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拜會
總感覺哪裏不對勁,禾娘端茶過來,看着研究京都地理冊的覃柔,有些失笑:“這京都還有幾個永昌坊?姑娘看這裏——”她跟着方掌柜在外忙碌多日,精細如她早就將這些記在心中,只是手一指,就點出了永昌坊的具體位置,“這不就是?挨着東宮西側位置。更具體一些,其實是挨着東宮後面的偏殿院,就是安明郡主居住的那裏,姑娘不是曾經去過么?”
東宮?
覃柔心中“咯噔”一下。
她抬頭看了眼笑吟吟的禾娘,又低下頭看了眼地理冊,第一次露出茫然的表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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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蓮花池巷子裏就停了兩架青油頂的馬車,小順和尺子幾人賣力地將準備好的箱子一一抬出門外再裝上車,冬日裏也熱的滿頭是汗。
石影壁前,方世忠站在一旁與禾娘小四說話交代,見裝備好了,趕緊與趙長亭一道和覃柔拜禮辭行。
冬日陰冷天色暗沉,覃柔抱着暖手爐看他們忙碌,也沒說什麼別的話,只笑道了句一路平安,就目送他們上車離開。
她眼下有微微的青色。
荷月瞄了一眼在門外側邊和庄寒松遇上說話滿眼帶笑的玉珠,主動上前關切提議:“姑娘這兩日夜裏都沒睡好,是不是想念老太公了?要不然咱們待會去看看王姨奶奶,說說話疏散些也是好的。”
覃柔的確沒睡好,不過不是荷月猜想的緣故,而是因為武菱武槊姐弟倆。
她千方百計讓武
菱免於因弟弟的緣故將來落於進宮身不由己的悲劇,其實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她想試一試自己是否真的能改變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的命運。
這的確是有她的私心在內。
可現下武槊還是與東宮扯上了關係。
可若是不能改變,那秋獵上本該是六皇子不敬兄長被斥責禁足一事,為何會演變成太子被罰俸禁足呢?
思來想去之際,她夜裏也就跟翻烙餅一樣根本睡不着。
而此時的顯侯府里,難得一見的有了些過年前的喜慶氛圍。
只因為昨日請了大夫來看診,周氏已經懷有身孕,正院上房裏一片喜氣洋洋,散下的紅封荷包讓侯府上下人人都是一張笑臉兒。
自從周氏嫁進來以後,府內的開支用度也不必縮減,下人們也都有了過年的底氣,如今侯夫人有孕在身,以後的賞賜只會有,誰能不高興呢?
再說大姑奶奶,上次在老夫人的房裏鬧了一通以後,雖不知其內情,卻只是中秋的時候回來了一趟,卻也不過坐坐就走了。
不過對於僕婦們來說,周氏這個女主人可比摳搜嚴苛還往外置拿的大姑奶奶強多了。
下人們歡歡喜喜,周玉蓮卻有些愁雲慘淡。
秋蘭去領了月例回來,見周玉蓮看着臨窗大炕上咿呀趴着說話的二哥兒愣神,撩開手的帘子就有些猶豫。
正準備不進去,誰知周玉蓮已經出了聲:“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秋蘭只好硬着頭皮進去,將包
着月例銀子的紅布放在炕桌上,回話道:“去的不巧,劉媽媽在睡午覺,我怕折返回來再去就見不着人了,索性在外頭等了半個時辰……這才晚了。”
她不敢說,小丫頭說劉媽媽睡覺,實則裏頭明晃晃傳來劉媽媽和人說笑的聲音,小丫頭明知她聽到了也只是抬了下巴扭頭就走,敷衍都竟然懶得了。
她怕早回來看周玉蓮的苦相,於是乾脆在劉媽媽門外頭死賴着等。
周玉蓮只得啞然。進侯府生活這近一年,她發現日子並沒有比外面好過多少。
裴揚平早些時候還看在承哥兒的份上經常來,後來周氏進門后他就不怎麼來了,即便自己巴巴去請了對方也只是略坐一會就走。
下人們見風使舵,尤其是這個劉媽媽,常常借口拖延着她的月例銀子不給。就說上回承哥兒高熱,秋蘭着急請劉媽媽先使個大夫進來,誰知她竟然百般推諉,一會兒說於理不合,一會沒有這個權力,才不得不逼迫她去求了新夫人。
早些時候裴揚平給她的體己銀子早就被她補貼給娘家了,現在周氏管束嚴格,她娘家嫂子來時,拐彎抹角說她不體恤生母和大哥,她不得已開了匣子給了她兩件首飾讓她去賣了,這才堵住對方的口將人送走。
她受了驚嚇,又是早產誕下兒子,乳娘因下人們的踩低拜高也吃的清湯寡水,若不是她時不時變賣首飾補貼吃喝,承哥兒怕是還不能
養到現在這模樣。
秋蘭見她不似平日裏抱怨,心裏也忍不住一軟,上前兩步勸慰:“姨娘不必傷心,侯爺忙着外頭的事,西跨院大公子那頭油讓他上火,難免顧及不到姨娘這頭。我方才回來之前聽僕從說侯爺待會會回來,想必是為了夫人有孕一事,姨娘不妨趁此機會去上房恭賀,也好和侯爺見上一面,俗話說見面三分情,看在二哥兒的份上侯爺也能寬裕姨娘幾分不是?”
周玉蓮有些猶豫:“你說的是好,可去恭賀總要帶些東西,我……什麼都沒有,怎麼好去?”
秋蘭就提議道:“姨娘給二哥兒做了那麼多貼身的東西,怎麼會沒有送的?挑出幾件攛新的沒使過的,左右夫人也不會真的用,只是有個借口面子好看罷了。總比空手去來的強。”
本來有心卻猶豫的周玉蓮被勸服,當真開了箱子,將自己之前親手繡的全新的幾件肚兜和小汗巾,以及一條老夫人賞的未使過的子孫被給挑出來,一一整齊置好,看了又看確信沒問題,這才鬆了口氣抱著兒子去了上房。
上房裏,周氏側歪在鋪了軟綿厚實緞面墊的蓮花美人榻上,她本就生的不俗,頭髮烏黑,微微的鳳眼,飽滿紅潤的唇瓣,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年輕幾歲。
多年被家裏嬌寵着長大,現如今又是嫁作侯府做了侯夫人,這些日子面上也多了幾分凌厲的氣勢。本來與容貌有些衝突,
可現如今她身懷有孕,穿着大紅灑金的錦緞褙子,手裏捧着魚遊戲蓮的暖手爐,看着倒和京都的貴婦人太太們沒有兩樣,而且更多了幾分初為人母的溫情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