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何是好
宋從安也不知該哭還是笑,與男人兩次相見都在最狼狽之時,她竟一點兒都沒認出來。
彼時在城外山谷他白衣青衫黑髮半綰雖樣貌俊美氣質非凡,但遠沒有今日這般貴氣逼人。
乍看他一身白衣,可門襟袖口的刺繡工藝,以及點綴在上面幾乎透明的翡翠珠子都不是一般官家子弟能用得起的。
還有殘留在衣服上的香氣,也已經不是當日僅用艾草熏衣那麼簡單了。
到底是什麼機緣能讓人在短短几個月就有這般大改變?又或許當日是他喬裝過後的模樣?
連熏香這種細節都記得偽裝可見此人心思頗深。這男子到底是誰?接近她又有什麼目的?
宋從安肯定上一世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所以一定是因為改變歷史所以才會與他結識?
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她一時間無法理清思緒,又往後退了半步向上拱手:“恕小人眼拙未能認出官人,兩次相救無以回報,如此名貴藥膏卻是斷然不能收的。”
元顥皺眉似是在思索着什麼,片刻后輕嘆:
“也罷,既你不願我也不強求。”
宋從安依舊低頭拱手,只是頭低得更深,手抬得更高了,語氣不卑不亢:“多謝官人成全。”
見眼前女子這般行徑哪怕他是個傻子也明白了。
她每句話都在強調二人之間身份差距,可語氣偏偏不卑不亢。
他救了她兩次,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個相識人吧?
可這小女子倒好,第一次用藥膏回絕,這一次竟然直接拒絕他的好意。
從小到大他接觸過女子不多,除了宮中嬤嬤就是些皇室貴族,都甚是無趣。
後來隨父親貶至西華府,別說女子連接觸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況他又志不在此。
多數百姓們對他們一家身份有所顧忌,而地方官員似是受了什麼人“囑咐”對他們避之不及,想當初母親為了他與妹妹束脩之事幾乎當掉了所有值錢的頭面。
再後來二郎娶了夫人,哪怕那時家中宅子不大,除卻年節他也沒見過幾回,腦海中甚至記不清她相貌,依稀記得是個低眉順眼、唯唯諾諾模樣。
可這般冷漠面對恩人也一直拒人千里的女子他還是頭一次見。
可恨她竟然如此決絕地斷了二人進一步深交的可能,至此他甚至都未曾跟她說上十句話!
心裏沒來由堵了口氣,臉上不動聲色笑容依舊。他向後伸手,眨眼功夫掌心就多了快木牌。
“不知道姑娘可認得此物?”
宋從安一雙杏眼又睜大了幾分,腰牌竟被這個男人撿到了?
就因丟了腰牌,她和青梧不得已爬狗洞回教坊司,還恰巧被學生們看到,想到此緊握的雙手不自禁捏了起來。
她再次低頭拱手,“正是小人的腰牌。”
“這腰牌漆黑似釉,包漿厚重,觸手溫潤,想必姑娘常年戴在身邊,可要好生收着千萬別再丟了。”
元顥將腰牌遞給宋從安,她愣了下接過別在腰間,抬手正欲行禮卻被元顥虛扶起來:“姑娘不必如此見外。”
目光觸及男人的衣袖,不禁回想到山谷時那青衫上的紅痕,她本就不願欠人情,可誰想到這男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救了她,那次她尚可用自製藥膏作為謝禮,可現在看去這人非富即貴,她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