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圍場五
顧柏冬冷眼打量着她,良久未言,但眼神中竟慢慢聚起一抹殺意來。
沈夫人背脊漸感寒意生起,氣勢不知幾時無聲無覺弱了下去,囁嚅道:“你想幹什麼?我可是就事論事,沒說錯你。”
顧柏冬再開聲,每一個字都像滲了冰:“有縫沒縫先不論,當時一念之善從山匪手下救了她,引來這一番恩將仇報,我確實悔不當初。”
他們鬧得這般大陣仗,許多家眷都忍不住過來看熱鬧。
顧柏冬與沈如眉那點子風月傳言,之前本來也只是傳,真正內情沒幾人知道。如今聽到還有這麼個前情,一個個才後知後覺。
有人道:“我說,怎麼班師回朝還惹了身風流債回來,看顧家的家風也不是那樣的,原來還有這番緣故在。”
“要是這樣,沈家的教養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孀居婦更應注意規矩禮教啊,怎麼還扒上去了。”
“也不是這樣說,這人往高處走,孀居婦更想找個好依靠。人人都知道驃騎將軍只得一個正室,若是攀上了,確實是個好去處。”
“聽你這意思,是這沈小姐一早就有了這打算,故意為之?”
那人朝沈夫人呶了下嘴,示意另一人噤聲:“我可沒有這麼說啊……”
沈夫人面紅耳赤,這些底議論,像是把她扒了衣服,赤裸於眾人前,是什麼臉面都丟盡了。
思及此,不其然又想到女兒在太尉府,與那個下賤的男人青天白日演的活春|
宮,更是心如刀扎,如哽在喉。
她那如珠如寶的女兒,使了多少銀錢,才脫了與那短命夫家的關係,讓她回京重新擇配良人,不想落得如此下場。
一時神色變幻莫測,複雜難言。
“說一千道一萬,你夫人今日動手掌摑我兒,此事多人親眼所見,你又該如何說。”
“掌得好!”顧柏冬肅然道:“早知道該本將動手,免得疼了我夫人的手。”
全場嘩然!
沈夫人大怒:“顧將軍以為自己隻手遮天?!”
“這話該問夫人,是不是覺得御史大夫拿着隨時能參人一本的喬,才叫沈夫人,紅口白牙,顛倒黑白,目無王法。”
“好,好,好得很,我要到告到皇後娘娘那,看看你們打人,是不是還這麼囂張。”
適逢此時,一聲長調唱道:“皇上駕到!皇后駕到!”
在場諸人俱都一驚,忙跪地行禮,齊聲高呼:“恭迎吾皇,皇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帝、後面上看不出喜色,大概的事件,來前他們已問清楚。
涉事其中的,一個是諫官之首,一個是剛立了大功的武將大才。現雙方正面對上,無論如何,對皇帝來說,都不是什麼易解的局面。
“眾位平身。”
眾人謝恩,自動避讓出一條路來了,好讓帝、后通行。
帝、后近前,觀雙方神色都不甚妙。
心下不虞,只是面上不顯。
皇帝道:“沈夫人乃女眷,朕不好多言,還要
辛苦皇后。”
皇后忙道:“妾身分內的事。”
又道:“沈夫人,你與我進帳說說話。顧、周兩位夫人也來吧。那邊圍場開放了外圍,其他人若想尋些野趣,不妨去看看,也不枉來這一趟。”
皇后金口玉言,這些人又個個都是會揣上意的人精,當下都附和說是該四處逛一逛,沒多會,現場的人便散盡了。
阿雁這時道:“明禮帶妹妹去找祖母玩。”
明禮復施了禮,帶着周沛春離開。
阿雁又道:“帳外風大,恭請皇後娘娘入帳坐着說話。”
一行四人帶着隨從都入了帳內。
皇後端坐主位之上,望着立着的三人良久,忽道:“你們二人,可知罪否?”
沈夫人與阿雁當即跪下,只是二人面上都是不忿之色。
沈夫人率先道:“皇後娘娘明鑒,是她動手在先,臣婦女兒這會還在家裏躺着呢,小半個月都不能見人了,臣婦替女兒討個說法,難道錯了嗎?”
阿雁不甘示弱:“臣婦心中有怨,不吐不快。”
皇后肅容道:“有何怨,你且說來我聽聽,什麼怨弄到一個貴夫人親自動手打人,這傳出去,成何體統!”
她似恨鐵不成鋼:“兩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天家肱骨之臣后宅相衝,天家的顏面何存?”
阿雁早已篤定了主意,跟這些體面人打交道,定然是不能要體面,唯有使出一副人不要臉,天誅地滅的仗勢,才能全身而退。
比起過份聰明有手段
,讓天家猜忌,不如就索性讓她們認定,她從鄉下回來,粗俗不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滾刀肉。
叫她們人人都怕沾上身。
“說起這事臣婦就滿肚子氣,她那個女兒沈如眉,沒有半點婦德操守!我家男人好心從山匪手下救了她,她卻使了手段,想要賴上我男人,沒有點廉恥之心!”
聲音洪亮,就差噴口沫子了。
另三人雖已都是為人婦的人了,還是當場教她這副粗俗的樣子震得怔在原地。
好一會,皇后艱難開口:“或許不是夫人想的那般……”
阿雁登時炸毛:“她就是!都是婦人,她那點花腸子臣婦能不懂?皇後娘娘也別安慰我了,她定是被救回來后,見我男人長得俊,兼打聽到我男人剛立了大功,就想着是個好依靠,才想盡法子黏上來。哼,她休想如意!”
沈夫人怒而駁道:“胡說八道,我女兒不是那樣的人!”
阿雁嗤笑:“不是?太尉府上那點骯髒事,我都不屑得說,人盡可夫的醜態,不止我一人看了,京里多少人都見過。”
“你住嘴!是你們故意設局害她,還在這裏倒打一耙。”
阿雁不承認也不否認:“她要是個貞女烈婦,誰又能陷害於她,自個立身不正,就別找籍口了。”
沈夫人徹底壓不住火了,當日那個情景是她心裏的一根刺。因着這事,她回去受了老爺一巴掌不說,去到哪裏,只要見人聚着小聲說話,她就如
芒在背,總覺得是在議論那件醜事。
她失了理智,全然不顧皇後娘娘還在場,起身就朝阿雁撲過去,嘴裏還在胡亂喊着:“我叫你亂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