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算
病逝之前在侯府許多難熬的夜裏她也想了個透徹,金氏不過是怕自己在,棉兒的繼承人身份遲早要將覃家家產及娘親的陪嫁一一點清楚,與其惶惶不可終日擔心東西要交還,不如將自己早早嫁出去,沒了撐腰說話的人,棉兒一個總角小兒總是好拿捏的,再不然外祖父看不下去必然遣人接走棉兒撫育。
而顯侯府或許在其中也做了某些得‘利’的交換。
無論如何,三房都是最終的贏家。
覃柔和順一笑,只略點頭稱是,模樣無不溫靜。
二人攜了手,一併往客堂走出去,又引在八仙椅子上坐下說話。
“叔父在外為了覃家的生意奔波,嬸母在家中又為著我們這些‘閑人’與家中事宜勞心,我實在是過意不去,想着嬸母辛勞,不如我也來幫嬸母分擔一二,只要嬸母不嫌棄我愚笨就好。”
覃柔靦腆笑了笑,似乎是下了勇氣說這番話。
覃柔從前從不關心生意或是家中事,今日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金氏暗忖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忽然想起月前姐弟兩才去的吳家,一聯想便斷定與吳老太公脫不了干係,這些話必然也是他教覃柔的——
一旦肯定猜想,必然就是往最壞處想。
金氏娘家單薄,好不容易憑藉美色迷惑覃老三嫁入富貴窩,卻發現自己的丈夫在覃家遠遠及不上他的兩個哥哥,不思上進也就算了,還整日花天酒地
,留戀花街柳巷,整日裏不見歸家的時候。
熬了十幾年屋檐低頭的日子,終於有一日大爺出海往北上時遭遇風浪,連人帶船都消失在大海的另一頭,金氏高興的一夜都沒合眼。
覃老大一死,覃老二又是個跛子早早就分了家回覃家祖宅,大嫂病倒后眼見沒起色,大房一對姐弟年幼,這接手家業、照看稚子的‘重擔’可不就是落到三房頭上了?
果然,這擔子一挑就是這好些年,金氏的吃喝穿用頓時闊氣了不止一個台階。
覃家的僕婦丫鬟們也都將殷勤勁兒使在金氏身上,從前對大房效忠的好些管事都被遣散回鄉,覃柔身邊也只留下奶娘龔嬤嬤盡心。
若不是禾娘是母親留給她的,外祖父送來了有些身手的玉珠,否則這覃家還真是行動坐卧都要有人向金氏通稟——或許她昨夜吃了幾隻蝦餅,今早上金氏都會一清二楚。
當下金氏依然是敷衍:“家裏的事糟心的很,你將來去顯侯府做奶奶夫人的,嬸母如何能將你累着?有你妹妹幫着我就行了,其他事不用操心,安安心心待嫁就是。下個月鋪子上還要送些新鮮東西來,我都吩咐人先給你送來。”
覃柔不願意與金氏多費囫圇口舌,只來回幾句後邊裝作疲倦卻還要硬撐着說話的模樣:“嬸母送來的東西哪裏有不好的,只我最近不知為何疲累的很,連說話都無甚精神,實在讓
嬸母笑話了。”
金氏見她面露倦怠之色的確不似裝的,於是叮囑丫鬟們好生照顧也就環佩叮噹地帶着僕婦前呼後擁地離開了。
金氏一回到住處就瞧見自家女兒迫不及待湊上來,待奉了茶,母女二人撇開僕婦才共同在寶榻上坐下說話。
“情形如何,娘你倒是說句話呀。”見這少女與覃柔年歲相差無幾,臉頰潤玉,顴骨微起,烏髮挽鬢,別了支白玉珍珠釵在其中,墜子上的點珠隨着她的舉動緩緩晃動,釵上的珍珠顆顆圓潤飽滿,看着便知是上品。
金氏好整以暇地呷了口茶,才搖頭緩道:“這幾日都命人進出跟着,她的一舉一動也有人時時向我回,不曾發現有何怪異之處。”她思來想去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道,“珊兒,你平日與她一處,就沒有發現何處異常?”
覃珊搖頭:“自是不曾,若有我早就來與娘回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