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冤孽

陸氏臉一紅低下頭：“爺還說第一次這般同我說話，想必今個兒心情很好，爺快隨我來吧！”

她左手扶腰挺着肚子往前走去，邊走邊吩咐劉媽媽取冰，這邊又去吩咐下人熱菜。

見元澈還在原地，忙沖他招了招手：“爺，快進屋用飯吧！”

待到他坐定，陸氏遞上碗砂糖綠豆：“爺先消消暑氣。”復又挺着肚子催促下人快些上菜。

見她大腹便便，行動間也不如往常利索，元澈放下手中碗勺，

“定娘你坐下一起用飯罷，其他事交給下人就好。”

只瞬間，陸氏笑容僵在嘴角，神采飛揚的眼眸愣了愣隨即又低下頭，

“是定娘不好。”

“夫人這是幹嘛？二爺是心疼您吶！快坐下吧。”

劉媽媽攙陸氏坐至元澈身邊，又忙遞上碗水晶皂兒讓她先吃着，下人也陸陸續續上了菜。

可陸氏拿着勺子在碗裏攪啊攪就是不往嘴裏送。

劉媽媽一臉心疼：“二爺您不知道夫人有多倔，這樣熱的天她在門口等了您一個多時辰！”

“打清兒起來為了讓您吃頓清爽飯菜非要挺着大肚子親自下廚！二爺您不知道這庖房裏又悶又熱，夫人做完飯菜裏衣都濕透了！”劉媽媽兩手誇張地比劃着。

陸氏輕拽她衣角，劉媽媽才止住話頭，抬起衣袖拭淚滿臉無奈：

“好好好老奴不多嘴了！二爺，今個兒有糟香雞，手剝蝦仁，春蠶炒口蘑還有薺菜湯圓，都是您最愛的菜！”

“這糟香雞是先將雞皮和雞肉之間油脂剔除了，再用新鮮姜仔放於冰窖里一起糟兩個時辰，口感彈牙，越嚼越香；還有這手剝蝦仁是夫人一顆顆親手剝的，夫人剝蝦時就說二爺您最愛吃蝦，今日蝦極好二爺定能多吃兩碗飯！還有這薺菜湯圓，送來的時候我瞧着嫩的能掐出水來，都這時節了還能有這樣好的薺菜當真難得，夫人也是聞着味兒就說要給二爺包湯圓吶！”

“還有……”

元澈放下手中碗筷：“劉媽媽你先退下，我有話同夫人說。”

“好好好，那老奴就不打擾主子們用飯了。”

劉媽媽退下元澈方開口：“定娘你知我從不在意這些，日後這些這些事就交由下人們去辦吧，如若覺得府中人手不夠，就再讓內諸司再派些人過來。”

“爺是覺得定娘……花銷大了？”

“你自幼頗受岳丈疼愛不知人間疾苦，現如今父親剛被封為太子正是如履薄冰之際，我們才更要小心行事不要落人把柄給父親添麻煩，你明白嗎？”

陸氏緩緩點頭，眼淚“啪嗒”落進碗中。

元澈長嘆一聲：“罷了！多說無益你只要記得處處低調便是！”

他起身向外走去。

“爺！你還未用飯呢……定娘……”

她慌忙起身卻撞翻桌上碗碟。

元澈皺眉：“吃完就早些休息不必等我，當心自己肚子。”

見元澈走出正廳，劉媽媽一遛小跑去扶陸定娘：“夫人！你可要當心自己身體啊！”

而她只是任由劉媽媽攙着，緊閉雙眼搖搖頭。

“啊呸！什麼皇室貴族？我瞧這一家子就沒一個有情義的！想當初他們是怎麼在老爺夫人面前誇下海口的？現如今飛黃騰達了就忘了以前那副窮酸樣了？明明是他們上趕着來求我們家，如今倒擺起譜來了？我呸！得虧夫人讓老奴跟來，不然您受了委屈都沒人知道！”

“原是我不好，他好心救我我卻逼他娶我。”

見陸氏自怨自艾劉媽媽長嘆，去盛了碗薺菜湯圓遞與她面前：“姑娘您累了一天，別人不領情就罷了，咱可不能虧待自己！這肚子裏孩子重要，您身體更重要，快吃點罷！”

“我沒胃口。”

劉媽媽沒再多言，直接將湯圓塞進她口中。

薺菜脆嫩，肉餡彈滑，軟糯的米粉將其包裹在一起，入口鮮甜稱之人間美味也毫不誇張。

陸氏垂眸眼淚悄然而下，忽然她神色一凜：“劉媽媽今天是什麼日子？”

“七月初三啊，怎麼了？”

她猛地起身朝外跑去。

“哎呦！祖宗！您這是幹嘛去？當心摔着啊！”

劉媽媽忙跟着跑出門，遠處陸定娘轉了個彎就消失在視線中。

她一跺腳：“真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