腳下，弄濕了他的鞋子……
知秋的眼中，那股濃郁的黑色，在這一刻突然出現波動。
如緩緩滲入海綿的水跡。
眼瞳中的黑色隱沒入而去，恢復了正常人的眼睛模樣。
眼球機械的轉動了一下。
透出一絲疑惑，似乎是在狐疑，為何自己的腳會被弄濕？
下一刻。
知秋猛的抬頭，入眼便是一片汪洋。
不知不覺間，洪水已經在淹沒了一大片農田，並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向著四周蔓延。
知秋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
似乎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的？
是什麼呢？
知秋眼中的不解，幾乎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可是，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再顧得上觀察他。
先前羅橫討要食物的那處村莊。
本是偏離開鑿河道的路線數里之地。
而且村口還有一條天然的小河繞村而過，將村莊的房屋與這邊的田野隔斷。
村民們原本只是在村口，單純的看着熱鬧。
羅橫用銀錢，換走了村中絕大部分人家中的餘糧。
這些人更是高興異常。
只覺得全村一同撞上了大運，那麼多錢，夠將村子周圍所有的土地都買下來了。
有了這些錢，大家盡可以入城購買糧食度日。
可是，現在這些看熱鬧的人，卻有些抓瞎。
因為洪水來了！
只不過片刻的工夫，便順着村口的小河，倒灌而上。
天然的河道很快便給充滿。
水位以前所未見的速度上漲。
又在所有人驚慌失措中，漫過了村口，沖向了他們的家中……
慌亂之中。
人們首先想到的便是找村長。
可是，這個時候，才想起村長早已帶着幾名年輕人，外出替羅橫購買食物去了。
沒有了威望最高的村長組織。
村民們徹底亂了套。
人人都往自己家中跑，有人搶着將衣物，傢具等往高處搬。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與時間洪水賽跑。
混亂之中，孩子們的哭聲，大人的呼喊，和洪水衝垮一些破舊的房屋轟然倒塌的聲音，連成了一片。
剛剛獲得大筆錢財的歡樂。
瞬間便被恐懼與無助所取代。
他們不知道這場洪水從何而來，亦不知何時能夠退去，這個時候，沒有人想到今後的生活該如何。
轉瞬之間，從歡樂到悲哀，所有人都在洪水之中，奮命的掙扎。
交織成一片的雜亂聲響。
似是驚動了迷茫中的知秋。
他緩緩的抬頭，看向那處村莊。
面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木然的看着這一切。
微微偏轉着腦袋，似乎是在好奇。
這些人在做什麼？
又低下頭，看着已經漫過自己膝蓋的水位。
眉頭輕輕蹙起。
似是在嫌棄，洪水弄濕了自己的衣服，又或者，就這麼站在水中，使他有些不快。
輕輕抬起一隻手。
漫不經心的在面前一劃……
轟隆！
正在四處蔓延的水面，宛如被一柄無形利劍劃過。
沿着剛剛開鑿出的河道。
洪水陡然分開！
河道也向前延神了數十米的距離。
知秋皺眉邁步，身上的黑色衣擺，化作團團黑氣，將他的身體托舉。
身上所有的水跡，滴滴嗒嗒的落下。
飄然落到新開出的溝渠邊時，腳上的濕跡已是點滴不存。
低頭，看着匯聚而來的流水，迅速將渠道充滿。
知秋再次抬手，隨意向前一揮。
轟隆隆隆……
這一次，黑色的氣芒長達十丈，隨着知秋的動作，在地面之上一劃而過。
向著遠方疾射而去。
轟轟轟轟轟……
流水都來不及追趕，大地之上，長達近百米，寬達近十米的溝壑顯現。
若是羅橫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呼。
知秋之前運用崑崙絕學，天雷地動令時，一道術法，最多也只能開鑿出十餘米的距離。
如今，竟在揮手之間，便開出遠勝之前數倍長度的河道？
知秋面上卻是絲毫表情也無。
只淡漠的再次邁步，身影再次出現在新開出的河道盡頭。
再次一揮手……
河道的繼續延伸，使得附近的水流開始向這個方向匯聚。
湧向村莊的洪水，上漲速度終於減緩下來。
一些逃到高處的，面對着滔滔洪水，欲哭無淚的村民。
發現了這邊的動靜。
很快，有人便跪倒在地，衝著已經離出很遠，還在揮舞着黑色氣芒，持續開鑿河道的背影，磕起頭來。
口中感激的高呼着：“多謝大仙搭救！大仙福量添壽……”
知秋似有所覺，扭頭朝着這些人看來，眼中儘是茫然不解。
為什麼呢？
我要做這些？
那些人又哭又喊，是在對我喊話么？
好像是很久以前，我想要做一些事。
可是，究竟是什麼事呢？為什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我只是不喜歡這些到處流淌的洪水。
儘管，洪水根本無法對我造成阻礙，我就是不喜歡。
地上有一道筆直的溝渠，這些水似乎原本應該呆在溝渠之中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水就應該呆在這渠中……反正就是應該！
知秋陷入了莫名詭異的沉思。
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被抽離，與自己之間隔着一層。
對洪水的咆哮，村民的哭喊，還有高處那些人跪地的祈禱，都可以聽的清清楚楚。
偏偏，又覺得如夢如幻。
知秋感受不到那些人的情緒，一點點都無。
許久之後，腳下的溝渠，再次被渾濁的水流填滿。
水位又開始向著溝渠外面蔓延的時候。
知秋面無表情的轉過頭，不再去看那些村民。
而是隨意的再次揮臂。
轟隆！
劈開大地的黑色巨芒再次出現。
就這麼一下前進百來米的距離，迅速的遠去。
留下的，是被洪水肆虐過後的村莊，感激的村民，以及，洪水過後，關於一位身高過丈的巨人。
兇惡的搶走了大家的食物，破壞了大家的家園。
而一位身上披着七彩霞光，用巨劍劈開了大地。
拯救了所有人的傳說故事！
…………………………
羅橫回程的時候。
速度慢了不少，兩天後再次到達桑禮縣的時候。
看到的是一條超過二十米寬的浩蕩河流。
從荒茅山，沿着上古河道，又在何家村不遠處的村口，轉過了一道大彎。
改向南流，一路連接到十餘裡外的一座湖泊。
然後在湖泊下游，一路向東，流向大海。
找到那處獲取食物的村莊。
年邁的村長，並沒有認出已經恢復正常身量，又換了一身真心道袍的羅橫。
只是向他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段，神人顯靈，於洪水中，拯救了村莊的故事。
以及洪水流量越來越大，將神人留下的，三丈左右的河道。
沖刷拓寬到如今這個模樣的離奇故事。
村長說的眉飛色舞，仿若所有的一切，他從頭到尾都是親眼見證。
可是，這傢伙其實，在收到羅橫的金條之後，分明就已經提前離開，替羅橫去採買食物去了……
這老傢伙在說這些的時候，沒有提及任何關於巨人留下金銀的話語。
羅橫並沒有找這老傢伙索要，自己留下金條，讓他購買回來的食物。
事實上。
羅橫最關心的問題，那位伴隨着天雷，憑空出現，開闢出這條河道的神人現在何處。
老村長變的吱嗚起來。
最終只能搖頭，說神人當然應該是回到了天上去了……
羅橫順着河道，一路向下游打聽。
沿途的百姓，說法五花八門。
羅橫覺得，最靠譜的說法，是那位身穿着黑色戰甲的天神。
最終踏着下游那座湖泊的水面，順着河流，飄然東去。
或許是去了海外仙山……
羅橫覺得，那個人，很可能是知秋，或者是知秋通過某種崑崙術法，聯繫到的師門援兵。
幾天之後。
羅橫回到眾人落腳的小屋。
此時，關於赤水河重現世間的傳說，已經傳的人盡皆知。
只是，人們並不將這條河，稱作赤水河。
而是喚作荒神河。
大抵是因為，河流的源頭起自於荒茅山，而又是神人開闢而出。
儘管已經通過進食，補充完體力。
羅橫還是覺得一陣心累。
這個時候，他會想到，當初自己還在上海灘與港島武館街的時候。
明明是四處刷點，將上海灘的那些黑幫份子，與港島的那些武館中人，一個個打了個遍。
卻獲得正義傳說的美名。
區別只是這一次，自己真的是在做好事，拼盡全力想要救人。
還差一點，被脫困之後，佔據了張獻忠附體的女魃給錘死了。
結果在獲救的那些人口中，自己卻成了搶走了他們所有糧食的巨人。
在大部分村民的口中，自己扮演的是那個反派。
真相如何，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很多時候，人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沒有人在乎真正的真相……
回到小院之後，羅橫只來得及與欣喜的傅月池打了個招呼。
便一頭扎到房間裏，悶頭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一睜開眼，便見到傅月池一手撐着腮幫子，斜斜伏在床邊打盹。
房間的桌子上，放着幾盤扣着蓋碗的飯菜。
一縷秀髮，自傅月池白皙的面頰邊垂下。
漆黑的髮絲，就這麼遮在白嫩的肌膚上，看上去有種水墨畫朦朧的意韻。
她的眉毛也濃，相較於這個時代，大多數女子，以淡淡的柳葉眉為美。
稍顯的厚了些，不過比起她姐姐傅清風，月池的眉毛還是顯細長些。
精緻的五官與柔和的面部線條下，搭配着她這對眉，讓羅橫莫名想到一個詞兒。
眉如遠黛！
真有種國畫中，那種遠山的樣子呢！
羅橫禁不住，伸出手，輕輕的勾起她臉上的那縷髮絲。
極盡輕柔的替她扶回頭頂。
這小小的動作，卻驚醒了正在瞌睡中的佳人。
傅月池雙眼迷濛，抬頭的時候，發現羅橫的動作。
肉眼可見的，泛起兩團紅潤。
羅橫嘴角不自覺的抿起弧度。
溫聲道：“這一趟，遇到個厲害的傢伙，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着你了……”
月池一雙眼，迅速的瞪大。
有些吃驚道：“羅大哥你們遇到危險了么？
“你有沒有受傷？”
問話的時候，還探過上身，湊了過來。
儘管在羅橫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看過。
卻還是有些不放心，上下打量着羅橫，檢查着他的狀況。
羅橫搖頭輕笑：“我沒事，你別擔心……”
伸着的手卻沒有收回。
順勢挽到她的肩上，勾住了傅月池的香肩。
手臂上傳來一陣阻力。
羅橫幾乎沒有使力，這股阻力又消失了……
傅月池的身子，便貼到了羅橫身上。
還不忘追問着：“羅大哥，你那麼厲害，究竟是什麼樣的危險，竟讓你都累成這樣。
“昨天你一回來，一覺便睡了十來個時辰，叫人擔心的要命……”
羅橫嗅着懷中淡淡香氣。
嘆道：“那些先不提了，反正是個難纏的傢伙。
“當日我們離開以後，知秋沒有回來過么？”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傅月池吃驚回神，從羅橫的懷裏掙脫出來。
知道她的麵皮薄，羅橫也沒有勉強。
“羅大哥，我們也想問你來着，知秋與你一起出去的。
“怎麼就你一人回來？知秋去哪了？”
傅清風，林平之，細雨三人一同進入房中，見到羅橫已經醒來。
傅清風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