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相處
最上等的便是只管挑大宗活接，這等中間人不但要挑兩方人的身份資質，還要挑事大事小，只要價格足宜便能請得動。當然了，能做上等的自然有他的厲害之處，四下里的路子最廣泛不說，事到手裏十有九成能順遂，並不讓委託之人煩擾操心，這也是他貴有貴的好處了。
覃柔聽聞過這類，卻並未打過交道，所以聽方世忠說來也覺得新鮮，當下也覺得妥當，放言讓他去做。
多日以來，方世忠並不問她為何要採買如此多的蠶絲緞，這東西金貴，即便是京都的綢緞鋪子或是布料行也不見得有備多少貨，之前是見她收的不多才不問，只當是小姑娘喜歡，現在一聽她張口就要百匹，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
“慢些慢些。”覃柔失笑，讓荷月趕緊拿乾淨帕子給他，“我還說的保守了，若是貨源充足，兩百匹我都還想要呢。”
方世忠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她：“姑娘，您可知蠶絲緞一匹可值多少錢？”
這蠶絲緞原料產自蜀地，三斤繭才出一斤棉，生絲織就成緞或是錦，無論哪一步都是金貴少見的，更別提最後織就的緞面一尺可等一金，可以說即便是京都最富貴的人家也不會如她這般豪氣按百匹收購做衣裳……
“我當然知道。”覃柔面上波瀾不驚，帶着笑容，“掌柜既然信我，之前不問，現在也繼續不要問好了，將東西收購回來就放好
，等賣出去那日你就知道了。”
方世忠不是衝動之人，他細聽之下，察覺出她是有些路子的，可轉瞬又疑惑：她一個姑娘家，哪裏來的這些路子？
看着方世忠心有疑惑地離開，覃柔往後靠在玫瑰圈椅上。
她不是成心想賣關子，只是這件事到底是多日之後才回了露出水面，安明郡主有門路打聽，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與其坦白后讓方世忠質疑，不如直接什麼也不告訴，待東西出貨錢進賬一切疑惑自然就解開了。
外頭竹簾響動，荷月進來稟話，說秉義郎中將裴大人求見。
覃柔聽了這個頭銜就是一愣。
看到玉珠忍笑的表情和荷月的一臉茫然，她才反應過來這個“秉義郎中將”是誰。
她哭笑不得，起身要去更衣，讓荷月請人去會客廳。
只是等她出來，卻不見人，荷月守在門外回話說裴大人在院子裏和二哥兒碰上了，不知二人說了什麼絆住了腳。
覃柔忍不住頭痛。
想起之前在青州時自家弟弟對裴言那莫名的敵意，她幾乎是立刻就拔步往外頭走。
覃柔趕到荷花廂房時，就見兩個人面對面坐在葡萄架子下的石桌旁大眼瞪小眼，而端着茶水出來的秋兒抬頭看到覃柔，像是看到救星一樣，面色焦急又歡喜地喚了一聲“姑娘”。
不知兩人說了什麼，見到她的一瞬間裴言神色自若，甚至唇角還掛了笑意；反觀覃棉……好似烏雲蓋頂，嚴肅至極
。
這尷尬怪異的一幕讓覃柔覺得有些不適。
“有什麼話就在此處說就是。”覃棉忽然道，“莫非有什麼我聽不得的事？若不是聽不得，也不用去其他地方。”轉頭就吩咐秋兒，“上茶。”
秋兒看了眼覃柔，直到她點點頭，這才將茶奉上，又藉著去給覃柔沏茶逃離此地。
不怪其他，這些日子伺候二哥兒以來，她總覺得哪裏說不上的怪，二哥兒雖然在姑娘面前還是小孩子心性，可只要回到廂房獨處時總是不合年紀的冷淡……希望是她的錯覺好了。
裴言並不將“裝冷酷”的覃棉放在眼裏，只看着覃柔坐下后才道：“你的傷如何了？給你送的葯時宮裏賞賜下來的，想必比外頭的藥效好很多，你可有接着用？”
宮裏的葯是不錯，她也有日日用，不然也不會這樣快就能自由行走了。
可這樣的情形，他直白地關心，覃柔總覺得心裏怪怪的。
她不自然地“嗯”了一聲，才道：“好多了，還沒謝過你的好意。”
覃棉看了一眼渾不適的姐姐，又看了一眼如沐春風自在的裴言，心裏怎麼看怎麼不痛快。
裴言讓人將一簍子蟹送來，指着道：“旁人送了殿下幾筐，讓我也挑了一簍，用來蒸食最鮮口，就是別吃多了。”
覃柔看了那蟹，果然是一個賽一個的活潑肥碩，忍不住笑了起來：“難得你記掛着，我算是沾了棉哥兒的光，不如你今日留下用晚飯
，咱們今夜就把它們吃了。”
裴言笑眯眯地，並沒有拒絕。
覃棉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又看了眼那簍蟹，他才不信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裴言才巴巴地送過來。
看着兩人交談，覃棉覺得他在此處兩人也不會說什麼要緊事，心裏有計較，起身道：“我還有書要溫習，你們說你們的，不必管我。”
乾脆利落地起身離開后，卻轉頭讓秋兒湊過去聽聽兩個人說了什麼，待會再一一轉述給自己。
看脾氣怪異的弟弟，覃柔有些尷尬解釋：“不知怎麼了，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別放在心上。”她指了指石桌上的茶水，“喝茶。”
裴言依言端盞飲了一口，並不在意覃棉的態度：“我今日來一是看看你，二是秋獵在即，我也要隨行離開京都半個月，想着上次的事有些心有餘悸，索性我將陳玄留給你，若有事他也可保護你一二。”
狩獵，是高祖皇帝在位時就定下的慣例，高祖以武奪天下，經歷血雨腥風的磨礪，為防皇子後代與朝中貴胄享樂安逸，牢記先祖打下江山時的艱辛，因此每年的春秋兩季作為常態，仲冬季節舉行的田獵雖然規模小更注重形式，但卻是被納入五禮中的一項重要活動。春獵因先後喪期取消，但是今年的秋獵明顯遲了一些……或許是因為傳言皇帝身體不好的緣故導致一拖再拖。
雖然聽說了，但是覃柔並未去過，只因上一世
的東宮太子每年都會替皇帝處理政務，並不隨行，因此裴揚平作為他麾下的人也從未參與過這種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