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要挾
夜幕高舉,通往皇宮外的朱門緩緩關上,眼前是長長的甬道,遠處錯落有致的殿群輪廓在朦朧月光下若隱若現,沉鬱的殿影帶來壓迫感讓元顥皺起眉頭。
他側目:“二郎,今夜宮中似乎太安靜了些。”
元澈嘴角始終擒着抹恭敬的淺笑,他緊了緊衣領溫聲道:“澈不常在宮中走動,多數日頭未落便出了宮,不像兄長常年在宮中住着還能察覺出不同,想來許是陛下喜靜的緣故?”
“哦?聽聞為兄離京那兩年多是二郎在皇爺爺床邊盡孝,宮人都說二郎辛苦常常從日落伺候到日出,二郎怕是一心都撲在皇爺爺身上不曾察覺呢吶。”
元澈嘴角笑容一滯:“許是澈久病未曾進宮的緣故罷?”
“說來二郎辛苦伺候了兩年,只是可惜那時皇爺爺昏迷不醒,未曾瞧見二郎的孝心。”
“咳咳……澈做事從來只求心安,陛下知與不知又有什麼關係呢?”
元澈臉色發白,元顥見狀輕嘆:“二郎若是不舒服一會也請御醫瞧瞧罷。”
話音剛落在前領路的宮人駐足,低頭輕聲道:“兩位殿下,東宮到了,太子殿下此刻就在宮中。”
元顥垂眸:“有勞公公辛苦,不知蘇公公此刻在何處?”
“蘇忠公公自然在寧壽宮伺候陛下,若殿下找蘇公公有事奴才可代為傳話。”
“咳咳……”
元澈咳嗽聲從身後響起,那宮人即刻躬身行禮退下,元顥下意識抬頭向東宮內
望去,雖未見蘇保全的身影,可東宮內燈火通明如同往日,只是依稀似有女子啼哭聲傳來。
“咳咳……咳……咳……”
“兄長……還是快快進宮……罷!別叫父親等久了。”
元澈單手撐着院門,身子因咳嗽而劇烈抖動,因是深夜陶禧和長雲都在宮外等候,元顥見狀輕嘆忙上前去扶:“二郎你那荷包在何處?快拿出來聞一聞!你這孩子既然不適就不應當逞強進宮!”
他無力搖搖頭:“在……革帶中……”
瞧見青色荷包那一瞬,元澈顫抖着雙手接過放到鼻前,片刻后,似乎那緊緊掐住喉嚨的大手終於鬆開,元澈這才長長吐了口氣。
他緩緩抬起眼皮,嘴角抽了抽露出個虛弱的笑容:“多謝……兄長。”
“你這孩子總是逞強,當年想讀書也是,那樣熱的天在外頭曬了一日,有什麼話就說別總放在心裏,無論如何兄長都會為你做主的。”
元澈眼中閃過一絲動容,良久才吐出口氣來,他看向遠處的東宮,抬手抓住了元顥的胳膊:“兄長……”
“吱呀!”門開。
蘇保全向身後看了眼這才躬身迎上前:“兩位殿下都來了,太子殿下已等候多時了。”
元顥見是蘇保全這才鬆了口氣:“蘇公公,二郎喘鳴之癥狀又犯了,若無要事還請蘇公公扶二郎稍作休息。”
蘇保全猶豫片刻上前攙住元澈:“既如此……禮王殿下請自個兒進去罷!奴才……
奴才扶吳王殿下下去休息。”
“哦對了!方才我聽宮中有女子在哭,可是……”
蘇保全一滯,尷尬笑道:“許……許是殿下聽錯了?奴才怎麼未曾聽見呢?”
元顥目光掃過元澈,見他額頭已佈滿了汗水當下擺擺手:“罷了,夜深風寒有勞蘇公公代本王照顧二郎。”
蘇保全看了眼元澈忙低下頭:“哎!奴才醒得。”
元顥也不再耽擱,當下快步進宮,此刻夜色已深,明德堂內燈影晃動,屋外只兩個年輕內侍,瞧見元顥皆垂眸頷首,打開了房門。
“顥兒,你可真叫人好等吶!”
一隻腳剛踏進明德堂內,女人的聲音悠悠響起。
元顥猛然抬頭,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女人:“三姑母?是你?”
“怎麼?為何不能是本宮呢?”元景宜將手中茶盞擱在書桌上,隨手合上眼前的奏摺:“你的摺子我看了,想法很好,不愧是咱們大曆第一才子。”
元顥沉着臉,目光掃過書房,他努力剋制滿腔怒火:“三姑母為何深夜在父親書房中,父親現如今又在何處?”
元景宜一拂衣袖站起身,玄色的衣衫襯得她面色慘白,她長眉直挑鬢角,猩紅的嘴唇異常醒目,只見她紅唇微微一動朗聲笑道:““啊哈哈!顥兒如此聰慧竟還不明白嗎?”
從走進宮門那一霎那,他便知宮中有蹊蹺,先不說宮中禁軍守衛,殿前司皆不見人影,便是連蘇保全那樣多話的人今夜
也反常得厲害。
他深吸口氣:“看來澈兒還是選擇了姑母。”
“啊哈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本宮到底是吳王姑母,那個姓夏的老頭子算什麼?過不了幾年眼一閉兩腳一蹬便樹倒猢猻散了。”
元景宜一步步走到元顥跟前,抬手替元顥理了理衣襟:“可本宮就不同了,怎麼樣?顥兒你預備選哪條路啊?”
“那要看姑母預備給顥兒哪條路了。”
元景宜手上動作一頓,輕拍元顥肩膀:“果然,顥兒是有識之士!”她兩手一揮:“哎呀!姑母說到底也是為了咱們大曆朝的未來,你膝下無嗣又獨寵宋氏,可父親卻一門心思望你繼承大統!你們一個個全是痴心之人,天可憐見,我們元家不過兩代已子嗣凋零,身為長公主如何能看着大曆步步走向凋零啊?”
她兀自轉身:“可澈兒就不同了,他膝下如今已有三子……”
“呵!”
“怎麼?禮王是覺得本宮說得不對?”
“長公主殿下您支持吳王,無非是覺得他身子不好,又沒有母家作靠山好拿捏罷了,只怕吳王登基之日便是他的死期罷?”
元景宜雙眼微眯,忽然她面色陡變,一掌拍在了桌面之上:“荒謬!本宮是大曆長公主!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兒,今日召你進宮也不過好生商量,你為何要污衊本宮?”
元顥陡然提高聲音:“污衊?本王離宮兩年陛下為何神志不清,時常昏迷不醒?為何母妃
分明是小產卻與陛下有着相同的癥狀?長公主殿下敢對天發誓這一切不是你所指使?”
“啊呵呵呵~”元景宜輕拍手掌笑道:“哎呀呀!兄長當真是養了個聰慧的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