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裡霉氣重
此時的柏樹下聚集着一群人,管家亮指着最前面的老者說道:“那就是牛圈峪的村支書牛土壯,今年五十九歲,病怏怏的好幾年了,村裏的事都是站在他右側的村主任高山虎在處理,高山虎是牛圈峪的入贅女婿,很強勢的一個人,你要和他搞好關係!”
管家亮像是突然很擔心他一樣,繼續叮囑道:“後面那個高挑的女人是婦聯主任,她是烈士遺孀,叫崔蓮花,本來在市裡開酒店的,丈夫犧牲之後就回到村裡沒再出去。”
管家亮還想說什麼,車卻已經緩緩的停在了樹下。
下車后被村民們簇擁着,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熱情,指引着他來到村委,一個不大的院落,一排紅瓦房,前面一片空地上有兩個生鏽的籃球架和一個水泥乒乓球枱。
正對大門的是辦公室,裏面有幾張破舊的辦公桌,辦公桌上還印着“牛圈峪小學”的字樣,可能是學校淘汰下來的辦公桌。辦公室中間是一排課桌拼湊起來的會議桌,管家亮坐在“會議桌”頂端的位置,牛土壯和高山虎分坐兩邊。
“牛書記、高村長,人我現在交到你們手中,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張一舟同志任牛圈峪村第一書記,任期一年,他的組織關係也將掛靠在牛圈峪村,希望你們能夠通力合作,讓牛圈峪村走向富裕!”說完他閉口不再言語,端起面前的白瓷缸子喝了口水,站起來說道:“你們村裏的內部事務我就不再參與了!”
牛圈峪村像是有霉氣一般,管家亮避之唯恐不及,辦完公事不顧牛土壯和高山虎的熱情挽留,執意離去,汽車揚起的煙塵彌散在空中,張一舟站在一群村民中愈加的孤單,像是被被遺棄了一樣,此時此刻才意識到自己這第一書記當的有些太草率、有些兒戲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牛圈峪村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得硬着頭皮扛下來。
重新回到屋裏,大家的座位默契的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會議桌頂端的位置空了出來,張一舟當仁不讓的坐上去,第一書記雖然與村支書平級,但由於是鎮派幹部,所以在村委里級別會更高一些。房間內安靜的讓人尷尬,高山虎拿出他插在腰間的煙袋,將煙鍋在桌子腿上磕了磕裝上煙絲,划著火柴,屋內頓時飄起煙味,他這一套動作下來嫻熟無比。
“高主任,要不……你先說說?”張一舟看出來村支書牛土壯並不問事,現在村裡是高山虎說了算,大家也都在看他的眼色行事。
高山虎吐了一口濃濃的煙,坐他對面的崔蓮花被嗆的一直咳嗽,張一舟不禁皺了皺眉,大家對高山虎敢怒不敢言的態度讓他為今後的工作開展擔憂。
“我和老牛都是農民,沒見識,上級既然委派張書記下來,自然是高人一等的,在這裏我先表態,只要你能帶領鄉親們致富,我高山虎唯你鞍前馬後!”高山虎說得輕描淡寫,即是表態,也是威壓,一句話說的可謂是軟硬兼施。
張一舟嗅着空氣中熟悉的煙味,識別出這是昂貴的精品煙絲,想不到在窮困潦倒的山村,居然能出現這不合時宜的東西,特意盯着高山虎的煙袋鍋子看,看的高山虎莫名其妙,心裏卻有些發毛。
“想不到高主任這麼有品位,上好的精品煙絲,精選級煙絲價格可不便宜呀!”幾年前在部隊上,駐守南部邊境的那段時光,有個戰友是老煙民,他只有在最緊張的時候才拿出上好的精選級煙絲抽幾口,平時都是抽二三十元一斤的煙絲,張一舟耳熏目染,還真是有所了解。
高山虎是老煙槍,笑着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說道:“張書記,趕早不如趕巧,縣正陽集團馬上要簽一個合同,承包村西的荒山,到時由你把把關!”
面對他這種轉移話題的方式,張一舟並不說破,笑了笑並沒打算回應。
這時一直坐在後排沒說話的黑臉年輕人不幹了,指着張一舟對高山虎說道:“憑什麼呀,山虎叔,這可是你一趟趟的去縣裏爭取的,憑什麼讓給他呀?這麼一來村民們不都記着他的好了!”面色黝黑身體健壯,一副渾不吝的樣子。
“這是村裏的治保主任牛根生!”高山虎先做介紹,轉臉盯着年輕人呵斥:“這是村委會,哪有你開口的份,!”
“只要老書記一退休,叔你可就是支書了,他這又算怎麼回事!”牛根生嘟囔道。第一書記不佔用基層黨委編製,是上級黨組織委派到基層的駐村幹部,這樣的常識普通村民不知情也很正常。
這話一出高山虎卻火了,脫下一隻鞋扔了過去,嚇的牛根生站起來就往屋外跑,邊跑邊嚷嚷着:“以前第一書記都是市裡縣裏下來的局長科長,他一個鎮上開車的,你們怕他我不怕!”
說完話出了門跑的沒影了,氣的高山虎直罵娘,衝著張一舟說道:“張書記你別介意,這小兔崽子就是個渾不吝,但心眼不壞!”
張一舟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卻始終保持着笑容,現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多聽多看少說,不輕易涉事。至於高山虎口中的正陽集團,他倒是熟悉的很,正陽集團是縣裏最大的建築集團,其少掌門霍正陽正是張一舟的高中同班同學,畢業后自己參軍,霍正陽繼承父業開始經商。
高山虎再次把話題從牛根生身上轉移道:“西山不是一直荒着嗎,承包出去還能給村裡創收,村民還指着這點錢過冬哪!”
張一舟點點頭,他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這件事又是高山虎一力促成,自然不便多說,正想再聊點別的,門口闖進一人,望了一圈最後定格在高山虎身上,說道:“哥,飯菜準備好了,讓鎮上的領導過來吃飯吧!”
房間內的氣氛再次微妙起來,原來他們聽說鎮委副書記管家亮來,殺雞宰羊的準備了午飯,沒想到管家亮早早的走了,牛土壯第一站起來道:“張書記,山村條件差,你別往心裏去,今天就權當給你接風了,咱們先吃飯!”
張一舟點點頭,跟着站起來走出去,來到最東首的屋子,裏面一張大圓桌周圍擺放着一個個方凳。
高山虎當仁不讓的坐上了主位,牛土壯卻甘心屈居次席坐到他右手邊,張一舟不明所以,也就服從安排做到了高山虎的左邊,旁邊挨着他的正是那位烈士遺孀、婦女主任崔蓮花。
“高山虎是入贅,他婆娘牛香芹在村裡輩分高!”趁着眾人不注意,崔蓮花悄聲說道,張一舟點頭微笑,以示感謝,但對她的話卻不以為然,高山虎在村裡輩分高,但現在並不是在村裡聚餐,即便是牛土壯不如他輩分高,還有自己這個第一書記在,也輪不到他高山虎坐首位。心裏可以嘀咕,但這種話永遠也拿不到桌面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