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嫌疑
顧寶珠自知失言,有些訕訕:“我也是在自己宮裏才說兩句。”
威遠將軍肅聲道:“你從冷宮出來才幾日?多的是眼紅的人,宮裏多少眼線誰也說不準。”
後者面現赧色,旋即端正態度,道:“女兒曉得了,謝父親提點。”
大夫人嗔道:“你也別板著臉,她要是在自己宮裏都不能隨心所欲,那還有哪裏能讓她心安?”
威遠將軍不反駁自己夫人,卻支使兒子:“娘娘這裏你上點心,拔幾個得用的人給她。”
“是,兒子記下了。”
阿雁這時卻擔心另一件事,她悄悄兒扯了扯顧柏冬的后衣擺。
男人回頭遞了個眼神給她,人不出聲,眼珠子卻軲轆在眶里滾了個圓。
顧柏冬道:“有幾句話想與娘娘說。”
寶妃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摒退左右:“宮女們都下去。”
又道:“銀月,去門口守着。”
待殿裏只剩他們自己人,顧柏冬才道:“是阿雁有話要說。”
諸人聞言齊齊朝阿雁望來,眼裏均帶着詢問的意思。
寶妃上前兩步,親切道:“弟妹有什麼話,現下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阿雁斟酌道:“請恕阿雁愚昧,想確認下現下參與爭位的,一共有幾位皇子?”
這問題直白得有點欺君罔上那味兒了,諸人都輕愕了愕,顧寶珠狐疑地看向弟弟:“京里的事,弟妹都不清楚?”
“她忘了不少事,早幾年我是想着她不必太早操心,這幾年是一
直在邊線,還沒機會說呢。”男人回了寶妃的話。
又自動自發替她解答:“三皇子叫我在幾年前就廢了,這事你是知道的。”
阿雁點點頭:“是,這事我曉得。”
“現有能力一爭的,除了今晚罪名扣頭的二皇子外,還有就是大皇子、四皇子,同咱們小五。”
“四皇子?”
“我們進京前,他接了差事,現下不在宮裏。你想說什麼?”
“二皇子下獄了,大皇子雖然當時同你們在一起,但大皇子妃受了傷,想來想去,今晚發生這麼多事,唯一一個在宮裏又置身事外的皇子,只剩五殿下了。”
寶妃頓時面色難看:“這些本來跟小五就沒關係!”
“是,我們知道,但外人知道嗎?”阿雁反問。
顧柏冬蹙眉:“確實,指向太明顯了,皇上雖然勒令讓二殿下下了獄,心裏多半也覺得他是冤枉的,不過是為了堵悠悠眾口。”
威遠將軍的神色越發嚴肅,“一旦起了疑心,要消就難了,小五呢,今日他去哪裏了,我好像沒見過他?”
“剛入宮的時候,小五專門來拜見過我和阿雁的。”大夫人忙為外孫說話,問女兒:“他後來去了哪,有沒有同你報備。”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麼大早已獨擋一面,怎會事事同我報備。況且我一再叮囑,若有事拿不定主意,可找你們商議。”顧寶珠道。
這話沒錯,五皇子若有為難的事,一向是找外祖父或是小
舅舅的,現在也同明德、明智走動很密。
“不管他做什麼去了,這些事肯定不會是他乾的。為今之計,還是要未雨綢繆,趕在背後之人將矛頭明白指向小五前,先將這嫌疑摘了。”
寶妃:“這要怎麼摘,總不能將那賊人放了,讓小五也受點傷。”
“也不是不行。”阿雁道。
顧寶珠睜圓了眼:“你說真的?”
阿雁頜首:“只要五殿下沒有置身事外,即便不是那個賊人傷的,也不打緊。撇開到底誰是背後指使暫且不提,咱們將五殿下先排除出皇上的懷疑範圍最為緊要。”
“在理。”威遠將軍看着這個兒媳婦,眼裏儘是欣賞,不愧是那老東西親自教養出來的,這份聰慧,在當朝貴人女眷里,屬實少見。
“但現在去哪找這麼個合適的時機,叫小五淌進這渾水裏?”顧寶珠情急道。
眾人皆默。
阿雁弱聲道:“最近皇家就沒有點什麼隆重大型聚會了嗎?”
大夫人眼前一亮:“有!”
顧寶珠忍不住問她母親:“女兒怎麼不記得?”
“你上一次參加這個盛會,距今二十幾年了,記不得很正常。再者,每年後宮也只有皇後娘娘出席,你沒印象才是情理之中。”
阿雁淡眉微擰,怎麼聽大夫人說的,這聚會並沒有多大型?
而威遠將軍這時卻附和道:“說起來,確實有一個場合,而且距離如今不過七八日光景了。”
顧柏冬似終於想起來:“是秋
獮。”
大夫人:“沒錯。寶珠還在閨中時,以家眷的身分去過兩回,同今日宮宴一樣,都是四品官員可帶家眷前去,熱鬧得很。”
京里的貴女重女德,一年中能光明正大出門的機會並不多,未嫁前的顧寶珠確實是很熱衷這類名目的聚會的。
那會顧家還風光,大夫人身子也好,疼女兒的她只要有機會,都盡量帶她出門。
阿雁無意抬眸,卻見顧寶珠神色恍然,眼角隱有淚光閃過,她飛快地垂了眸。
聽到威遠將軍道:“秋獮在皇家圍場,由皇上、皇后親自主持,皇子、公主們都會隨行,還有各級大員,官眷,小五若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出了事,那嫌疑不洗自脫。”
“自己人動手倒是更有把握,傷重一些,反而能避開不少事。”
“我本心疼他平白無故要受這個罪,現在看來別無他法,弟妹說得在理,自己人動手,總比外人動手強。請父親和冬哥兒看着安排吧。”
顧寶珠說罷,還朝她父親屈了個禮。
阿雁心下暗嘆,不愧是能進宮侍駕,還能在冷宮忍二十幾年再殺出來的人,她的情緒里已聽不出半點起伏。
她甚至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錯了。
顧寶珠又對阿雁笑笑:“弟妹,還好有你提醒,不然我稀里糊塗的再過兩日,野火上身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娘娘過譽了,弟婦只是恰巧想到而已,再者,我既嫁了夫君,娘娘的事,本也
是弟婦的事,都是份屬應當的。”
威遠將軍與大夫人視線交匯,眼裏儘是欣慰之色。
大夫人親熱地牽過她的手,對顧寶珠道:“你不知道,你幾個兄弟里,冬哥這個媳婦最是合母親心意的!”
又道:“阿雁,今年秋獮,母親與你一起去,湊湊熱鬧,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