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番外篇·楚家往事②
陸在清掛了電話就開始自己顧自己打遊戲,絲毫沒想過隔壁的楚歌會怎麼樣,他就想着改天找人揍池南一頓,然後把照片連卡帶內存統統解決了以後,就讓他再也沒那個狗膽打他嘴裏肉的主意。
楚歌躺在陸在清隔壁的床上深呼吸了一口氣,陸在清家裏都是高級的紅木,帶着好聞的清香,連帶着被子都是香的。
不是那種香氛刺鼻的味道,而是很淡雅的紅木的味道。
顯然陸在清這人再紙醉金迷,對於某些高雅的東西還是有些許研究。
楚歌鑽進被子裏,這被子太舒服了,讓她一下子疲憊下來就想睡覺。
可是她不敢。
她睜着眼睛在陸在清家裏,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她根本不敢掉以輕心。
傍晚時分陸在清推了一把鍵盤從房間裏走出來,想着晚飯去哪裏吃,猛地記起來隔壁還睡着一個女人,大喇喇走到隔壁推門進去。
一進去就看見楚歌縮在一起躺在床上,被子被她死死攥着塞在脖子下面,像是在用被子保護自己似的。
陸在清走過去,單膝壓在床上面,湊近了楚歌的臉看了好久,他覺得很奇怪,這個女人看着小小一隻,可是似乎她一直都在很努力地生活。
很弱小,又很強大。
楚歌做夢夢見陸在清舉着菜刀凶神惡煞追自己,她一路慌慌張張跑到了懸崖邊上,陸在清像是《九品芝麻官》裏面的配角一樣,一臉奸笑,“你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楚歌尖叫一聲直接往懸崖下面跳,隨後猛地被人掐住臉摁回床上,陸在清好端端正在觀賞楚歌的五官,結果小妞兒居然直接撲騰起來,像是開棺起屍一樣張牙舞爪抓了上來!
陸在清說,“怎麼著,想謀殺金主大人的小命啊?”
楚歌小雞仔似的被陸在清按在床上撲騰,“你拿菜刀追我!”
陸在清說,“我他媽還敢放狗咬你!”
楚歌委屈巴巴地看着陸在清,“陸少,我做夢夢見你拿菜刀追我砍我,還逼我跳懸崖。”
陸在清按着楚歌,這會兒居然不知道該笑好還是該罵人好,過了一會自己被自己氣笑了,鬆開楚歌,“起來,出去吃飯。”
楚歌立刻縮成一團,“我……我買單嗎?”
她還記得上次那個陰影呢,陸在清騙她買單那回。
陸在清翻了個白眼,“我請你,行不行?小妹妹?”
楚歌抱着自己,“我……我要是不想跟你出去吃飯呢?”
陸在清被楚歌這種想法給愣到了,過了好一會男人惡狠狠地說,“多少人想跟我一起出去吃,你跟我說不要去?”
楚歌用一種很純粹的眼神看着陸在清,“你上次欺騙我,當眾耍我,所以我不想跟你出去吃了。”
她說的很認真很嚴肅,甚至還帶着一點委屈。
陸在清噎住了。
沒人跟他這樣說過話。
或者說,沒人用這種……這種真誠到了令人不敢直視的眼神跟他說過話。
楚歌又說,“我家裏人跟我說,如果有人一次兩次傷害你,就不應該和那個人做朋友。陸少,我們以後不要來往了吧。”
陸在清磨了磨牙,“我看錯你了,你很記仇嘛?”
楚歌搖搖頭,“是你……欺騙我太多次了。”
陸在清舉手,“行了,解決完池南的事情,我就不找你麻煩了成不成?陪我去吃飯。”
末了他補充了一句,像第一次那樣,“我請客。”
楚歌直勾勾看着陸在清的臉,輕輕問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嗎?”
陸在清的心因為楚歌這句話就這麼跟着輕輕晃了一下。
我可以相信你嗎?
隨後男人臉色猛地拉下來,轉身就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硬邦邦丟下一句話,“給你半小時時間起床化妝,半小時后陪我去悅榕庄吃飯!”
楚歌眼裏亮了亮,然後道,“好。”
小傻子。
陸在清忍不住回頭看了楚歌一眼,隨後不說話了,不過這次他沒摔門,就關上了往外走,越走越快,最後大步走進自己房間開始翻衣服,他在想等下出去穿什麼。
陸在清這種含着金湯匙出身的男人,出去一次都必須是從頭到腳都鍍了金的,男人想了想剛才送到家的楚歌那套衣服,乾脆找了同色調的薄荷綠衛衣出來,踏着一條運動束腳褲,然後找了一雙鞋子就直接出門,回楚歌房間的時候,小姑娘正在客卧的梳妝枱前戴耳環。
她耳垂挺小巧的。
陸在清眯着眼看着楚歌瘦不拉幾的背影,“好看嗎?”
楚歌站起來很鄭重跟陸在清道了個謝,因為她現在身上新的一套都是之前洗澡的時候陸在清喊人訂了送過來的。
從頭到腳,都是大牌。
她說,“謝謝你。”
陸在清扯了扯嘴角,“畢竟不想你那麼窮酸跟我出去。”
楚歌喃喃着,“還是謝謝你。”
陸在清呼吸一滯。
“雖然你很壞……可是你好像,還是願意幫我。”楚歌很坦白地對陸在清說,“我為我之前說討厭你的話感到很抱歉,現在謝謝你,陸在清。”
她喊他名字的時候那麼軟。
陸在清心裏就像有一隻小貓在撓似的,“搞,搞什麼?搞的那麼莊重,誰他媽在意你討不討厭我了?”
“哦……”楚歌低下頭去,“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在楚歌內心裏,想到了什麼,就該說出來。她之前討厭陸在清,因為陸在清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可是現在,收留她幫她解決問題的也是陸在清,她不能以偏概全。
不管這個世道待她多少黑暗,她始終如初。
世界以痛吻她,她卻報之以歌。
陸在清忽然間在想,若是哪天楚歌懂得了迂迴,懂得了八面玲瓏,或許那個時候的楚歌就和現在的楚歌完全不一樣了。
她傻乎乎地以為陸在清這是在對她好,所以她拚命在回應自認為的這份好意。
“你——”陸在清喉結上下動了動,最後轉過臉去,再一次乾巴巴說道,“你他媽真是個傻子。”
楚歌沒說話,晃了晃耳環,對陸在清說,“你看,這也是你剛才放在一堆衣服裏面的。”
陸在清疑惑,“我給你訂耳環了嗎?”
楚歌有些尷尬,“不是嗎?那我摘下來……”
“不用不用。”陸在清擺擺手,“估計,是那幫人送的,畢竟我直接買了那麼多18年春夏新款。”
楚歌道,“哦,好,我準備好了,你要去哪兒吃飯呀?”
她雖然是自己花錢買的女人,但是似乎從來都沒有用一種討好的眼神看過他。
陸在清看着楚歌現在這幅樣子,像鄰家小女神一樣清秀漂亮的打扮,覺得神清氣爽。
這土妞兒打扮一下其實還是很有前途的嘛。
陸在清又過去,從客卧的梳妝枱面前拉開了抽屜,翻出一隻口紅,“上一下。”
楚歌心有靈犀,不去問為什麼客卧會有梳妝枱,也不去過問為什麼……梳妝枱里會有之前剩下的口紅。
她在這方面學會了察言觀色。
陸在清再抬頭的時候,楚歌已經上完了那隻酒紅色的口紅,登時氣場就跟着上去了,楚歌道,“奇……奇怪嗎?”
陸在清沒說話了,隨後抓汽車鑰匙,“走,出去吃飯,會吃西餐嗎?”
楚歌點點頭,“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吧?”
“……”陸在清說,“掉個頭。”
半小時后,陸在清的大牛囂張哄哄地停在地下車庫裏,外人圍觀的時候都紛紛眼珠子掉下來,看着帥哥車主一臉無法無天地拉開車門,然後副駕駛座走出一個同樣漂亮的大紅唇長發飄飄美少女。
就是過了一會兒,美少女小心翼翼拽了一把陸在清的袖子,“陸少……我,我不認路。”
哎喲真萌!!
陸在清想發火都發不出來,可能是今天的楚歌有點可愛。
走進西餐廳的時候還是那一幫老朋友,看見陸在清身後的楚歌都有些錯愕,最先反應的過來的是榮澤,似笑非笑地說,“又見面了,楚歌。”
楚歌以為榮澤這是好臉色,也跟着很乖巧地打了個招呼,“你好,榮爸爸。”
榮爸爸。
榮澤一口氣噎在喉嚨口沒喘上來,一幫人跟着哈哈大笑,畢竟榮澤是他們之間年紀最輕就有私生子的一個,不過反正他們家裏不缺錢,多個小孩,他爹媽還挺開心的。
榮澤原本還想嘲諷楚歌幾句,豈料每次楚歌的態度都出人意外,很認真又很老實,搞的他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面,根本沒有任何反彈。
楚歌在陸在清旁邊坐下,陸在清點什麼,她就跟着點什麼,然後菜上來了的時候,陸在清說,“會吃嗎?”
楚歌小心翼翼拿着刀叉,一臉如臨大敵,“我,我自己來試試!”
一群好友有些目瞪口呆看着楚歌,看楚歌切下去,然後用叉子舉起來,幾個人感覺像是目睹醫生做手術似的,見她成功了還跟着喘了口氣。
然後就看見楚歌把切好的第一塊牛排放在了陸在清盤子裏。
陸在清一愣,“干……幹什麼?”
楚歌說,“給你的,謝謝你帶我出來吃。”
陸在清感覺自己握着刀叉的手都有點抖。
男人扭頭把楚歌的肉放進嘴裏,迅速吃下去后,看着楚歌的表情,從喉嚨里擠出一個詞——
“傻子。”
面對這樣一個楚歌,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錯愕。
不知道是為什麼,或許是他們一度小看的這個女人,居然有着這樣無知無畏的勇氣吧。
楚歌又給自己切了牛排,看得出來她很激動,但是並沒有切出聲音——她的動作很細巧。
陸在清發現了,楚歌這人,其實很聰明,什麼都學得會。
柴業曾經提到她在學校成績很不錯。
陸在清偏過臉去看了楚歌一眼,她還在小心翼翼切牛排,不過切出來都挺工整的,像強迫症一樣,陸在清看了居然笑了幾聲,“你強迫症啊?”
楚歌疑惑。
陸在清從她切好的牛排里光明正大偷了一塊,“形狀大小都一樣一樣的,邊角料還全給去了,你這樣切牛排的我頭一會看見。”
楚歌說,“這樣好看。”
陸在清噎了噎,隨後道,“你開心就好。”
然後好友裏面有人點評一句,“小楚姑娘挺可愛的,要不要留個微信號啊?”
陸在清頭髮都要豎起來了,“幹什麼!一群狼狗,幹什麼!”
楚歌沒聽懂他們的言外之意,問了一句,“微信是什麼?”
一堆人怪叫,“不是吧,微信號都沒有?”
“wechat啊,這年頭都用微信了,QQ都不常用了。”
楚歌搖搖頭,“抱歉,我沒有。”
“那就現在註冊一個!”
好友們興緻勃勃,還讓楚歌把手機拿出來,自作主張地給她下載了一個微信,隨後告訴楚歌,“喏,這個就是微信,一個社交軟件,聯絡工具,話說你平時怎麼被陸在清聯繫的啊?”
楚歌眼裏都是對於新鮮事物的好奇,很快速回答道,“手機號碼,發短訊。”
“嘖。”榮澤說,“這麼土?”
楚歌點點頭,“你不是也存了我的號碼嗎?”
榮澤自己被自己打臉了。
一群好友又在那裏很不給面子地笑,“榮澤你他媽真是喜歡自己打自己臉。”
“好嘞好嘞,不要放屁嘞。”
好友笑着看了榮澤一眼,榮澤臉上掛不下去了,倒是陸在清盯着楚歌的手機微信,道,“你想個微信id。”
“哦……只能拼音是嗎?”
“對。”
楚歌就把自己名字chuge打了上去,發現被註冊了,她說,“已經有人用了。”
“那你加幾個後綴。”
陸在清說。
楚歌在末尾加了123,有人用了。
1234,還是有人用了。
12345……上山打老虎?
陸在清煩死了,直接抓來在chuge後面打上lzq三個縮寫首字母。
【chugelzq】顯示成功了。
楚歌哇了一聲,“這後面是什麼意思呀?”
陸在清說,“這他媽是你爸爸我的名字縮寫!”
楚歌說,“那,那不是不能改了嗎?”
陸在清說,“對!一輩子給你刻在恥辱的十字架上。”
楚歌嘀咕了一句,陸在清沒聽清,現在頁面顯示要取昵稱。
陸在清又自作主張給楚歌打了個成語上去。
【四面楚歌】
“這個成語……”楚歌眼裏發著光,“這是個成語!”
陸在清不耐煩,“我知道,我才給你打上去的。”
“哇。”楚歌很坦白地說,“陸少,我沒想到您有文化。”畢竟他看着比較像紈絝子弟。
陸在清差點拿牛排刀架在楚歌脖子上,“你什麼意思你!老子好歹海歸回來,你一個成人大學還沒畢業的你敢看不起我?”
一群好友笑得趴在桌子上喘不過氣。
再後來楚歌的微信註冊成功了,現在頁面也挑出來了,陸在清說,“喏,這個,是二維碼,懂了沒?要加好友,就掃人家二維碼,或者把二維碼露出來給別人,或者截圖通過別的方式發給別人……”
過了一會陸在清說,“我他媽教你加好友幹什麼,你這小賤人指不準到時候微信加一大堆男人。”
一群死黨一哄而上,“來來來加個好友小姐姐!”
“什麼小姐姐,是小妹妹!”
“齷齪!小可愛啊,他們都是一群畜生,別為難他們。我農村來的,我比較能吃苦,你沖我來。”
楚歌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微信里一下子多了四五個好友申請,她說,“是這邊嗎?”
“對,點這個,通過。”
“哇!”
“我有好友了!”楚歌很興奮,“我們是好友了!好朋友!”
陸在清剛掛着冷笑想說你這人怎麼這麼土,結果扭頭看見楚歌又對着他說,“陸少,我可以加你好友嗎?”
陸少,我可以加你好友嗎?
她眼裏閃閃發光。
陸在清心裏不知道怎麼的就顫了顫,隨後竟然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來,“你……你麻痹這麼光明正大臭不要臉問我要微信號的,還是頭一個。”
好了,現在大家都是微信共友了。
陸在清說,“這邊是朋友圈,可以分享日常生活。”
“哦,好。我之前曾經有個QQ號,是不是差不多?”
“對,原則上差不多。”
陸在清彈了彈楚歌腦門,“現在用微信比較多,不過QQ也還是在用的,你以後不用發短訊打電話了,直接通過這個線上找我們就可以。”
楚歌說,“真的嗎,那我也要加一下柴老師。”
陸在清的臉當場刷啦一下就拉了下來。
他把臉拉得老長,“加他幹什麼?”
“好聯繫呀。”楚歌說,“還有要加榮易——榮爸爸,榮易有微信號嗎……”
“有有有,回頭喊他加你,你別喊我榮爸爸!”榮澤說,“感覺一下子被喊成了大叔……”
這頓晚餐結束的時候,楚歌跟在陸在清身後走出來,夜風吹着她的長發,她沉默的時候,側臉看過去相當歲月靜好。
好友撞了撞陸在清的胳膊,輕笑着低聲問道,“怎麼著,打算金屋藏嬌?”
陸在清眯了眯眼,刻意壓低了聲音,“暫時有興趣,包養一陣子看看,實在不行送套房打發了。”
楚歌聽見動靜往後轉,在夜幕里看見身後不遠處的陸在清,男人眯着眼睛雙手插在兜里笑,筆直挺拔地站在那裏,乍一眼像極了某位明星大牌。
不,可能明星大牌也沒有陸少好看。
楚歌心顫了顫,猛地扭頭回去,拚命理着自己的頭髮,來緩解自己內心的尷尬。
陸……陸少真好看。
陸在清從後面直接將楚歌帶進自己臂彎里,搭着她,姿態無比老練,帶着她和自己兄弟打招呼,“先走了,回頭再聚。”
“咦,晚上不出去浪?”
好朋友笑着問了一句,“小姐姐晚上來喝酒嗎?”
楚歌看了陸在清一眼,道,“我聽陸少的。”
“喲!”一陣吹口哨聲,陸在清滿意地咧嘴笑了笑,“聽見沒?你們麻痹別想着撬牆角。”
“滾蛋!”
一群好朋友笑着擺擺手走了,陸在清也帶着楚歌回到地下車庫,隨後男人發動車子問楚歌,“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楚歌說,“嗯,今天見到的他們,和以前不一樣。”
感覺好像,對她的惡意少了點了。
能被人接納,楚歌很開心。
“傻子。”陸在清又吐出一句話,他們這幫人只是圖楚歌好玩而已,然而楚歌卻無知地當真了。
甚至連同陸在清暫時給她的好臉色一起。
陸在清說,“明天要上學?”
“嗯。”楚歌問他,“你……找我有事嗎?”
“我送你去上學。”陸在清打轉方向盤開出停車庫,“晚上呢?要去給榮易補課嗎?”
“今晚不去,明晚要去。”楚歌嚇了一跳,“為什麼要送我……”
陸在清心裏說,當然是他媽好玩兒啊,就喜歡看你傻呵呵什麼都當真的樣子。
但是他沒說出口,其實在他內心還有一種想法,就是想送了,想看楚歌受寵若驚的樣子,想給楚歌見識見識市面,想通過這些手段,來從她身上獲取一種掌控的快感。
畢竟陸在清習慣了高調和拋頭露面。
男人道,“那晚上早點結束,我帶你去找池南。”
聽見這個名字,楚歌臉上的表情僵了僵,隨後握緊了安全帶,“你……你是要把我……送給他嗎?”
陸在清被楚歌氣笑了,“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麼啊?我像那種人嗎?”
楚歌剛做出點頭的動作,看見陸在清怒目而視,一下子改成了拚命搖頭。
陸在清這才滿意,解釋道,“不是他拍了你的照片么。”
楚歌愣住了。
“我帶你去找他,幫你把照片拿回來,順路……”正好紅燈,男人雙手鬆開方向盤,按着指關節啪啪響,“揍一頓,給這傢伙吃點苦頭。”
楚歌用力眨了眨眼睛,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說什麼來面對陸在清,最後只能輕聲道,“好……”
她將所有人給她的惡意都收下了,卻也同時惦記着對她好的人,那個時候的楚歌從未想過別的,只知道有人傷害她的同時,也有人在幫她出氣。
她並不知道陸在清做來只是一個順手,只是閑着沒事幹,就讓她感激他,讓她露出那種,虔誠的,依戀的眼神。
到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陸在清給她的,是萬劫不復。
這天晚上回去路上陸在清還帶着楚歌出去兜了一圈風,開着跑車的車窗,一路上好多人跟他們吹口哨,楚歌還有點不好意思。
到家的時候陸在清心情倍兒好,連帶着給楚歌都有好臉色了,看着楚歌這次從車上下來平安無事,他挑眉,“你習慣我高速飆車的速度了?”
楚歌很老實地點點頭,“嗯,上次坐過有點想吐,這次適應了。”
“……”她的學習能力和適應能力似乎都挺強的。
陸在清往前走,楚歌跟在身後,看着兩個人影子偶爾會重疊在一起,女人輕笑了幾聲,惹得陸在清猛然扭頭,“笑什麼?”
楚歌道,“你看,我踩在你頭上。”
陸在清腦門上蹦出三個問號。
隨後順着楚歌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才意識到楚歌的話其實是在說,她的腳踩在了陸在清影子的頭上。
陸在清說,“你幼稚不幼稚?”
楚歌眯眼笑得像個小孩,“我和小寶常玩。”
“你人都他媽跟小寶似的。”
陸在清嘟囔了一句,“走了,到家門口了。”
“哦。”楚歌跟在陸在清身後看他開門,她發覺陸在清的手指也特別好看,細細長長的,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手。
跟着陸在清進了屋子,男人打開了整個別墅的燈,隨後道,“去給我放水洗澡,冷水就好。”
“哦……”楚歌挪着步子去給陸在清放水,隨後又對陸在清說,“陸少,您用的哪個浴室啊?”
陸在清說,“跟你之前同一個。”
楚歌的臉驀地紅了,隨後女人給他放了水再出來,衣服上有點濕,陸在清跟個流氓似的吹了聲口哨,說道,“咦,濕身誘惑?”
楚歌連忙擺擺手,“沒有……我去睡覺了,陸少您洗澡吧,早點休息,晚安!”
說完她像是像逃一樣逃上了樓梯,陸在清看着楚歌落荒而逃的背影,許久勾着唇笑了笑。
楚歌回到房間裏剛躺下后,就聽到手機振動了一下,然後有人在微信上問她,小楚妹妹,你和我們陸少什麼關係呀?
看了眼id,大概是陸在清的朋友。
楚歌有點緊張,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復好。
她想了想和陸在清的關係,好像的確……她說不出口。
朋友嗎?大概陸在清也不稀和她做朋友吧。
楚歌沒有回復,搞的對面陸在清的朋友以為楚歌是個高冷范兒,嘟囔了一句沒意思就不玩手機了,隔了好久她快要睡着的時候,忽然間客卧的門被人推開,隨後陸在清大喇喇地就這麼走了進來,掀開被子就在楚歌旁邊躺下。
楚歌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隔了好久才輕聲問了一句,“陸少你……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陸在清身上還帶着好聞的沐浴乳香味,男人嘖了一聲,“你這女人怎麼這麼沒有情調?我半夜鑽你被窩,你不配合一點,還反問我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楚歌捏着另一邊被子,被陸在清伸手肆無忌憚的觸碰激得有些發抖,“你……你是不是又……”
陸在清在昏暗中盯着楚歌那雙眼睛看了好久,直到小腹猛地升騰而起一股熱量。
男人乾脆咬牙,直接朝楚歌壓了上去,“對。”
他就是又想要她了。
楚歌想叫但是被陸在清捂住了嘴巴,男人噓了一聲,對着楚歌道,“乖點……你會舒服的。”
楚歌驚恐地睜着眼睛說不出話來,隨後身上的衣服就一件件被陸在清脫下,有一雙大手拖住了她的身體,楚歌覺得整個人都在往下墜。
她腦子裏有個很恥辱的念頭,在不停地質問自己,楚歌,你是犯賤嗎?
楚歌,你為什麼還能接受陸在清?
可是這次,楚歌再也給不出自己答案。
熟悉的快感傳達到了大腦里,陸在清喟嘆一聲,隨後鬼使神差在楚歌嘴角舔了一口——他以前從來不和人接吻,因為他覺得沒必要,而且他不想和那種花錢買來的廉價女人接吻。
楚歌被陸在清這個動作弄得喊了一聲,嚇得陸在清一個沒忍住——交子彈了。
“卧槽!”陸在清臉面盡失,忍不住拔高聲調喊了一嗓子,“你幹什麼你,你幹什麼!”
楚歌捂着自己的臉,瑟瑟發抖,“好可怕啊啊像被鬼舔了,鬼片里那種女鬼就舔人嘴巴吸精氣……”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情調!!
他只是想舔一下挑逗她一下,她說像被女鬼舔了!
陸在清覺得自己這會可能真的想變鬼弄死楚歌。
啪的一下打開燈,陸在清臉上掛不住了,惡狠狠對楚歌說,“過去洗澡!”
楚歌躺在床上,一臉沒有明白事情發展的樣子,陸在清忍無可忍,“爸爸結束了!你他媽滾去洗澡!”
也不知道會不會懷孕……這次那麼快。
腦袋裏剛悄悄想着這個,就聽見楚歌軟軟的老實巴交地問了一聲,“陸少,你這次好快啊?”
陸在清腦門上青筋狠狠一跳,“你說什麼?”
楚歌說,“你這次有點——”快字還沒說出口,陸在清一把掐住她脖子,恨不得跟楚歌決一死戰,他就沒這麼丟人過的時候!
陸在清說,“你再敢蹦出一個字,我把你頭朝下丟進浴缸里淹死。”
楚歌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陸在清把她從床上撈起來,“去洗澡。”
隨後男人出去打了個電話。
楚歌看着他轉身出去的背影,乾脆去了客卧一個小浴室里洗澡,後來出來的時候,看見陸在清甩了一個袋子在床頭柜上。
楚歌愣了愣,“這是什麼?”
陸在清說,“避孕藥。”
楚歌的手抖了抖。
陸在清沒察覺楚歌的反應仍舊是繼續說道,“防止你懷孕搞出一點意外,吃了吧,記得搭配維生素C。”
楚歌低下頭去,看着床頭櫃袋子裏裝着的避孕藥,她忽然間有些挪不開視線。
心頭有那麼一點點痛,也就一點點,她懂得這其中利害,她沒什麼好難過的。
對,沒什麼好難過的……
楚歌站在那裏,隔了好久去拿葯,又去樓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這還是之前她燒的那壺,現在已經冷掉了,根本沒人再動過。
楚歌倒了水就把葯吞了下去,隨後看着跟下來的陸在清,她說,“陸少,我吃藥了。”
陸在清看着楚歌那張白凈又柔弱的臉,好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楚歌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像是對陸在清毫無怨言。
過了一會她又慢吞慢吞走過去,動作小心翼翼和陸在清擦肩,然後細聲道,“那……我先去睡了,陸少晚安。”
陸在清站在廚房裏沒有動,楚歌走上樓梯的時候,扭頭往回看了一眼,男人細長的背投下一道陰影,立在廚房裏,如同一隻幽靈。
楚歌轉身去了客卧睡覺,蓋上被子以後她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楚歌又做夢了,可是這次的夢和之前陸在清拿菜刀追着她到懸崖邊不同,那場景實在是不堪描述,她夢醒的時候臉上附帶着潮紅,不可置信地轉頭用手捂住了臉。
楚歌身體哆嗦着不知道說什麼,夢裏的一切太過赤裸,讓她無所適從。
為什麼……會夢見這些?
楚歌發了好久的呆,意識都被抽空了,隔了許久門口被人一腳踹開來,她嚇了一大跳。
陸在清刷着牙站在門外,一手扒在門沿上,“起床了。”
楚歌跌跌撞撞下床穿衣服,小細腿在陸在清眼底晃,男人刷牙的動作一頓,看着就想抓着她腳踝把她按在床上。
隨後陸在清一甩一甩地踢着拖鞋走出門去,“早餐吃什麼?”
楚歌有些錯愕,穿了小背心扭頭來看陸在清,“你會做早飯?”
陸在清含着牙膏說,“會啊,老子燒的白開水天下第一好喝!”
楚歌笑了兩下,“你說吧,想吃什麼。”
“你給我做?”陸在清含糊不清地挑眉問道。
楚歌老實說,“我出去給你買。”
“……”陸在清翻了個白眼,走出去了,虧他還意淫了一下楚歌小身板兒穿圍裙給他做早餐的畫面,她居然說給他出去買!
後來楚歌簡單地洗漱完畢之後,起來看陸在清,這廝已經一身奢牌穿好了坐在下面,咖啡機磨了一杯咖啡,男人坐在那裏玩手機。
“下來了?我想吃意麵。”
陸在清說,“冰箱裏有食材,你看着做。”
楚歌說,“哦好。”
十分鐘后,陸在清目瞪口呆看着楚歌端上來的面。
男人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隔了好久,陸在清指着面說,“你麻痹意麵怎麼還帶湯的?!”
他想吃的是拌面啊!
楚歌愣了愣,“我……我就是給你煮了碗面……”
“這面不是這麼吃的你知道嗎?”
陸在清恨不得拍着桌子站起來,“你把意麵當做方便麵煮了?!高湯嘛,喲,還挺會配色,又是香腸又是青菜的——這他媽是意國面啊!”
楚歌捂着臉,“我……不知道意麵是什麼概念啊。”
“走開!”陸在清乾脆站起來一屁股擠開了楚歌,隨後往回看了一眼,“過來,我教你!”
“哦……”楚歌顛兒顛兒過去看了一眼,然後看見陸在清自己又重新拆了一包面放下去,緊跟着男人燒開水,“意麵的口感會根據煮的時間變化,一般情況下七分鐘左右口感是很彈的,然後九分鐘左右就軟了,看你個人喜好,你吃什麼?”
楚歌聽他長篇大論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隔了一會道,“軟……軟的!”
陸在清眼神掠過她一張一合的唇瓣,停留片刻馬上挪開,隨後男人道,“行。”
十五分鐘后陸在清端出兩盤海鮮番茄意麵,食材都拌在一起澆了醬,還放了幾顆大蝦仁,楚歌道,“哇!你好厲害呀!”
陸在清現在臉色就跟那表情包里叉着腰牛逼似的,雙手抱在胸前,“吃了試試。”
楚歌嘗了一口,很好吃,她從來沒吃過意麵,多虧陸在清,現在學會了一門新手藝。
楚歌抬頭,看着陸在清坐下開始吃,她試探着問道,“陸少,我可以拍照片嗎?”
“拍什麼?”
陸在清看了眼對面滿眼興奮的楚歌,“你拍吧,有什麼好拍。”
楚歌掏出手機興緻勃勃地開始對着意麵拍照,拍完了以後就開始在屏幕上打字。
她打字不快,不過很細心,一分鐘后楚歌說,“哇!發出去了!”
陸在清差點被自己一口意麵噎着,趕緊咽下去后問了一句,“你說什麼?你發去哪裏了?”
楚歌激動地說,“你掏出手機看看!看看能不能收到我的動態!”
卧槽!
陸在清當下就打開微信去看朋友圈,果不其然,一分鐘前四面楚歌發了一條動態。
【哇!今天陸在清教我做意麵啦!】
下面是兩張意麵的圖,一張是楚歌拍的她自己碗裏的,另外一張……是偷拍的側着臉拌面的陸在清。
筆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垂着眼睛顧着把自己盤子裏的面都捲起來,絲毫沒有在意對面有個小女人在拍照片。
陸在清當時腦門上一根青筋就跳起來了,“你偷拍我?!”
楚歌一臉無辜,“是你自己說可以拍的……”
!!!
陸在清看了楚歌一眼,又不知道說什麼,咽了口氣下去,點開那張照再看了一遍。
好像……還,還拍的他挺帥的嘛……
陸在清的氣稍微消了一點了。
他以前也會帶女人會別墅里過夜,不過那群女人從來都不敢這樣大張旗鼓地發有關於陸在清的朋友圈,因為陸在清不允許,何況發了太麻煩,圈子裏的人會以為陸在清這是談朋友了。
可是現在楚歌這種傻呵呵的女人居然發了個朋友圈,還帶上了他,跟秀恩愛似的,偏偏陸在清覺得有些異常平靜。
可能是因為他知道楚歌對他一無所求。
但是陸在清無所謂,不代表那幫共友無所謂啊!
很快,楚歌列表裏的五個人立刻在下面挨個評論了一遍。
【我!操!啊!】
【小楚妹妹還有面嗎,我過來蹭吃。】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公開了……】
【可怕可怕……不過你拍照技術很好啊,學一學可以去攝影圈。】
【活着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那,我下面給你吃?】
陸在清去最後一句評論下面回復——【齷齪!】
那人很快回復過來——【誰齷齪還說不準呢!】
楚歌笑着說,“你們在吵架嗎?”
陸在清說,“你別說話!過幾天把動態刪了!”
楚歌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開始手忙腳亂解釋,“給你帶來麻煩了嗎?我……我現在就去刪掉……”
“等等。”陸在清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楚歌觸電似的把手收回來了。抬頭看他一眼,又猛地挪開。
陸在清好笑地看着她,“幹嘛啊?我碰你一下怎麼了?”
楚歌沒說話,去把動態鎖住了,隔了好久陸在清再翻朋友圈,已經看不見了。
看不見也好,省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還不想跟楚歌有別的關係。
後來吃完飯陸在清送楚歌去上學,坐上車子之前楚歌還在躊躇,“你真的要送嗎?太張揚了,不好吧……”
陸在清盯着她,“多少妞兒求我出門帶她們我都不帶,你識不識好歹?”
楚歌搖搖頭說,“我覺得這樣不好,要不算了,我坐公交車。”
“上車,廢話那麼多!”
陸在清拉開車門,“我今兒就要送你去學校裝逼一圈,誰說話都不好使!”
******
半小時后柴業剛進學校上班,身邊就飛過去一輛跑車,隨後囂張跋扈地在學校正門口停下,巴不得做展覽似的,柴業盯着上面的車牌號看了半天,反應過來,這不是陸在清的車子么!
隨後男人上前,就看見陸在清大爺似的從車子裏走出來,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姿態做的很足,將楚歌從裏面帶了出來。
當時路過校門口的所有同學都紛紛張大了嘴巴。
帥哥!美女!豪車!
瑪麗蘇情節全中!
柴業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是幹嘛呢?拍戲嗎?”
陸在清和楚歌轉身碰上了柴業,都各自打了個招呼,楚歌說,“柴老師早上好!”
瞧她看見柴業一臉單純的樣子!
陸在清伸手搭在楚歌肩膀上,道,“你上班挺早的。”
柴業笑了笑,“你今天怎麼有空送楚歌來上課?嚇了我一跳。”
陸在清說,“閑着,等下去公司看看。”
柴業樂了,“你還記得你有個公司啊哈哈哈,我估計方城已經快被你折磨死了。”
陸在清笑着擺擺手,“有事兒得求我家老祖宗,所以得裝模作樣去公司天天向上一趟,回頭找你吃日料,你倆進去吧。”
“哦好,陸少再見。”
楚歌對陸在清很乖巧地喊了一聲,隨後轉身和柴業進去了,陸在清盯着楚歌的背影一會兒,就給自己的助理方城打了個電話。
“喂?”
方城正手忙腳亂在理合同,看也不看就接起來,“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你麻痹坐總裁位置比我還要順手順腳嘛!”陸在清罵了一句,“媽的我一個月沒來公司,你爹都不認識了?!”
方城一聽見陸在清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個哆嗦,隨後道,“總裁你怎麼能這樣啊……把我一個人丟在公司一個月,我都快猝死了……”
“死,死一個我看看。”陸在清咬牙切齒上車,發動車子往公司跑,“等你死後我做一面錦旗送到你家去。”
方城慘叫一聲,“您太慘無人道了!您會遭天譴的!”
“我現在就來了,你給我把總裁辦公室整理乾淨。”
方城喃喃着,“估計都落灰了。”
“……”陸在清抓着手機一腳踩下油門,隨後怒吼,“我不來,你們就不幫我打掃?!”
方程委屈巴巴地說,“我看您朋友圈,今兒娛樂城明天港灣區,昨天嫖娼後天賭博,感覺你一時半會還不會來上班。”
“你教訓我?”
陸在清看了眼路程,“還有十分鐘,給我把桌子椅子玻璃煙灰缸都擦乾淨!”
方城說,“遵命!”
陸在清又說,“把前台那個漂亮的妞兒再給我調來做我的秘書。”
“……”
陸在清十分鐘後到了公司里,走進去的時候前台都愣住了,回過神來連忙喊了兩聲,“陸少早!”
“早。”一進公司,陸在清立刻換上一副高冷的樣子,邁着步子走進去,坐電梯直達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的外面,方城坐在獨立辦公室里正忙着審文件,看見陸在清嚇了一跳,“陸總,這麼快。”
“廢話,離這兒三公里。”陸在清正推門進去,隨後道,“對了,今天老祖宗什麼時候來?”
“啊,您說陸老爺嗎?他下午來,和夫人一起……”
陸在清喃喃着,“我媽不是在峇里島么?”
“夫人昨兒和老爺吵架,連夜飛機飛回來了。”
“那我爸呢?”
“也跟着飛回來了,所以等下下午來看一趟再回去。”
“……”陸在清吐槽了一句,“倆老大不小的,還幼稚得跟小孩兒似的。”
方城樂了,“對了,老爺前陣子還問你什麼時候回陸宅一起吃晚飯。”
“晚飯?那就今兒吧。”
陸在清滿不在乎招招手,“誒對,給我姐打個電話,喊她晚上吃飯。”
“大小姐今兒和江凜少爺飛去蘇梅了。可能趕不回來。”
“……”陸在清摸着下巴,回過頭來看方城,“怎麼我家裏一個個都比我悠閑自在啊?”
方城撇嘴,“您也很自在,就我一個忙的。”
“哎哎哎,別委屈了啊,回頭給你加工資。”陸在清走過來勾了一把方城的下巴,“別擺這副欠乾的樣子,話說你這小gay找着男朋友了嗎?可別是暗戀我吧?”
“你這是侮辱我的尊嚴!”
方城氣急了,一把打掉陸在清的手,“我寧可喜歡女人都不要喜歡你!”
陸在清說,“我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長得帥還個高,活還那麼好,為什麼不喜歡我?”
方城說,“您最近是不是少被人撩了寂寞了?”
陸在清想了想,“還真是。”
方城又盯着人陸在清一會,擺出一副戀愛大師的樣子,“要不就是您最近有瞧上眼的新歡了,但是人家好像不是很瞧得上你,於是你來我這兒找存在感。那我勉為其難誇你一下吧,以我們小gay的審美你蠻帥的,怎麼樣,心裏滿足了嗎?”
誇他的那幾句話極為敷衍。
陸在清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特助,“你這樣下去是逼着我歧視同性戀了。”
方城說,“哇,果然是有新歡了,現在是哪位幸運佳麗?”
“滾蛋!”陸在清說,“誰說楚歌不喜歡我了?我瞧着她眼裏心裏都是我。”
“……”方城有些無語,“你又沒多喜歡人家,幹嘛非逼着人家喜歡你啊?”
“這你就不懂了。”陸在清拍拍方城的肩膀,“好玩兒。死基佬替我理合同去吧,我就過來裝裝樣子。”
“……mmp。”方城爆了一句粗口,“你早晚把自己玩進去!”
陸在清跟沒聽見似的進入總裁辦公室,後來還裝模作樣召集一群高管開了個會,把他沒來這一個月的課都補上了以後,拿着文件去人事部轉了一趟,“最近有新人進來嗎?”
“啊?”
陸在清說,“剛才會議上有個脫口演講的男人,長挺順眼的,我沒見過,新面孔?”
人事部部長笑了笑,“啊?他啊,是啊,大學生實習來着的,不過看起來工作能力挺強的。”
“叫什麼?”陸在清敲了敲辦公桌上豎起來的隔離帶,人事部調出檔案來,“我發您郵箱吧,一會您看看,這小子可以提拔一下。”
“行。”倒是個人才。
陸在清回去后給榮澤打了個電話,榮澤說,“我發你的都看了嗎?”
“嗯。”陸在清在電腦上登陸了微信,“我今晚去找一趟我爸,然後去找池南。”
“找你爸先打聲招呼,然後對池南下手?”
榮澤有些不放心,多問了一句,“池南他爹跟你爹好歹是一起長大的關係,你這撕破臉皮不好吧?”
“那就換個方式唄。”
陸在清眯眼笑了一聲,“他不是喜歡拍視頻拍床照么,我就給他一次當主角的機會好了。”
這天晚上四點下班,陸在清他爹陸庭風聽說自己兒子今天在公司很像個人樣,龍心大悅,又聽說兒子要回家吃飯,更是喜上眉梢,喊了保姆做了一桌子菜,陸在清開車回陸家老宅的時候,進門就看見自己媽媽等在那裏。
“喲!美人兒!”陸在清笑着說,“小生斗膽,敢問姑娘芳名?”
“你親媽姚波!”姚波笑着給自己兒子打招呼,“沒大沒小!怎麼想到回來吃飯了?”
陸在清說,“想你們二老了唄~!”
陸庭風坐在沙發上,“你今天去公司了?”
陸在清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不知道,你就演給我看呢!”陸庭風拍了拍沙發扶手,眼裏帶笑卻不失尊嚴,“我跟你媽去了峇里島一趟,給你和你姐帶了點特產。”
陸庭風和姚波的婚姻十分幸福,如今一雙兒女,大女兒陸如冰小兒子陸在清,家庭事業也蒸蒸日上,算是日子圓滿,他們兩個也常出去旅遊,儘管人到中年,卻還是像談戀愛的時候一樣十分甜蜜。
不過聽說陸庭風當年也是個花花公子,然後被姚波徹底收服后就定心了,現在的陸在清簡直是陸庭風年輕時候的翻版。
一聽到帶了特產,陸在清就說,“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直接打錢就行了唄。”
“我還聽說蘇欣然回來了。”陸庭風話鋒一轉,“那女人是不是去找你了?”
陸在清一噎,“幹什麼呢,一回國就調查我開房記錄……”
“喲,你還有理了是不是?”陸庭風眯起眼睛來,“那女人有男朋友,你還跟人家開房?”
“沒碰她……”陸在清嘟囔了一句,當時不是楚歌出事了嘛,他就直接出門走人了。
“少來!”陸庭風用力地說著話,大抵是因為自己這個兒子是在太過驕縱,好好說話不聽,必須得發脾氣,“那楚歌是誰?你跟她也有開房記錄。”
“你怎麼不說我和榮澤還有開房記錄呢,是不是還要懷疑我是個基佬啊!”
陸在清被自己父親弄得頭都大了,“我老大不小了,開個房不是很正常嗎……我又不會搞出人命……”
“你敢!”陸庭風吼了一嗓子,“你敢搞出人命!小姑娘懷孕了就要給我結婚!”
陸在清不耐煩,“不可能不可能,我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讓誰懷孕去啊。”
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裏驀地閃過去一張小白兔一樣的面孔。
陸在清乾脆在椅子上坐下,陸庭風也總算站起來,一起站在餐桌邊上。正巧這時候,門口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surprise!”
家裏人扭頭,看見陸如冰挽着一位帥哥站在門外,“我們臨時回來了!”
“咦?”陸在清笑着看自己的姐姐,“你今兒不是和江凜去蘇梅嗎?”
陸如冰擺擺手,“別說了,蘇梅這會兒梅雨季節,下雨呢,臨時不去了,回家跟你們一塊吃飯,江凜和咱一起。”
“多雙筷子的事情。”陸在清朝着江凜丟過去一根煙,“你來了就有人陪我喝酒了。”
江凜也笑了一聲,又喊了叔叔阿姨好,陸庭風和姚波一下子迎了上去,“哎呀江凜!哎呀你跟我家冰冰啊?真好,也不和阿姨說一聲……快來坐下!”
“謝謝阿姨,我今兒算是順路過來你家做客了。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王媽多拿一副餐具吧,庭風你坐邊上去,讓江凜坐這兒。”
“行。”
五個人坐下來吃飯,間隙陸在清裝作不經意間提到一句,“爸,池南那小子,你知道嗎?”
陸庭風沒在意,隨口回答道,“哦,老池家那兒子?”
“嗯對。”陸在清剝着牡丹蝦,“他最近在幹嘛呀,我想認識一下,唉操,蝦殼怎麼這麼硬。”
正想順手丟給楚歌讓她幫着剝,結果猛地想起來,誒!沒帶楚歌來。
陸在清又看了眼自己老爹,“他們家做什麼生意的?”
“稅務局,當官兒的。”
陸庭風這回多看了自己兒子一眼,“怎麼著,你這什麼口氣啊,是想算賬呢?跟池南有矛盾了?”
陸在清剝蝦的手一頓,“您怎麼看出來的?”
“你人都是老子生的,我能不知道你想的什麼?”陸庭風放下筷子,“說說怎麼回事?”
陸在清跟家裏人沒有什麼藏着掖着的事情,也許是從小家庭教育的原因,他和家裏人相處向來是平等又輕鬆的,乾脆一五一十把楚歌和池南的事情都說了。
說完之後,看着邊上陸如冰和江凜張大了嘴巴,陸在清又說,“那,好歹也算是半個我的妞兒對不對,讓池南欺負了,我總得討回來吧。”
陸庭風沉默半晌沒說話,過了好久才說,“你要替一個小姐,找池南的麻煩?”
“什麼叫找麻煩,頂多算報仇吧。其實也不是為了楚歌,主要他挑釁到我臉上來了,我就不能忍。我天天這麼閑,你說他吃飽了撐着招惹我幹嘛,我有的是時間弄他啊。”陸在清沒當回事,哪怕自己父親把楚歌形容作小姐,他也沒反駁。或許陸在清潛意識裏,楚歌也不過是個出來賣的小姐。
“這事兒我不插手。”陸庭風說,“你想乾的事兒自己去干,幹完了責任也自己承擔,我不負責給你收爛攤子。”
“我就是來你這裏打聽打聽。”陸在清吃完了蝦開始挖海膽,“嘶,這海膽太新鮮了吧,挖都挖不出來,要碎了。”
得了,就是個太爺!
陸如冰說,“你是不是對那姑娘上心啊?”
“我的親姐姐,可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對她?”陸在清跟聽見笑話似的,“別了吧,我還是想等玩夠了找個老實人的。”
“老實人真可憐,找你惹你了?”江凜在一邊笑說,“作惡多端的渣男沒資格找老實人。”
“呸。”
******
陸在清記起來楚歌還在學校等他的時候,是吃完飯一個小時以後。
榮易給陸在清發了條短訊,說陸在清叔叔,楚歌怎麼還不來我家補課呢?
陸在清猛地記起來了。
他答應了今兒上課下課都來接送楚歌的。
不知道這傻妞兒還在不在校門口等着。
一家人聊天嗑瓜子到一半,陸在清站起來抓着鑰匙往外沖,“誒!清清,去哪呀?”
“都說了別喊我清清,跟個姑娘似的!”陸在清回頭喊道,“我去接個人,晚上回自己別墅睡了,您不用給我整理房間!”
“急匆匆來急匆匆去的……”姚波又坐下,喃喃了一句,“唉,以後找女朋友估計也懸。”
她乾脆把目光轉移到了陸如冰和江凜身上,剛想說什麼,陸如冰說,“媽您別想了,我這輩子不婚主義。”
姚波覺得自己人生一點都不圓滿。
要被這對兒女氣死了。
————————
陸在清飆車到校門口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一開始什麼都沒見着,後來才看見校門口旁邊有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裏。
那麼小一隻。
陸在清按了一聲喇叭,楚歌抬頭,看見陸在清的時候,還有些意外。
陸在清把車子慢慢開到了她旁邊停下,問道,“你怎麼就真的等在這裏?我忘了你就不會自己先回家?”
“我……我怕我回去了,你找不到我,又要生氣……”
楚歌小心翼翼看着陸在清,問道,“是我做錯了嗎?”
可是每一次,言而無信的……都是他啊。
楚歌的眼神讓陸在清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一會,他說,“上車,帶你去找池南。”
“就現在嗎?”楚歌有點緊張,“我……我不大想看見他。”
陸在清把楚歌的脖子直接攬了過來,“怕什麼,爸爸家裏人都打過招呼了,我給你個機會報復回來。”
楚歌趕緊搖頭,“我不敢……我不敢!”
“芝麻綠豆大點膽子,你還能幹什麼你說?”
陸在清放開楚歌,“坐好了,今晚池南去mago,我帶你去蹲他。”
“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大好?算不算違法……”
陸在清跟沒聽見一樣,說了一句,“你怎麼這麼煩,爸爸給你的好意就收着,屁話那麼多,難怪天天被人欺負。”
楚歌抿了抿嘴巴不說話了。
二十分鐘后,陸在清開車進入mago的地下車庫,隨後就等在那裏,隨後給榮澤打了個電話,“我到了。”
“準備OK了。”榮澤在手機另一端說道,“別急,江凜等下過來幫忙。”
“哦好的,攝影師找好了嗎?”
“柴業那邊有個拍照很厲害的弟弟。”
“……”楚歌喃喃着,“不會是學長吧?”
過了一會,一輛商務車開進來,楚歌定睛一看,就看見了自己學長從車上走下來。
嚇得楚歌大驚失色,“這輛大車,是學長家的嗎?”
“嗯?”
陸在清看着他過來打招呼,指着他對楚歌說,“柴浩啊,柴業的遠房親戚。”
楚歌覺得整個世界都玄幻了,學長居然是柴老師的遠房親戚……
她試探着問了一句,“柴,柴老師是幹嘛的?”
喲,打聽家裏情況,是想選擇金龜婿開始釣嘛?
陸在清看了楚歌一眼,“你不知道你讀的成人大學是柴業家裏開的嗎?”
楚歌當場僵住。
柴浩過來,“楚歌,我今兒當你的神隊友!”
楚歌愣愣看着柴浩,“你……”
“陸在清跟我說了。”柴浩看起來和陸在清也是認識的,想想也是。柴業和陸在清榮澤的關係那麼好,柴浩肯定也多多少少認識一點。
楚歌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能說一句,“謝謝你……不過,不要太過火……”
陸在清嘖了一聲,一把捏住了楚歌的下巴。
隨後男人直勾勾盯着楚歌的眼睛,用一種斬釘截鐵的聲音道,“丟掉你那些毫無用處的聖母心。”
楚歌被陸在清這話說的胸口一刺。
“我和柴業不同,我懶得教你怎麼去改變,怎麼去贏得別人的尊重。條條大路通羅馬的確是沒錯,可是我出生就在羅馬。”陸在清像是要看穿楚歌的靈魂似的,透過她那雙毫無雜質的眼睛,陸在清都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冰冷的,凜冽的,冷酷到底的。一個倒影。
他說,“弱小就是原罪。楚歌,不想被人欺負,就收起你那些根本沒有任何用處的聖母和多慮。沒有人會給你考慮,你就沒必要給別人考慮。吃了那麼多苦頭,你就要改成長。學不會記仇,就永遠都不會長大。”
楚歌感覺胸膛里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別看那些什麼勵志向上的雞湯,說什麼‘謝謝冷漠的人曾經折磨我看輕我才讓有了今天’。我告訴你,要是有人折磨我,別說要我謝謝他,我他媽巴不得把他們從高樓上推下去統統摔死了才痛快。”
陸在清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一股子楚歌從來沒察覺到過的壓迫。
他一個漫不經心又懶散的人,原來也有這樣鋒利的視線。
“這世界上沒那麼多好人。要是世道對你不好,你就同樣別饒過世道。”陸在清鬆開楚歌,“當然,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隨後陸在清下車,“在這裏等着,我上去找一下池南。”
男人摔上車門走的時候,楚歌和柴浩等在下面,柴浩轉臉去看自己的學妹,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種極為複雜的表情。
像是震驚,像是錯愕,又像是,臣服。
******
所以半小時后池南被陸在清和榮澤帶着人直接裝進麻袋扛到地下車庫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媽的這年頭敢有人綁架他?!
江凜家裏本身就是黑道生意,帶來的人下手都不輕,把池南蒙上眼睛劈頭蓋臉揍了一頓以後,將池南手腳綁住直接丟在了楚歌面前。
陸在清說,“給她道歉。”
池南冷笑了一聲,嘴角有團血水,“怎麼,到底是給她出氣,還是給你自己出氣啊?”
這是在提陸在清和蘇欣然被他橫插一腳的事情呢。
陸在清猛地一腳踩在池南胸口,“還敢提?”
池南劇烈咳嗽一聲,“你要麼今天打死我,不然這事兒沒完。”
“少說兩句吧,這台詞沒顯得你多帥。”
陸在清拽了拽胸前的衛衣,衝著楚歌招招手,“來寶貝兒。”
柴浩和楚歌一起來了。
陸在清指了指柴浩,“邊上待去,你是我寶貝么你。”
池南也知道柴浩,上流社會都是一個圈子,他盯着柴浩,“你?”
“唉,不關我事。”柴浩把照相機塞到楚歌手裏,“我過來送個裝備,來楚歌,這人當初是不是不要臉拍你的照片!咱拍回來!”
“你敢!”池南一聲怒吼,嚇得楚歌拿着攝像機的手一抖,隨後陸在清打了個指響,江凜跟着的手下衝上去直接把池南的衣服都扒了,池南裸着上身嘶吼着,“陸在清你麻痹找死!”
“對啊,我這人就喜歡找死。”陸在清說,“你奈我何?有本事回家告狀去啊,告訴你稅務局當官的爹,說你這個龜兒子被人扒光了拍裸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不覺得丟人嗎?”
“搜身!”江凜說,“他一般隨時都會出手,所以肯定身上帶着內存卡。”
果不其然從他上衣內袋裏找到一隻萊卡相機。
“喲,還不便宜呢,徠卡啊,是個行家。”柴浩在一邊雙手抱在胸前,“人模狗樣的,幹事兒怎麼這麼齷齪呢!”
榮澤看了柴浩一眼,“你今天挺搶風頭的。”
柴浩一拍大腿,“我就喜歡湊熱鬧煽風點火,我期待這種打群架鬧事兒好久了!”
“……年輕人,你挺熱血啊。”
陸在清看了楚歌一眼,隨後將池南的萊卡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用鞋尖挑出內存卡來,然後撿起來用力掰斷了,“查他手機!”
iPhoneX人臉識別就是好啊,一晃就開鎖了,池南大喊着,嘴巴里的髒話一串一串往外蹦,陸在清輕輕鬆鬆找到了相冊,隨後統統刪光,又喊人搬了台電腦下來,連接上它的iCloud雲,直接盜了整個號。
“還有備份嗎?嗯?”陸在清笑着看了一眼池南,結果眼尖,瞄到了蘇欣然的照片。
“草。”
男人不知道哪兒來的無名火,上去狠狠踹了池南一腳,只因那個照片的日期是兩年前。
兩年前,蘇欣然要和陸在清鬧分手那段時間。
陸在清忽然間在想,是不是蘇欣然也是因為池南拍了她的照片,有了她的把柄得以威脅她,她被迫才和他分手。
一想到這個可能,陸在清就滿腔怒火,“你兩年前也是這樣對待蘇欣然的嗎?”
“蘇欣然?她自己騷得很,被我拍了照片以後隨隨便便就屈服了,這種女人……”池南還沒說完,陸在清勃然大怒,柴浩察覺不對上前狠狠拽了一把,陸在清上去一腳踹在池南肚子上,疼得男人當場抽搐乾嘔,陸在清眼睛血紅,“人渣!媽的你這種下作手段真的社會渣滓!”
強迫姑娘拍照還有臉說別人騷,狗東西!
楚歌愣在一邊,她其實剛剛摁了幾張快門了,因為陸在清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對傷害過自己的人仁慈,就是一種愚蠢,所以她咬着牙狠下心來報復池南,拍他剛才落魄的醜樣,可是——
可是陸在清為了蘇欣然和池南大發怒火,楚歌又覺得,自己做的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麼意義。
陸在清替她出氣,也不過是高興了一個順手。
而唯有蘇欣然,才能真正激起他內心的情緒波瀾。
楚歌抓着攝像機站在那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心臟狂跳着,可是胸腔又太空了,空到除了心跳迴響什麼都不剩下,這種感覺很不好。
很不好。
直到江凜喊了一聲,“別打了!有人跟下來了!陸在清!”
陸在清沒說話,抬頭的時候,聽見遠方的尖叫聲——“池南!”
是蘇欣然?!為什麼沒人告訴他蘇欣然今天和池南一起出來了?!
池南笑了一聲,蘇欣然衝上來,一把撞開陸在清,“你們在幹嘛啊!你們——”
她扭頭看見楚歌手裏拿着攝像機站在一邊,又看了眼地上的池南,一下子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對上楚歌一臉慌張無知的表情,女人來了火氣,當場一個巴掌直接打在了楚歌的臉上!
“你這賤人,居然還敢回頭來找我們!”
楚歌從小到大,雖然是出生在農村裡,文化水平不高,何況他們那邊的人古板迂腐,常常做一些封建社會才做的事情——但是,饒是如此,楚歌還是被白白嫩嫩養到這麼大,從來沒有人給她甩過一個耳光。
因為楚歌不會去主動招惹別人,她性子溫軟老實,村裡人雖然覺得女孩子就是潑出去的水不用疼,但是也會因為楚歌的好脾氣誇一句——這要是到了別家給別人做媳婦兒,那家人一定是有好福氣啊。
就是這樣一個從來沒有惡意的她,如今被氣勢洶洶逼上來的蘇欣然劈頭蓋臉一個耳光扇在臉上,楚歌瘦弱的身軀都跟着晃了晃,蘇欣然的手還維持着扇巴掌的姿勢沒有收回去,楚歌跌跌撞撞後退了幾步。
耳膜外面嗡嗡作響,整個大腦意識空白。
蘇欣然一米七加上高跟鞋,自然是一派女王的氣場,楚歌小小一隻站在那裏低着頭,過了好久,女人顫抖了一下。
緊跟着血紅的鼻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在地下停車場的所有人都驚了,連同陸在清一起。
他怔怔看着楚歌一臉茫然卻又痛苦地抬起頭來,臉上兩道鮮紅的鼻血順着嘴巴往下滑,然後滴下來,擋都擋不住。
他沒有在楚歌臉上看見過這樣痛苦的表情,哪怕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刁難折磨取笑的時候,楚歌都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陸在清。
榮澤也沒有。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覺得大快人心的,畢竟這種女人也是欠收拾,但是看見楚歌被蘇欣然打成這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開心不起來。
根本,開心不起來。
柴浩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直接從兜里掏出一包餐巾紙,大喊着,“啊!楚歌,你鼻血……”
楚歌兩腿一軟,她沒見過別的大場面,被當眾扇巴掌已經讓她的心理防線崩潰了,整張臉都在痛,耳朵,鼻子,眼睛,彷彿扭成了一團。
她喃喃着,“我耳朵疼……”
柴浩扶住楚歌,伸手給她擦鼻血,陸在清站在一邊忽然間覺得手腳發涼。
楚歌紅着眼睛,她覺得自己的強撐已經到了極限了,不要哭……不能哭的,陸在清說了不能再當個軟包子,不行……眼淚……
要……掉下來了……
柴浩察覺到楚歌在發抖,“楚歌,楚歌?楚歌你聽得到我說話的聲音嗎?”
楚歌腦子裏一片漿糊,她能聽得見柴浩的聲音,可是她害怕,本能讓她不停地搖頭,眼淚混合著鼻血從下巴往下滴,陸在清上前抓了楚歌一把,嚇得她直接收回了自己的手。
蘇欣然倒是很滿意楚歌這副擔驚受怕的樣子,這女人戰鬥力怎麼可能比她高?要是被一個出來賣的壓下去了,那她名媛的臉往哪擱?
從地上扶起池南,池南嘴角也帶着一個烏青,眼神特別冷,直勾勾盯着楚歌和陸在清。
陸在清要阻攔,蘇欣然說,“怎麼,你還想打我是不是?!”
陸在清滿肚子怒火,“蘇欣然,這男人到底哪裏好?你知道他幹了多少無恥的事情嗎?”
池南咧嘴笑了笑。
蘇欣然說,“是啊,他哪兒都不好,但他不嫖!”
這話跟刀子似的直接扎進了陸在清的心臟,更甚者,這話打的是兩個人的耳光。
陸在清和楚歌。可不就是嫖客金主,和小姐的關係么。
蘇欣然指着楚歌,“你要不要臉?裝什麼柔弱,上回我就看你對着我男朋友眉來眼去,現在還敢出現在他面前,你還想給自己辯解什麼?”
楚歌被柴浩扶着,姿態狼狽,對比起光鮮亮麗的蘇欣然,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她沒說話,也止住了眼淚,柴浩不停地給她擦鼻血,可是止不住,得去醫院看看。
柴浩說,“在清哥,要不先去醫院吧?”
蘇欣然老早就想帶着池南走了,惡狠狠地剜了楚歌一眼,“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出來賣都像你這樣么?耳光吃的還不夠多吧?”
女人直接撞開了陸在清的肩膀,大抵是有恃無恐,陸在清忍無可忍,“蘇欣然你他媽是不是眼瞎——”
“老娘眼瞎也輪不着你來說!”蘇欣然回頭,對着陸在清道,“你都能看上一個出來賣的了,怎麼有臉說我?咱倆半斤八兩吧?”
她就像是故意在和陸在清鬥氣似的,楚歌甚至覺得,今天這事兒完全是蘇欣然和陸在清在較勁,跟一對各自作死來引起對方注意的小情侶一樣。
沒有絲毫她的容身之地。
蘇欣然帶着池南走的時候,沒人阻攔。
陸在清眼神像是能殺人一樣,他甚至沒有在意楚歌被蘇欣然甩了一個巴掌,只顧着因為蘇欣然帶池南走而憤怒,楚歌恍然無措站在那裏,柴浩替她收了照相機,楚歌整個人抖得站不穩,根本沒有力氣一個人維持理智。
榮澤沒看下去,不知道哪兒來的衝動上去橫抱了楚歌起來,對着陸在清說,“先去醫院。”
楚歌捂着自己的臉,已經沒去管是誰在抱自己,她說,“我耳朵疼……眼皮疼……”
眼前像是冒着火星一樣,有一瞬間她的視野全是黑的。
臉上還帶着幾道蘇欣然指甲劃開的傷口,火辣辣的,一牽扯就痛。
陸在清猛然回神,看了眼榮澤懷裏的楚歌,立刻皺起眉頭,“送我家,我喊葉天過來。”
榮澤明白了,這事兒不好明面放到醫院裏處理。
半小時后楚歌躺在床上,葉天帶着設備哐當一腳踹開房門,背後跟着一臉陰鬱的陸在清。
葉,“蘇欣然打她,你忍得下去啊?”
陸在清緊抿着嘴唇,看着躺在床上微微哭泣的楚歌,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的感覺很奇怪,榮澤站在門外,跟着江凜一起對視了一眼。
陸在清說,“我……沒想到蘇欣然能對她出手。”
“蘇欣然要吊著你,自然不可能打你,其餘的都是男人,當然挑楚歌下手。”葉天給楚歌臉上的傷口消炎,“說你沒腦子你還不信。”
“你教訓我幹什麼?”
陸在清不樂意了,“我今天主要還是幫楚歌出氣的呢。”
楚歌聽到這話,渾身一哆嗦。
葉,“看見沒看見沒?人家怕了。”
陸在清惡狠狠盯着楚歌,“你怕我?”
楚歌帶着哭腔說,“怕……”
陸在清接下去的話直接就這麼堵在了喉嚨口裏,只因為女人那一句帶着啜泣和顫抖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卑微了。
葉話了,他一般不插手自己身邊人的感情,給楚歌看了看,隨後道,“暫時沒有別的大問題,可能心裏上受的刺激比較嚴重。”
他低頭看了楚歌一眼,“第一次被扇巴掌?”
楚歌還是輕微顫慄了一下,隨後點點頭,紅着眼睛看着他。
葉天站起來,“沒轍了,我不是心理醫生,你有空帶她去疏導疏導。”
“一個巴掌就能抑鬱症?開什麼玩笑呢,這麼嬌弱,演戲啊?”陸在清不信,上前逼近楚歌,楚歌臉上帶着紗布縮進被子裏,一雙通紅的眼裏明顯帶着驚慌失措。
陸在清沒說話,幾個人都回去了,柴浩還不想走,扒拉在門口,“讓我照顧我學妹!”
“屁個學妹,你學妹是人家情兒。”
榮澤把柴浩從門沿上撕下來,“走了,讓他們自己處理。”
柴浩依依不捨地走了,也不知道陸在清和楚歌單獨相處會發生什麼。
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想過楚歌和別人居然會是這種關係,可是更沒想到的是,哪怕知道了楚歌是別人包養的女人,他居然還覺得楚歌不容易。
可能是她眼裏太乾淨了吧。
“唉……”柴浩坐上榮澤的車子,“榮澤哥,你把我送碧桂園就好了,我自己進去。”
“行。”榮澤又叮囑,“今兒的事情別和柴業說,幫楚歌請一周的假。”
“啊,那柴業哥肯定會懷疑吧?”
“你就說……楚歌回老家一趟。”
“有數了。”
柴浩看了眼相機里的照片,有了這個把柄,池南暫且也不敢輕舉妄動什麼。
可是過了一會兒,柴浩還是喃喃一聲,“楚歌……真不榮易。”
榮澤心裏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沒敢說出來。
他對於自己這種認知感覺到了恥辱。
柴浩作為楚歌的同齡人好朋友,肯定能感覺到更多楚歌的心情,所有此時此刻柴浩在想,“那個,在清哥平時對楚歌凶嗎?”
榮澤不知道如何形容,好久才道,“我不知道,沒多管。”
“讓他放楚歌自由吧。”柴浩捏緊了手裏的相機,“楚歌……還是個好姑娘啊。”
大家都沒說話,默不作聲地陷入了沉默,後來榮澤送完柴浩回家的時候,小榮易等在客廳里,看見自己父親回來,顛兒顛兒迎了上去,“爸爸,楚歌呢?她說了今晚過來……”
“楚歌……生病了。”
沒忍住,榮澤找了個借口,“要休息一個禮拜,等她身體好了,再來找你。”
“啊!”榮易滿臉擔心,“那我要去看楚歌,她住院了嗎,還是在家躺着?我想去看看她,她愛吃什麼水果呀?”
他們都對楚歌一無所知。
榮澤搖搖頭,“讓她好好休息一陣,你放心,她沒事。”
榮易還是不放心,問榮澤要手機,他想聯絡楚歌。
可是榮澤沒有把手機給自己兒子,任憑榮易在外面怎麼鬧都沒有給,最後小男孩哭唧唧地睡覺去了,臨走前還大喊一聲——爸爸大壞蛋,我和楚歌都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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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在清家裏,楚歌的情況並不好。
她現在比以前更加悶了,連話都不說了。
不管陸在清說什麼,她只是睜眼看着,靜默聽着,一言不發。
葉天給楚歌處理完傷口就走了,他對陸在清說,楚歌心理上的打擊比較大,所以需要耐心休養,陸在清一直嗤之以鼻,多大點事兒就這樣,是不是太脆弱了點?
葉天走後陸在清就坐在楚歌床沿邊上,勾着她的下巴,“喂。”
楚歌紅着眼睛抬頭。
陸在清眉心一跳,“別拿這種眼神看我,跟我欠了你似的。”
楚歌哆哆嗦嗦地說,“你……不欠我嗎?”
陸在清愣住了,沒有想到楚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楚歌說,“都是因為你……我才……”
她居然就這樣跟他算賬?
陸在清原本想發火的,可是看見楚歌這張受到驚嚇的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隔了好久,男人起身了,出門的時候丟下一句硬邦邦的話,隨後關上門。
他說,“你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再說。”
楚歌將自己頭也埋進被子裏,感覺自己胸口痛得快喘不過氣了。
陸在清這種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態度,讓楚歌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玩具,陸在清興緻來了,就哄兩下,興緻沒了,丟掉也沒什麼可惜的。
她終於看透了,終於看懂了。
可是她看懂的代價……實在是太巨大了。
楚歌縮在被窩裏,閉上眼睛,企圖將心臟深處抽搐一般的疼痛感慢慢地忍過去,她呼吸急促,如同在無聲哭泣。
與此同時自己的房間裏,陸在清打電話問葉天,“那她要是真的抑鬱了怎麼辦啊?”
葉,“沒咋辦唄,你放心,抑鬱症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的,頂了天也就是找根繩子上吊要不跳樓要不割腕,楚歌一定自個兒把自個兒弄死,不會拉你下水。”
“你他媽這說的太可怕了吧。”陸在清想到楚歌渾身是血的場面,覺得有些不忍心,“那我需要做什麼?”
“咦?”葉天樂了,“你居然會問我這個?我以為你這種人,哪怕楚歌真的要是自殺死了,你最多說一句,牛逼。”
“我麻痹像這麼無情的人嗎?”
陸在清抓着手機道,“爸爸雖然是渣男,那也是有社會主義責任心的渣男,拯救生命人人有責,我可不想自己間接性把楚歌害成那樣。”
葉天慢條斯理地說,“哦,不是已經害成那樣了嗎?”
陸在清一噎,隔了好久才道,“你這張嘴早晚給我縫起來。”
“哈哈哈!”葉天在另外一端亂笑,隨後道,“不過,你居然還有點良心會替楚歌着想。我不是心理醫生,我覺得帶她運動,散心,分散注意力就挺好的,剩下就看她自己怎麼想了。”
陸在清躊躇半晌,“嗯……帶她度假?”
“你有錢有閑心的話,其實也是可以的。”葉天在那端坐着帶滾輪的椅子從辦公桌這頭吱扭吱扭到了辦公桌那頭,“帶她出去旅遊好了唄,正好還能讓她放鬆心情,多花點錢,心情肯定好了。”
“你這種人真的,怎麼當上醫生的?”陸在清很想罵街,“簡直是社會毒瘤。”
“素質極低的人請不要說別人是社會毒瘤。”葉天笑了,“我再毒瘤也沒你毒,陸在清你才是真的毒。”
“草泥馬……”陸在清張嘴又是罵人的話,又想到剛剛葉自己素質極低,原本還想忍一下的,發現沒忍住,乾脆還是罵人了,“我素質極低怎麼了,我就這個談吐,你奈我何。”
“哦!”葉,“掛了,哄你家楚歌去吧,別以後老婆跑了又找我哭唧唧。”
“那是我老婆?你眼瞎是不是?”陸在清對着葉天道,“我要找個這樣的老婆,我估計我自己就得抑鬱症了。”
葉天在另一端笑得狂拍桌,“行了行了,我不跟你吵了,反正你死活不肯承認也沒什麼意思,我先掛了,下午有台手術,我還要去拯救蒼生……”
“你不禍害蒼生就很好了——”陸在清話還沒說完,對面葉天直接咔擦一聲掛了電話。
靠,無良醫生。
陸在清坐在椅子上想,想了半天又給柴業打了個電話。
他說,我給楚歌請假。
柴業皺眉,“為什麼楚歌的學業是你來請假的?”
陸在清說,“因為我現在算她金主爸爸。”
“……”柴業聲音有些冷,“你別侮辱她。”
“我沒有侮辱她,她現在就住我家裏。”陸在清說,“楚歌在你那兒的檔案都還有嗎?居住地,身份證信息還有證件照什麼的,我要給她去辦護照。”
“辦護照幹什麼?”柴業有些不解,“話說楚歌為什麼會住在你家?陸在清你這性子真的要改改了,楚歌那麼老實,別一直欺負她。”
“柴業我認識你五年,你麻痹為了這個女人說的話比我們認識五年聊天的話還要多。”陸在清氣笑了,“我帶她去旅遊。”
“她還要上課呢,怎麼旅遊?”
“所以我才跟你請假啊。”
“……”柴業嘆了口氣,“你別這麼獨斷,你問過楚歌的意見了嗎?”
“我的意見就是楚歌的意見。”
柴業深呼吸了一下,“陸在清,你到底想對楚歌怎麼樣呢?別折騰她了,楚歌要是……”
柴業沒說下去。
陸在清愣住了,聽柴業的意思是話裏有話,可是他捉摸不透,“要是什麼?你把話說完啊,柴業你也學會磨磨唧唧了?”
柴業咬着牙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楚歌那麼老實,要是喜歡上你怎麼辦!”
楚歌那麼老實,要是喜歡上你怎麼辦!
這話在陸在清心裏也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男人拿着手機,心臟狂跳,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楚歌要是喜歡他怎麼辦?
柴業知道自己這話已經讓陸在清開始重視了,就繼續道,“所以我說……你放過楚歌吧。你們認識不算久,你對她也不認真,老是不經意就傷着她,對楚歌來說不公平。她沒有別的男人,也是第一次遇見你,你說她要萬一喜歡你怎麼辦?”
怎麼辦?
很棘手,很麻煩。
陸在清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要是喜歡我,我就一腳把她踹了。”畢竟他不喜歡被傻女人糾纏。
“……”柴業對於自己這個好朋友真是沒轍了,該說的該勸的全都用上了,他既然還是這麼固執,那就只能……
看老天了吧。
掛了電話,陸在清腦子裏還愣愣的,後來柴業把楚歌的信息發來了,陸在清找了人給楚歌辦理護照,他打算這周帶着楚歌去泰國曼谷玩一趟。
男人坐在房間裏發獃,隔了好久又站起來去隔壁房間看楚歌,楚歌沒睡着,察覺到房門被人推開,她探出一個腦袋緊張兮兮地盯着陸在清。
陸在清居然被她這幅表情弄笑了,“幹什麼,我就過來看看你。”
楚歌說,“看……看我幹嘛?”
陸在清刷的拉下冷臉,“不讓看?”
楚歌猛地搖頭,“沒有,只是意外,我以為……你剛才是生氣了,不想理我。”
陸在清咬牙切齒,“喲,你還挺會琢磨我的心思的。”
豈料楚歌繼續說,“那正好,我一個人……清凈。我也不想理你。”
“……”這女人是不是老實得有些過頭了????
陸在清大步走上來,直接掀開被子鑽進來,楚歌往後縮,明顯是害怕了,陸在清不顧楚歌的反抗,一下子按着她的頭將她整個人塞進了懷裏。
男人說,“我給你開了特殊通道辦護照。”
楚歌沒聽明白,顧着掙扎了,但是手腳也被陸在清束縛住了,這人好大的力氣……
“護照,懂嗎?”
楚歌開始搜索自己腦袋裏有關於這個詞語的概念,然後小心翼翼道,“是不是,能出國的那個玩意兒?”
陸在清有些意外,“喲,你猜對了。”
楚歌抬頭看他,“你……要帶我去哪?”
“帶你出國旅遊。”陸在清鬼使神差伸手去摸楚歌的頭頂,像是在摸小白兔似的,咦,這手感貌似還不錯。
楚歌輕微顫抖着,“為什麼……要帶我出國旅遊,為什麼要對我好……”
陸在清沒去深究楚歌話里的意思,只是道,“葉你心裏受刺激比較大,我帶你去散散心。”
不……為什麼你要對我好。
每次都是,在造成了傷害以後,在用別的自以為是的方式,來對我好……
我很害怕這樣的你……
楚歌搖着頭,“我要是不想去呢?”
陸在清冷笑,“腿打斷,我把你綁在輪椅上送出國。”
“……”
楚歌臉上的傷口在第二天的時候就消下去不少,正好陸在清找人辦護照也辦好了,把小本本塞到楚歌手裏的時候,小姑娘抬頭看了陸在清一眼,“這是……”
“護照。”
陸在清盯着楚歌臉上的傷疤看了幾秒,這是蘇欣然指甲划傷的。
男人過了一會說,“下午跟我出國。”
“這麼快?!”楚歌瑟瑟發抖,“我還沒做好準備。”突然之間就要出國了,對於農村來的楚歌來說,來到大城市就已經是她最高的期待了,現在還要出國,她簡直要緊張地發抖了。
“沒見過世面么?”陸在清不耐煩地把楚歌推進了房間,“收拾一下,下午去機場附近吃一頓下午茶,我姐和江凜跟我們一起。”
“你,你姐……”楚歌瑟瑟發抖更厲害了,“我,我都不認識,我給你丟臉……”
我給你丟臉。
她竟然已經小心翼翼到了這個地步。
陸在清心裏就跟有針刺了一下似的,隨後男人抓了一把楚歌,“我說不丟臉就不丟臉,要你給我想太多?”
楚歌不說話了。
陸在清說,“化妝!不想丟臉就給我化得好看點!”
楚歌低聲道,“哦。”
隔了好久,小姑娘抬起頭來,眼裏帶着很多陸在清不敢去面對的情緒,可是男人還是忍住了自己所有的衝動,和她對視。
她說,“你為什麼,老是……老是……”
陸在清等她說下去。
她繼續說,“老是自以為是地,對我好……”
自以為是地,對她好。
真是個坦白又貼切地形容方式啊。
陸在清嘲弄地笑了,“怎麼,你還指望我發自內心對你好?”
楚歌猛地搖搖頭,立刻道,“沒有,陸少,我沒有這個意思……”
陸在清沒說話,轉身走開了,楚歌怔怔看着陸在清走出去的背影,有那麼幾秒種的怔忪,隨後女人回過神來,低下頭,手指攪在一起,不安又局促。
她又說錯話了。
半小時后楚歌給自己梳妝打扮好,陸在清手指上勾着一個大牌的購物袋直接懟在了楚歌臉上。
“換上。”
又是名牌兒。
楚歌有些惶恐不安,“陸少,您給我買的太多了……”
陸在清夾住楚歌的脖子,柔軟的髮絲一併被他攬住,陸在清說,“我跟你差別就在這裏,買衣服的錢都不夠我在遊戲上充的,但是這些錢,在你眼裏就是巨款。”
楚歌手指一顫。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從來都是很大的,哪怕你不承認,那也是存在的。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你把這些視為理所當然。”
陸在清拍拍楚歌的肩膀,“換上吧,等你能夠心安理得接受這些東西了,或許你算是進步了。”
楚歌在想,若是哪天她把別人送她的貴重物品面不紅心不跳的收下了,那是不是變壞了呢?
這個世界上,到底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楚歌沒說話,進去關上房門,沉默地把陸在清送她的一條小裙子換上,隨後換上同樣顏色的高跟涼鞋,整個人看起來氣質清新脫俗。
陸在清深諳其道,對於楚歌穿衣風格的把握一向都很准,她很適合這種小仙女氣質的薄裙,楚歌也不化濃妝,妝容和服裝搭配得正好,走出來的時候,陸在清滿意地笑了笑。
“這樣才有點樣子。”
可是楚歌不高興。
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她穿上名牌的衣服,用貴重的化妝品化了妝,噴了限量版的香水,戴着設計師限定的首飾,連高跟鞋都是手工定製的,她現在全身上下的行頭要花好多錢,但是她感覺不到高興。
看着這樣光鮮亮麗的自己,楚歌覺得自己在一點點往一個紙醉金迷的深淵下墜。
她怕自己……貪圖富貴,更怕自己,喪失靈魂。
陸在清沒管楚歌在想什麼,帶着她出門,隨後坐上陸在清的跑車,楚歌有些心慌。
她的習慣和從容,早已超出了曾經那個自己可以接受的範圍。
陸在清給她的東西太好,她怕她以後若是習慣了陸在清這樣對她,等哪天夢醒的時候,就是一場深重的打擊。
他們開車花了二十分鐘到達下午茶餐廳,陸如冰和江凜等在那裏,腳邊擺着兩個行李箱,看見陸在清的時候,陸如冰對着自己弟弟打招呼,“喲,來啦。”
“換衣服花了點時間。”陸在清帶着楚歌往陸如冰面前一戳,“喏,這位我姐。姐,這是楚歌。”
陸如冰自然明白這不過是自己弟弟身邊一個臨時的女人,也就表面笑了笑,喊了一聲楚歌,倒是楚歌當了真,一時半會緊張地不知道說什麼好,江凜輕笑一聲,“楚歌你不用緊張。”
楚歌點點頭,在陸在清旁邊坐下,她安安靜靜的時候,就像是一個鄰家小妹妹,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低頭看着手指,及腰的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半邊側臉,就露出一個秀婷的鼻樑。
陸如冰忽然間明白了自己弟弟為什麼喜歡這個女人,可能是看起來乖巧幹凈吧,感覺性子也很乖,估計不鬧事兒。
這樣的女人其實挺惹金主疼愛的,不過到底是真性子還是做戲其實完全沒那麼重要,她要是能把這個性格整場演下去,也正好把金主哄得高高興興。
他們一起吃了飯,期間陸在清給楚歌什麼,楚歌就吃什麼,陸如冰和江凜倒是自己吃自己的,時不時對視一眼。
陸如冰故意笑着說,“清清,別顧着給楚歌夾菜,我也要吃那個蝦餃皇。”
“嘖!”陸在清放下筷子,“說了別喊我清清了!”
“像個姑娘是么?”陸如冰咯咯笑起來,“誰讓你爸給你取這個名字啊。”
楚歌忽然間問了一句,“陸少,你的名字是有什麼深意嗎?”
陸如冰接了楚歌的茬兒,“咱爹當時取名字的時候,非要彰顯文化,於是翻古詩詞給他琢磨了一個名字。”
楚歌念了念陸在清的名字。
聲音軟軟的,特別好聽。
隨後她說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咦,小姑娘挺有文化嘛。”陸如冰打了個指響,“對的,就是從這句詩裏邊,前後各摳了一個字。”
陸在清有些意外看着楚歌,“你挺有詩書氣息的嘛。”
楚歌還有些不好意思,“平時喜歡看古詩詞……”
“倒是個好習慣。”陸在清嘟囔了一句,隨後對楚歌說,“多看點書,你看你剛才挺像個文化人的。”
楚歌低下頭去,又不說話了,陸在清覺得這人自從被蘇欣然一巴掌下去之後,性子悶了很多,眼裏明明有無數話想說,可是嘴巴上卻從來都是沉默。
她似乎是在想很多複雜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哪裏刺激到她那顆玻璃心了。
下午茶結束后四個人一起去了機場,安檢的時候楚歌因為沒經歷過,生怕自己弄錯什麼步驟,就查了好多東西——上網查百度是之前榮易教她的。
陸在清在一邊全程跟着看着,發現她居然很聰明地照着流程熟練地通過了安檢,絲毫不像第一次坐飛機的。
陸在清有些咋舌,楚歌看着蠢,其實並不蠢,很多東西給了提示,或是和她說一遍,她立馬就能學會。
她事實上很聰明。
坐上飛機的時候,楚歌很安靜,她坐的是頭等艙,裏面的空姐也比經濟艙的漂亮好看,看見陸在清和江凜的時候,紛紛想要湊上去勾搭一下,只不過江凜身邊的陸如冰一看就是御姐氣場不好惹,大家就把主意打到了陸在清頭上。
他身邊那個看着一臉老實,估計是個好欺負的。
後來陸在清去後面上了一回廁所,走出過道的時候,就有個身軀貼了上來。
陸在清本能反應是直接先伸手摟住,不管什麼事情,女人倒貼了,先摟住再說。
然後看了一眼那個故意勾引自己的空姐,陸在清壓低嗓音,“找我有事?”
空姐伸手戳着陸在清的胸,“陸少,您今兒是要去哪玩呀?”
喲。
陸在清眯眼笑了,“認出我了?”
“陸少這張臉,必須得認識啊。”
空姐貼得更緊了,陸在清笑說,“我雖然不排斥長得好看的女人倒貼,不過我今兒有女伴了。”
言下之意是指楚歌的存在。
空姐嬌俏地說道,“她有我聽話懂事兒嗎?陸少,您下飛機帶上我去玩行不行?”
“喜歡玩人多的?”陸在清故意說得無比曖昧,“三個人……嗯?”
空姐的臉先是紅了紅,隨後露出了女兒家的嬌羞,“哎呀,陸少……怎麼說得這麼……”
陸在清看了眼坐在那裏不知道在幹嘛的楚歌,隨後對着自己懷裏的空姐說道,“回頭再聊,我這妞兒太乖了,三個人,她放不開,會嚇到她。”
“啊……”空姐眼裏一陣失望,“陸少,可是……”
“工號告訴我。”陸在清伸手摸了一把女人的臉,“我會聯繫你的。”
空姐像是古代的妃嬪被皇帝翻牌子一樣,一下子眼裏閃閃發光,乾脆直接把自己微信號告訴了陸在清,過了一會兒加上了陸在清的微信號,女人驚喜地發了一個愛心的表情。
陸在清沒回,走到座位上的時候,江凜沖他努努嘴。
點開手機,看見江凜發來微信——
【江凜:你逼樣浪是浪的,連空姐都不放過。】
【陸在清:呵呵,你裝什麼裝,要不是我姐在,你他媽沖得肯定比我快。】
【江凜:那不一定,我不敢沖得太光明正大,被你姐知道,我怕小命不保。】
【陸在清:你倆弄得跟真的在談戀愛似的,炮友之間戲也這麼多的嗎?】
【江凜:那沒有,哪怕是炮友,炮友裏面你姐還是第一的。】
【陸在清:……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姐?】
不過陸如冰本身也沒有吃虧,他們之間的感情陸在清就懶得去管,畢竟他姐看着也不像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她和江凜觀念相同,圖個快活,玩得也蠻高興。
關了手機,楚歌對着坐回原位的陸在清說,“你去哪兒了?”
陸在清沒在意,隨口一句,“上了個廁所。”
楚歌皺了皺眉,她有些話沒多想就直接說了,“你身上有香水味。”
陸在清一愣。
隨後他道,“剛才在過道上跟個空姐,聊了會天。”
楚歌扭頭多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聊天?”
陸在清不耐煩了,“她還加了我微信號。”
“哦……”楚歌小心翼翼地說,“她喜歡你嗎?”
陸在清有些無語,“為什麼非得提喜歡,這玩意兒太費事了,我頂多找她約一下,不想發展別的關係。”
他當著楚歌的面這麼說的。
楚歌有些不懂,心口哆嗦得厲害,“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才,才接受陌生人的……微信號的嗎?”
畢竟陸在清和空姐之前也不認識。
陸在清乾脆利落搖頭,“沒啊,不喜歡,她長得好看而已。”
長得好看——無論是女人對男人,還是男人對女人,這個理由,都是最原始的慾望起源。
他說來毫無壓力,且沒有絲毫負罪感。
可能這對於陸在清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他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感,卻從來不給予真愛。
楚歌問陸在清,“是不是只要長得好看的……你,你都能接受?”
陸在清毫不猶豫地說,“對呀,不然我圖女人什麼?我什麼沒有?圖感情?我要感情幹什麼,我又不想結婚,我只想玩。”
有的渣男打着騙感情的幌子來騙炮,陸在清這種渣男就是只想打炮不想談感情,並且一開始就跟你明說。
不談戀愛,不談戀愛啊,你情我願,不樂意也不逼你,畢竟扭頭就能花錢嫖他愛嫖的。
不拖良家下水,也不勸妓子從良。所以陸在清對於楚歌也是,他眼裏楚歌是個花錢買的,那就用花錢買的態度對待。
楚歌不懂陸在清他們這種上流社會到底玩的是什麼,眼裏帶着無知和害怕,看了陸在清好久。
陸在清手機振動,是那個空姐又發來消息。
楚歌看了一眼,發現陸在清根本沒藏着掖着,當著她的面就點開了和空姐的對話框。
這倒不是陸在清故意刺激楚歌,是他就沒覺得這算多大的事情。咦,他又不做賊心虛,撩妹也是人家自願的被撩,他一個單身的男人有錢長得帥,還不能和女人曖昧了?
【Miss張可愛:陸少,還有一小時你們就要落地啦~】
【陸在清:OK,謝謝。】
【Miss張可愛:謝什麼,陸少回來記得也選我的航班,回國我找你吃火鍋~】
【陸在清:可以的。】
吃火鍋這個暗示就是已經很明顯了。
楚歌盯着手機屏幕,看着陸在清打字,陸在清抬頭看她,見她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
她在陸在清這裏被迫承受了太多超出原本她價值觀的事情。
可是楚歌拿陸在清也毫無辦法。
“怎麼了?”
陸在清順手抓了一把楚歌的頭髮,她的發質一直很好,“不高興了?別怕,你這不是還坐在我旁邊么。”
楚歌用一種很認真的眼神看着陸在清,“我……我知道陸少你,你換女人勤快……如果有一天,我也被換掉了……”
陸在清的心就這麼猛地狂跳了幾下。
楚歌喃喃着,“那我是不是對你而言,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啊,你送我的東西,我要不要都還給你?”
她腦袋裏還有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概念,要是以後不來往了,該還清的還是得還清。
陸在清不樂意了,一把架住楚歌,“給你的就是給你的,別還我,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還回來的道理?”
也是啊,對於陸少來說,肯定這些錢也不算什麼吧……楚歌腦子裏劃過這個念頭,更覺得有些落寞,垂下眼睛。
她把陸在清給她的一切,都妥帖收藏着,可是這一切,對於那個施捨者來說,根本就是——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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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飛機的時候,那個空姐眼神黏在陸在清背上,跟十里送紅軍似的把陸在清送走,江凜說,“人家眼睛都快長你背上了。”
陸如冰戳着江凜,“怎麼,你也是羨慕?你也想?我看你也看人家大長腿好幾眼。”
江凜立刻道,“女王大人您在這兒,我哪兒敢看別人呀~~”
“哼,回去就看是不是?”
江凜說,“回去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還是愛你的。她們都是賓館,你才是家。”
“這話對多少人說過了,嗯?”陸如冰捏着江凜筆挺的鼻樑,眯眼笑了笑,“不跟你計較,走楚歌,我們走一起,男人都是大騙子!”
楚歌乖乖喊了一聲如冰姐姐,搞的陸如冰有些吃驚,“你咋這麼乖啊,我弟不會是拉你個黃花大閨女下水了吧,這就過分了。”
陸在清說,“放你的屁,老子接觸的一圈人裏面別說找一個良家出來了,半個算良家的都沒有。”
言下之意,他肯定還是從葷場子裏買的楚歌。
陸如冰道,“哦,那就是失足少女。”
陸在清看了楚歌一眼,小短裙小高跟,模樣還挺討人喜歡的,像個女大學生,“等下出機場,是先去酒店,還是去吃點東西?”
“去酒店吧,把行李放好,再去吃東西。”
江凜在後面拿着手機跟上來,陸如冰說,“我不樂意挽着你了,你跟我弟走一塊去。”
江凜無奈地笑,“小姑奶奶,您看看我,我這次來旅遊,眼裏就你一個人。”
這樣的對話讓楚歌覺得無比恐慌,這和她最開始認為的陸如冰與江凜之間的關係截然不同。
也和她原本認定的那種美好愛情的面貌相差甚遠。
這時代笑貧不笑娼,楚歌不懂為什麼她會接觸到這樣一幫人,顛覆了她整個世界觀。
這是楚歌認識陸在清的第一年,後來的日子裏,她逐漸學會了假裝,學會了扮作和他們一類人,更學會了閉口不提曾經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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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酒店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陸如冰和江凜拿了房卡先走了,陸在清和楚歌跟在後面慢悠悠地踱步去電梯,楚歌性子軟,本身也是溫吞的性格,陸在清正好放緩節奏一路和別人聊天,不是空姐,也不止一個空姐。
後來到了房間,陸在清說,“過陣子這兒有個電音節,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楚歌問他,“電音節,是什麼概念?”
“就是……蹦迪,你懂嗎?不是夜店那種,是白天,公開場所,知名DJ打碟現場表演。”
“是不是想搖滾樂隊的演唱會?”
“類似,一個是唱歌一個是打碟。”
陸在清替楚歌拉開行李箱,“要去的話,我給你拿個guest。”
楚歌懂guest是什麼意思,她現在英文詞彙量上升了。
“好,謝謝你。”楚歌語氣有些淡,“我還沒去過電音節,有什麼需要我提前做準備的嗎?”
“不用。”
陸在清笑着發了她一張電子版邀請函,“我喊人給你帶了一張,到時候出示這個就好。”
“哦,謝謝。”
她客氣又乖巧的樣子,讓陸在清覺得有些怪異。
以前楚歌總是真誠又老實,但是現在他總覺得楚歌刻意躲着他似的。
還是說因為蘇欣然的事情,導致陰影有點大?
這天晚上陸在清又帶着楚歌去吃了一頓西餐,這一次楚歌的姿態特別足,像是真的世家小姐一樣,不管是吃前菜,還是切牛排,包括餐后甜點,她都吃的很文雅,陸在清在一邊有些愣住了。
“你什麼時候上過禮儀課了?”
“這是你之前帶我吃西餐教我的。”楚歌沒隱瞞,坦白道。
陸在清意外,想起上次楚歌小心翼翼切牛排的樣子還有點可愛,如今已經這麼熟練了,莫名覺得有些陌生,“你……進步挺大的。”
楚歌笑了笑,眼裏沒有一絲笑意,“謝謝陸少誇獎。您教得好。”
又來了,又來了。陸在清終於明白不舒服的地方在哪了。
這種笑……
為什麼開始,變得有些,客套和虛偽了呢?
陸在清意味不明盯着楚歌看了好久,問楚歌道,“你學的挺快。”
楚歌沒意識到陸在清在說什麼,她只是本能在防備,所以才有些生疏客套,低下頭去,“嗯,是您帶我出來見世面。”
陸在清又順手舉了一塊楚歌切好的牛排,楚歌皺着眉,“你怎麼老是吃我的。”
陸在清把自己的牛扒往楚歌面前一推,大爺似的,“幫我切。”
楚歌嘟囔了一句,陸在清說,“說什麼呢!”
楚歌老實道,“我怕你嫌棄我切得不好看。”
“不,挺好看的。”陸在清看着楚歌方方正正切牛排的方式,這才終於找回一點熟悉的感覺。
她可能是被嚇着了,但是本質還是沒變,陸在清說,“你這強迫症挺好玩的。”
陸如冰看着陸在清的動作,也跟着笑,“你怎麼跟一個女孩子過不去,自己不會切嗎?”
“沒有,我看她切比較可愛。”陸在清修長的手指直接將叉子轉了一圈,低頭看見楚歌在那裏認認真真給他分塊切,像當初那樣,這才稍稍滿意。
他忽然間覺得楚歌這樣挺好的。
雖然傻了點。
小傻子。
楚歌化了妝,粉底帶着遮瑕力,但是還是沒蓋住那道疤,有個痕迹留着,陸在清道,“臉上還疼嗎?”
楚歌一愣,將盤子推過去,她幫他切好了塊,隨後才搖搖頭,“不疼了。”
看來葉天給的藥膏效果還蠻好的。
陸在清沉思半刻,說道,“回去的時候,去免稅店買點東西吧,消炎,修復……精華什麼的。”
楚歌點點頭,“好,你試試我切的。”
陸在清牛排是五分熟,楚歌給他大小方方正正都切好,男人一邊吃一邊抬起手來,在楚歌頭頂按了按。
被他觸碰的地方,楚歌覺得一下子像是火燒一樣滾燙起來。
他像是在哄自己家裏的寵物一樣,在楚歌的頭髮上摸了兩把,柔順的觸感讓陸在清好心情地眯起眼睛。
“陸少,我吃飽了。”
“嗯。”陸在清也吃了一半,他向來七分飽,“正好,晚上暫時就不出去了,明天早點起床,我帶你去景點看看。”
“好。”楚歌說,“我聽說……泰國有一尊很大的佛,那個腳特別大,一個佛像……”
她結結巴巴說得一知半解,但是陸在清聽懂了,“哦,我知道在哪,那我明天帶你去看看。”
說完他起身去買單,趁着他走,陸如冰對着楚歌眨眨眼睛,“我弟弟是特意帶你出來散心的?”
楚歌沒想到這個可能,一下子慌了神,心跳都加快了,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是嗎?陸少會……會特意帶我出來旅遊嗎?”
“我看他好像主要目的是帶你玩。”陸如冰玩着自己漂亮的手指,對着楚歌笑道,“我沒見過我弟帶別的女人……我是說,你這類女人,出來旅遊。”
她又補充一句,“不過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指的是你們這類人。”
你們這類人。
楚歌低下頭去,很老實地說了,“我臉上,被他……喜歡的姑娘扇了一巴掌。”
陸如冰動作一頓。
隨後她立刻伸手去摸楚歌的臉頰,她原本沒在意這個疤,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由來,看着楚歌還有點心疼了,“我弟喜歡的女人……”
她腦子裏搜索了一遍,當年讓陸在清用了點心的,也就蘇欣然一個人,何況最近聽說她還回來了,馬上就聯想到了,“蘇欣然打你了?”
楚歌點點頭,但是想到了什麼,生怕被人誤解了,連忙跟着解釋,“那個,如冰姐姐,我不是跟你告狀的意思……我只是說一下,所以我覺得陸少不會,不會特意帶我旅遊,他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姑娘。”
陸如冰看着楚歌那雙澄澈的眼睛,和江凜對視了一眼,他們都說不出別的話來。
楚歌小心翼翼,害怕陸如冰以為她是在說陸在清的壞話,都這樣解釋了,反而顯得她太過虔誠。
“他不喜歡你最好。”陸如冰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說出這種話來,“他要是喜歡你特意帶你出來旅遊……那才是,致命打擊。我弟這種人,你和他的關係維持在基礎關係就好了,再深一步,只有傷害。”
楚歌耳膜就像有根針在扎似的,扎得她一抽一抽地疼,但是她能感受到陸如冰好意的勸解,雖然話不好聽,但是這話又相當直白真實。
陸在清回來的時候,看着楚歌低頭,陸如冰也一臉複雜,江凜又是欲言又止,有些煩躁,“你們背着我說什麼了?”
楚歌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
“……”撒謊的技術還是那麼差勁。有什麼隱瞞一眼就看得出來。
陸在清沒當面問,當做信了,後來幾個人回去躺酒店裏,陸如冰和江凜提議去泡溫泉,陸在清嘴巴上應下了,一回房間,就把楚歌壓在了沙發上。
男人弓着背,雙手撐在沙發扶手兩邊,將楚歌那麼小一個人直接罩在了自己懷裏,然後他低頭吹了口氣,壓低聲音道,“我姐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其實陸在清這張臉這幅姿勢,要是旁人看過去可能還會覺得這是瑪麗蘇偶像劇里的霸道男主沙發咚,但是真實承受這個動作的楚歌實在沒辦法將這個場面來轉換成養眼的享受。
她現在心臟砰砰直跳,不知道是碰到了哪裏的開關,看着陸在清那張逼近的臉,她渾身血液都在逆流。
別……別靠那麼近……
陸在清眼神直勾勾看着楚歌,“你是不是跟我姐告狀了?”
楚歌又是一頓搖頭,聲音發抖,“我沒有,只是我把事情說了一遍……”
“那和告狀有區別嗎!”陸在清咬牙切齒,“你他媽下次少在我姐面前提起蘇欣然。”
陸在清姐姐陸如冰看蘇欣然不爽也不是一年半載了。
他可不想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煩。
聽到陸在清凶神惡煞的語氣,楚歌嚇了一跳,“我沒有告狀的意思……”
“行。”陸在清磨了磨牙,“你最好沒有,別被我發現你背地裏說我什麼話。”
楚歌想說什麼,張嘴又忍住了。
陸在清捏住楚歌的下巴,捏着她嬰兒肥的臉頰,“想說什麼?說!”
“我說……”楚歌聲音放緩了,臉被陸在清捏着,還有點可愛,“蘇欣然的事情……本來,本來就是你強行,要帶我去,然後我……我被蘇欣然扇耳光,你都沒看我一眼……我沒有做錯什麼,你姐姐問起來了,我就說了,我不覺得自己這是告狀,也沒覺得……自己哪裏又做錯了。陸在清你,你自己做的事情,有骨氣有本事,你別做,你做了……你還怕別人說……”
好啊!你聽聽這個老實人!居然敢他媽教訓他了!
他被她氣死算了!
陸在清梗着脖子,“你現在是在教訓你的金主爸爸我?!”
“我覺得,這是,做人的道理。”楚歌紅着眼睛,“不是教訓,是我,在和你講道理。”
陸在清幾乎要被楚歌氣笑了,“你跟我講道理?老子就是道理!”
楚歌不說話了,好久才喃喃着,“你每次,都是不聽我說什麼……你就一意孤行地干自己的事情……我不喜歡,這樣。”
她倒是膽子很大,越說越來勁了啊?
陸在清覺得真的自從認識了楚歌,就徹底推翻了老實人好欺負這個念頭,你看這個老實人一點都他媽不好欺負,說兩句還給他認認真真長篇大論了!他想耍無賴反駁都找不到地兒!
陸在清將楚歌從沙發上揪起來,“不想聽你說話了,還是想聽你叫床。”
楚歌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陸,陸少你不能這樣……”
最開始幾次楚歌咬着手指承受陸在清的時候,那副表情實在是取悅人,所以陸在清才會一次兩次找她,直到後來見她慢慢地會從唇齒里溢出些許防線崩潰的聲音的時候,陸在清又覺得驚喜和刺激,楚歌每次都在成長蛻變,而這一切,都被他絲絲抓在手裏。
後來楚歌被他按在浴室里,小雞仔似的顫抖着,“你姐姐說,要,要我們等下去……泡溫泉……”
“不礙事。”陸在清舔了一下楚歌的喉嚨,“做完再泡正好放鬆……”
“不行。”楚歌急得都要哭了,“陸少,這樣不行,我……我吃不消。”
吃不消三個字當場讓男人變成了兇狠的野獸,他最見不得楚歌用這幅表情說這種可憐巴巴的話,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直接抱着楚歌在浴缸里一頓撲騰。
半小時后,陸在清喘了口氣,水珠順着他的下巴往下滑,黑色瞳仁被水汽蒸染得有些曖昧,楚歌盯着陸在清那張白皙的臉,再盯着水珠從他下巴滴下來,女人心跳伴隨着這個變化顫了顫。
“你只要不講大道理的時候,還是蠻可愛的。”陸在清伸出濕漉漉的手在楚歌頭頂按了一把,“小傻子,老子早晚有一天不是日死你,就是被你氣死。”
楚歌一顆心砰砰直跳,縮在浴缸的邊緣,裸露着肩膀泡在水裏,一邊看着陸在清那張臉,一邊不停地喘氣。
陸在清說,“小模樣收起來,去泡溫泉。”
楚歌哆哆嗦嗦地說,“我腿軟……”
陸在清咧嘴笑了笑,“我抱你?”
楚歌一下子搖搖頭,從水裏嘩啦站起來,水珠順着淌過她平坦的小腹往下滑,這副身體美好得讓人覺得像是藝術品。陸在清盯着楚歌看了一會,小姑娘去換了一身櫻花粉色的浴衣,穿在身上特別的嬌俏。
就那種姑娘家的嬌俏。
陸在清對楚歌勾勾手,“幫我拿一下衣服。”
楚歌說,“您帶了兩套浴衣,穿哪一套?”
陸在清好整以暇托着下巴坐在浴缸里看楚歌,“你給我挑。”
“哦。”
兩分鐘后,陸在清擦了身子出來,看見床上擺着一套騷粉色的浴衣,男人愣住了。
“你麻痹這玩意兒是給我穿的?”
陸在清一把抓住楚歌,“這衣服哪兒來的?”
“如冰姐姐塞我行李箱裏,說是給你的。”
“……”
陸在清又扭頭看了一眼那個粉色的浴衣,臉上面子掛不住了,“老子穿出去估計屁眼清白不保。”
楚歌樂了,“沒有,你白,穿粉色也很好看。”
大男人,穿什麼騷里騷氣的粉色。
陸在清腦門突突直跳,然而看着楚歌眼裏的認真,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聽從她的選擇換上了,換上以後和楚歌一起站在鏡子面前,愣住了。
過了一會男人扭臉看見楚歌猛地伸手遮住眼睛,臉頰通紅靠在玻璃上,那表情讓陸在清嚇了一跳,“你幹什麼你!”
“陸少……真漂亮。”楚歌大口大口喘着氣,感覺自己心跳都要不穩了,她胸腔深處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尤其是看見陸在清穿着和自己同款顏色衣服的時候。
好看的人,穿粉色也很好看啊。
楚歌視線透過擋眼睛的指縫裏投到了鏡子上,鏡子裏面陸在清穿着一身騷粉的浴衣,搭着他一身白皙的皮膚,倒是挺像電影裏邊那種清清冷冷又悶騷的小鮮肉。
男人眉毛一挑,“我長得好看你第一天知道嗎?”
楚歌立馬一通搖頭,“知道……知道,但是你今天,好像特別好看。”
咦,看她老實巴交說這種話的時候,貌似還蠻可愛的。
陸在清起了逗她的念頭,“嗯?那你遇見過誰最好看?”
楚歌一臉坦誠,“這個……沒法說,陸少你好看,榮爸爸和柴老師也挺好看的。”
“……”陸在清冷臉一拉,直接拽着楚歌往外走,眯着細長的眼睛,又不耐煩又不爽,走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了陸如冰泡了溫泉回來拿面膜。
“你倆才出來?”江凜說,“我靠,辦事兒去了?”
楚歌的臉一下子又紅了,陸在清道,“你倆幹嘛?”
“吃了兩顆溫泉蛋,現在過來敷面膜。”江凜道,“等下去打牌吧,我看那邊有棋牌室。”
“不來,我等下要看電影。”陸在清笑了,“給你跟我姐時間獨處不好么?”
“沒個正經。”陸如冰用手肘輕輕捅了自己弟弟一下,“那你倆去吧,我和江凜去打牌算了。”
“兩個人打牌?比大小么?”陸在清吐槽了一句,隨後帶着楚歌走,“真找不到搭子就喊我吧。”
“行,晚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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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和陸在清在溫泉入口分別,她去了女浴室,這個點很晚了,她和陸在清估計是最後幾批,走進去的時候還陸陸續續有人出來離開,大概都是要睡覺了。
不過楚歌也因此享受了一下包場的感覺,最後一個跟她泡溫泉的小姑娘走的時候,還特別體貼地用英文說,“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楚歌因為在成人大學裏學了英語,稍微聽得懂一些重點詞,立刻反應過來,也用英語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謝謝,晚安。
那個小姑娘溫柔地笑了笑走了,楚歌忽然間回過神來,她剛剛條件反射說英語了!
她用了自己學的知識說英語了!
楚歌心裏特別激動,這彷彿就像是對她的一種肯定,她泡在水裏回憶剛才的對話,感覺像是在做夢。
她學會如何和外國人溝通了。
她還要再努力多少,可以擺脫他們心中對於她的那個鄉巴佬的念頭呢?
剛和楚歌打招呼的姑娘出門以後,就看見外面陸在清站着在玩手機。
陸在清沒有進去,因為剛才忘記拿了手機,他又回房一趟,正好現在走到門口。
朱莉愣住,多看了那個男人幾眼。
用英語嘟囔了一句挺帥的,就上前笑着抓了一把陸在清的粉色衣袖。
陸在清轉過臉去,看見朱莉臉上的笑,不動聲色問道,“有什麼事?”
開口就是流利的英語。
應該是個文化素質不低的。
朱莉是個混血兒,她戳了戳陸在清領口沒繫緊而露出來的胸膛,笑了一聲,“你是gay嗎?”
陸在清腦門青筋一跳,媽的都怪楚歌給他挑的一套粉色浴衣,導致人家以為他是基佬。
男人也跟着笑,“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挺放得開。
朱莉瞟了一眼男湯裏面,現在他們都是最後幾個,估計裏面都沒人了,她沒想到晚出來就能碰上一個落單的優質男人,覺得還挺幸運,笑着說,“你要去泡澡?”
陸在清帶着她往前了一把,“一起?剛才裏面就沒人了。”
“那要萬一有人進來呢?”朱莉的笑聲有些喑啞曖昧。
陸在清俯下身去在她耳邊道,“那不是……很刺激?”
一股電流從心口穿過,朱莉平時開放前衛,都是她撩男人的份,但是沒想到今天遇到的陸在清居然能反過來撩她,她有些雀躍,這種事情太過超綱大膽,朱莉往前故意貼着陸在清說,“那你小女朋友不會吃醋?”
陸在清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來回答朱莉這句試探,“我沒有女朋友,不過也不想找女朋友。”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他只是想玩玩。
朱莉臉色僵了僵,隨後對着陸在清又端出一幅笑意來。也是,這種男人怎麼可能找女朋友?哪怕找了女朋友,估計也是裝飾物。
隨後朱莉挽着陸在清直接去了男浴場,陸在清吹了聲口哨,“喲,玩這麼開?”
朱莉沒說話,一下了池子,果然四下無人,裏面就他們倆,這個點都是回去睡覺的,朱莉趕緊直接摟住了陸在清的脖子,將自己送了上去。
陸在清對於長得好看又不要臉的女人自然是來者不拒,伸手按住她的後腦勺,捲髮的觸感讓男人微微眯起眼睛。
手感和楚歌不一樣。
沒說話,陸在清動作沒停,朱莉直接扒開了他的粉色浴衣,喘着氣說,“你是我見過把騷粉色浴衣穿得最有腔調的男人。”
陸在清低笑了一聲,“可能我本身比粉色還騷吧。”
“你這樣說話我可真受不了。”朱莉摟着陸在清都快腿軟了,這男人真是太刺激了,兩個人直接走進浴池裏,然而沒多久,隔壁響起一陣尖叫聲——“啊!!”
大半夜的,在隔壁的還有誰?
陸在清動作猛地停住了,整個人直接往邊上走,朱莉也跟着嚇了一跳,出了事總得歸去看看,他和她穿上拖鞋跑到隔壁,就聽見裏面傳來幾聲掙扎聲,還有嘩嘩的水聲。
陸在清沒管這是女浴場,直接衝進去了,進去就看見一個大着肚子油頭垢面的男人按着楚歌整個人往水裏拖,估計是起了賊心,看着大半夜浴場沒人就溜進來做壞事。楚歌掙扎着沒從,被他頭朝下直接按在水裏,女人脆弱地反抗着,在水裏呼不上氣,像是要被淹死一樣。
楚歌嗆了幾口水,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聽見邊上一聲慘叫,緊跟着自己整個人被人從池子裏一下子提了起來,她深呼吸,抬頭就看見了陸在清那雙暴怒的眼睛。
女人來不及說話,就被陸在清按在懷裏,隨後男人沒做別的,直接提起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的領子,將他的頭直接往水底按下去!
那個男人嚇得腿都哆嗦,沒想到這個點隔壁居然還有人進來,朱莉也被這個場面嚇到了,用英文高喊了一句你要幹什麼,只見陸在清冷笑,腳踩着男人的頭直接把他往水池子裏摁,“很喜歡淹死別人是不是?不如我也來給你試試淹死是什麼感覺?”
朱莉嚇得臉色慘白,直接報警,然後上去拉陸在清,陸在清沒從,那個男的拚命掙扎,力道大得一邊的楚歌都被他打到了好多下。
陸在清起了殺心,眼眶紅着乾脆鬆開了懷裏的楚歌,上前雙手用力,將那個男人剛從水裏冒出來的頭再一次重重推了下去!
他是真的要淹死那個男的!
太可怕了,這樣的陸在清,比起平時話很多又沒個正經的陸在清要可怕太多了……
楚歌哆嗦着喊了一聲,“陸在清!”
陸在清回眸,用一種很可怕的眼神盯着楚歌,手下被按在池子裏的男人一開始還會掙扎,到後來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弱,像個蚱蜢一樣全身彈着抽搐了幾下,之後被陸在清猛地從水裏一把抓着頭髮拎起來。
“咳——咳!”
從窒息淹死的邊緣走了一遭,男人不停地痙攣着咳嗽,陸在清眼底一片冰冷,他從開始到現在就沒多說過一句話,所有的動作就是把楚歌搶過來然後一言不發直接把這個男人摁在了水裏。
看他像條落水狗一樣撲騰。
巡捕跟着酒店保安來的時候,陸在清轉身,看了眼瑟瑟發抖的楚歌,乾脆把自己身上的浴袍脫下來給楚歌穿,光着一條褲衩,兩條筆直的腿直接露在外面,冷聲道,“你在這裏等我。”
就過去跟巡捕做筆錄。
最後簽字的時候,陸在清簽下字,問了一句,“這人是酒店的嗎?”
“目前是的,跟着旅遊團來的,不好意思先生,給您和您的女朋友造成麻煩,我們這邊會補償,請先生不要對我們酒店打差評……”
陸在清沒說話,聽他把官方台詞長篇大論說完,才涼涼笑了笑,“是么?道歉有用要巡捕幹什麼?”
酒店負責人愣了愣,陸在清招小狗一樣招了招楚歌,“過來。”
楚歌身上披着陸在清的粉色浴袍,兩腿打着顫,“我……我好像,還,還沒恢復好,陸在清……我走不動路。”
陸在清,我走不動路。
她用帶着依賴和渴求的聲音喊他的名字,陸在清心裏某個點像是被擊中了一樣,皺着眉頭來到楚歌身邊。
男人說,“還行嗎?”
楚歌眼眶還是紅的,“我不知道,他衝進來——我……”
就是她這副無辜柔弱的樣子才會讓那些人打她的主意!
陸在清不知道哪來的怒火,對着楚歌一頓狂吼,“老子他媽撩個妹的時間你就能被別人動手動腳,你沒一點自我保護意識?我要是沒來呢!那死肥豬碰你你很高興是不是?你他媽不會打架嗎?哪怕用指甲——”
吼道一半,陸在清眼睜睜就看着楚歌的眼淚掉了下來。
一滴一滴,順着下巴落下來。
陸在清愣住了。
楚歌帶着哭腔,紅着眼眶,“我……我做錯事情了嗎?陸在清……我是,受到傷害的那一個,為什麼……你反過來,要責怪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就遭受這一切,雖然我不會打人反抗……可是這,也不是我被人欺負的理由啊……為什麼你,你要在我受到傷害的時候,站在我的對立面呢?”
為什麼你要站在我的對立面呢?
陸在清像是啞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女人無助地站在那裏,身子還微微顫抖着,眼裏帶着恐慌——她是那個無辜的受害者。
可是陸在清剛剛給予她的,是指責。
陸在清乾脆直接一把將楚歌拽了過來,隨後不顧巡捕和保安在場,直接大喇喇地將她一路帶去了房間。
朱莉跟在後面吹了聲口哨,喲,原來是一對,沒看出來啊。
進了電梯陸在清趁着電梯關門,將楚歌按在牆壁上,“你剛剛在這麼多人面前教訓我?”
楚歌含着眼淚搖搖頭,“我只是,說一下我自己內心的想法……”
陸在清第一次被人這樣公開地教訓,臉上都掛不住了,按着楚歌,他看見楚歌脖子上紅腫的痕迹,眼神直接凶起來。
“他碰你哪了?”
“掐了我脖子……”
難怪。
陸在清看着身下發抖的楚歌,不知道該幹什麼,他覺得自己這時候不應該憐憫楚歌的,可是該死的。
他覺得楚歌很可憐。
男人伸手抓了一把楚歌的頭髮,那種熟悉的順滑手感讓他沒忍住,直接低沉着嗓子道,“你勾引我。”
“我沒有……”
楚歌有點想哭,奈何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她這陣子因為陸在清接二連三遭受的事情和打擊太多,感覺人生認知都在一點點崩潰,“我真的沒有。”
電梯門開了,他們走進酒店走廊里,往自己房間走去。一路上陸在清火大,但是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火大,乾脆道,“回國給你報個學習班。”
楚歌愣住了。
陸在清咬牙切齒說,“跆拳道合氣道空手道柔道摔跤近身格鬥你他媽自己挑!”
楚歌哭唧唧地說,“能不挑嗎?”
“不能!”男人斬釘截鐵,“老子送你去學習防身,下次再遇到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直接把他打得斷子絕孫,算你正當防禦!”
楚歌縮了縮脖子,“有點太狠了。”
“女人不狠地位不穩這話沒聽說過嗎?”陸在清恨不得按着楚歌肩膀來回晃一晃,聽聽她腦子裏到底有沒有大海的聲音,“你麻痹膽子怎麼這麼小?反擊都不會?你這麼好欺負,人家才會欺負你!回去就給我練防身術聽到沒?跟着榮易一起去報名跆拳道學前班!”
楚歌想了想自己跟一幫小孩站在那裏踢腿打拳的樣子。
好像有點看不下去。
楚歌道,“要不……要不你教我……”
陸在清動作咯噔一下僵住了。
楚歌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轉移話題,“沒有,陸少,我說說的,不學打人,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以後會有戒備心的,房間到了……”
陸在清沉默。
正好隔壁的江凜開門出來買東西,扭頭看見陸在清就穿着一條大褲衩光着腿和膀子站在那裏。
江凜說,“牛逼啊,草,穿着衣服出去光着膀子回來,你是出去裸奔了么?不是,你衣服呢?”
陸在清指了指楚歌肩膀上蓋着的粉色浴袍,“在她那。”
江凜又說,“牛逼啊,粉色,陸在清你越來越浪了,下回乾脆穿綠色算了,比較適合你。”
陸在清腦門青筋一跳,“滾蛋!”
然後拽着楚歌進了房門,哐當一聲把門摔上。
陸在清總算想明白他為什麼不爽了。
可能是楚歌被別人惦記了。
他不允許,沒有他,這妞兒還是鄉巴佬一個,如今能這樣漂漂亮亮的,還不是因為他陸在清?
她倒好了,出去轉一圈就有人動手動腳,這叫他怎麼忍?
男人盯着楚歌好久,惡狠狠開口,“不管是長得好看的還是長得丑的,只要是強迫你意願碰你的,池南也好剛才那隻豬也好都是性騷擾。你給我長點記性,再敢出去招蜂引蝶找小白臉老臘肉,老子弄死你們。”
楚歌怔怔地看着陸在清這副暴怒的樣子許久,才輕聲問道,“為什麼……你要這麼生氣?”
陸在清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里,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和楚歌解釋。
楚歌可憐巴巴爬到了床上,然後安安靜靜蓋上被子,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又小聲問了一句,“剛剛那個跟着你衝進來的女人,是你……是你新撩的妹子嗎?”
喲,小姑娘家家居然還聽懂了撩妹子這個說法嘛。
陸在清沒有否認,也跟着躺上去,一條腿直接壓在了楚歌身上,楚歌說,“你像個王八似的壓着我……”
像個王八……王八……
陸在清氣得從床上一個卧起,“楚歌你他媽再敢亂說話,老子把你嘴巴縫起來!”
這張嘴巴,真他媽語不驚人死不休!
好歹還想摸兩把她身上的肉呢,現在好了,一句王八把什麼美感都打消了。
陸在清感覺自己遲早被楚歌氣死,他花錢買了啥啊,買了個教訓來氣自己嗎?
陸在清不說話沉默的時候,抿着嘴唇,楚歌抬頭,被他按在懷裏,就看見男人那個漂亮的下巴。
腦子裏又掠過一個念頭。
陸少真好看。
可是一轉念,新的念頭又閃過,陸少很殘忍。
楚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用殘忍這個詞語來形容陸在清,明明陸在清也對她做過很多好事,但是楚歌總是無法擺脫這個念頭。
大概是因為,陸在清在對她好的時候,也只是抱着憐憫和同情的想法吧,那些好意,根本不值得被稱作好意,只不過是為了讓陸在清自己心裏好過的舉動而已。
楚歌沒說話了,沉默着閉上眼睛,陸在清看她悶悶一隻就想逗逗她,“唉,楚歌,你不能老這麼悶着,你以後怎麼找人接盤?不過給自己考慮後路?”
楚歌沒想到能聽見陸在清說這種話,心裏一急,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快速道,“我以後……我以後不,不做這種事情。”
陸在清頗為意外看了楚歌一眼,“不做了?那你……”
“我好好讀書,去給人家打工。”楚歌把拳頭卧起來,“你知道嗎,我今天跟一個外國人說英語了……就是你那個女人。”
最後半句聲音低了下去。
陸在清眉心一跳,下意識用英文講了一句,哦,這樣啊。
楚歌立馬興奮抬頭,“陸少你會說英語嗎!”
“你他媽不是廢話,老子留學回來的!”
“啊,我一直以為你是那種不好好讀書就顧着玩的人……”
“……”陸在清說,“這話我不愛聽,你給我撤回去!”
楚歌吐了吐舌頭,笑着看陸在清,“陸少,我發現你其實會的東西挺多的。”
陸在清愣了愣,看了楚歌一眼,“這話怎麼說?”
“你會講英語,會唱英語歌,你還會揍人。你學過嗎?”
“……”陸在清按着楚歌肩膀,“你給我羅列的這都是什麼優點啊?這其實很正常吧?”
“可是我都不會。”
楚歌用一種充滿了期待的眼神看着陸在清,她總覺得陸在清這種人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哪怕自己努力了也追不敢上陸在清的角度。
從某種方面來說,哪怕陸在清對楚歌再差勁,她也不敢找別的理由,因為楚歌總覺得那種高高在上的人,大抵有着放肆和任性妄為的資本。
對上楚歌這種眼神,陸在清喉結上下動了一下,對楚歌道,“你……那是什麼眼神?”
楚歌收回視線,落寞地說了一句,“羨慕。”
她倒是坦誠。
對啊,誰不羨慕陸在清的家世和他肆意張揚的行事作風?
陸在清說,“小傻子,把你金主爸爸我伺候舒服了,爸爸指不定心情好,就給你轉一筆巨款。”
楚歌愣了愣,隨後聲音很輕,“我……我不用你給我打錢。”
陸在清伸手繞了繞楚歌的頭髮,柔軟的髮絲觸感讓他好心情地眯起眼睛,隨後他道,“我能給你的只有錢,你圖什麼?你有什麼喜歡的?”
楚歌的心就這麼顫了顫,隔了好久,她才喃喃着,“我什麼都不圖……你不用,給我錢。”
陸在清眼神暗了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楚歌的頭髮,啞着嗓子說了一句,“傻子。”
楚歌沒說話。
陸在清忍着心裏怪異的感覺說道,“你傻不傻?你圖什麼?我別的什麼都給不了你。你拿點錢就好了。”
我別的什麼都給不了你。
楚歌攥緊了身下的被子。
她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胸口有點難受。
尤其是聽見陸在清這句話的時候,像是有根針刺了一下一樣,這種感覺讓楚歌覺得恐慌。
她無法隱瞞自己,她在為了難過。
因為陸在清說,拿點錢就好了。
其實她看得也很明白,陸在清這種人,不能碰,不能喜歡,不能動心,他不會為了誰停留。
可是……
“可是……”
楚歌紅了眼睛,忽然間一把抓住了陸在清的手。
男人頓了頓,低頭去看自己懷裏嬌小的女人,見她抬頭,一雙眼睛裏似乎帶着濕漉漉的水汽,像是要哭出來一樣,看着他,喃喃着,“可是陸少……如果我……如果我喜歡你呢?”
陸在清如遭雷劈僵在那裏。
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提到了喉嚨口。
楚歌揉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太過令人震驚的事情,她只是一臉老實地說,“我每次看見你這樣……我都會緊張,你每次碰我,我都感覺自己像是死了一次一樣,不是說難受……是那種,很可怕的感覺,我好像喜歡你。”
陸在清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着懷中那個柔弱的女人自顧自說著話,兩眼無神,楚歌道,“我很討厭你的自私和隨便……可是每次我出事過來幫忙的也還是你……”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到最後,像是終於死心塌地了一樣,“啊……可是陸少,我這種人,應該不配喜歡你吧?”
她看了陸在清一眼,男人喉結上下動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楚歌,“你剛剛說了什麼?”
楚歌說,“我好像喜歡你——”
話音未落,被陸在清猛地捂住了嘴巴。
男人盯着楚歌的臉,一字一句,“不行。”
楚歌的心像是被這兩個字擊碎了一樣。
“我當你受驚嚇所以一時之間說胡話。”
陸在清的聲音有點冷漠,把楚歌按在懷裏,不允許她反駁。
楚歌一顆心砰砰直跳,她想問為什麼,可是陸在清現在的態度很可怕,她根本說不出別的話來反問。
或許問出來為什麼,得到的結果更加傷人。
楚歌自己給自己洗腦,可能的確是因為受到了刺激,才錯把陸在清當成了依靠。
可是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是陸在清那張白皙的臉,臉上掛着他慣有的看不爽所有人的欠扁表情,拉着薄薄的唇,要笑不笑,隔岸觀火。
楚歌哆嗦了一下,一把推開了陸在清。
陸在清猛地壓低聲音,“幹什麼?”
楚歌慌張地手忙腳亂說,“我……我去洗個澡冷靜冷靜。”
“剛泡了溫泉。”
陸在清犀利地眯起眼睛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楚歌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陸在清就一下子變了表情。
這種變化讓楚歌措不及防。
陸在清看着楚歌爬下床,跌跌撞撞跑去浴室,心裏十分不耐煩,“楚歌,喂,你到底怎麼了,楚歌!”
楚歌沒理他,捂着臉衝進浴室,摔門聲都大了,可以看出她有多衝動。
“草。”
陸在清罵了一句站起來,兩條筆直的腿剛邁開一步,裏面傳出聲音來,“你別進來!”
嚯!嗓子都粗胖了!
陸在清扣了扣玻璃,“你在發什麼瘋?”
楚歌的聲音,帶着哭腔傳出來,“我洗個冷水澡,我沖一下,冷靜一下……我就,不喜歡你了。”
陸在清敲門的手在那一瞬間遲疑了一下,隨後男人低沉道,“楚歌,這事兒你別給我開玩笑。”
“我沒有……”楚歌打開了冷水的淋浴蓬頭,那些冷水沖在她臉上的時候,她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難受。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初戀,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宣告了結束。
楚歌擦着眼睛,門口陸在清猛地拉開門進來。
“你怎麼——”
女人在水花里驚慌失措抬起頭來,看着陸在清衝進來,男人衝進來就一下子把水龍頭開關直接摁了下去,對着楚歌狂吼,“你是不是傻子?這樣就好了嗎?!”
楚歌渾身都是水,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濕漉漉的,一顆心都涼透了,“我……”
陸在清深呼吸一口氣,拖着她,抽了一根毛巾下來,“行了,別喜歡我了。我又不會喜歡你,你把表情收起來,我不想因為這種感情對你抱有愧疚。”
原來任何人的喜歡,都會給對方造成壓力。
楚歌死死抓着陸在清給她的毛巾,盯着男人細長的背影,她說,“是……是不是只要我,只要我變得優秀了,我就可以,喜歡你了呢?”
聽到楚歌這句話,陸在清的身子頓了頓。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不敢直接去看楚歌的眼睛。
尤其是,楚歌用這種,虔誠的,帶着渴求的眼神看着陸在清的臉的時候。
陸在清這輩子含着金湯匙出生,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那群人的阿諛奉承假意討好,他覺得這個社會實在是無聊虛偽,出生了便在羅馬的人甚至可以一生不用努力,就能獲得別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
那些常人可望不可的的權利和地位,他隨隨便便就牢牢抓在手裏,便更覺得世界無趣。所有人都是腆着一張笑臉,背地裏卻拼了命要往上爬,嘴巴上說著平平淡淡,內心卻恨不得大富大貴。
可是只有楚歌,這個渺小的,卑微的,誰都不會在意的一個女人,如同野草一般倔強地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着,哪怕稜角被磨平,哪怕真心被踐踏,她卻始終熱愛這個世界。
陸在清怔怔看着楚歌,楚歌問他,是不是只要變得更好,就可以擁有喜歡他的資格。
陸在清說,不是。
她跟他之間相隔的,不只是優秀這一個詞的距離。
人和人之間從來都是有巨大的差別的,她跟他之間本就毫無可能,為什麼要自尋煩惱。
陸在清喉結上下動了動,拍了拍楚歌的肩膀,“你別想太多,睡一覺就好了。”
他耳邊忽然間響起曾經柴業對他的勸告,“楚歌那麼單純一個人,要是喜歡上你怎麼辦?”
那個時候陸在清信誓旦旦地說,楚歌要是真的喜歡自己,那就很麻煩,不如丟掉算了。
可是現在。
看着楚歌那雙乾淨得沒有一絲污垢的眼睛,陸在清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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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一件事,楚歌的衝動告白,以及還未開始就凋零的好感,讓他們後來四天的太過旅遊都不是很高興。
更直白地說,是楚歌不高興,晚上兩個人睡覺也隔着老遠,沒有之前浴缸里那種曖昧刺激。所以連帶着陸在清都有些不樂意了,回去的時候拉着一張冷臉,比楚歌的表情更加不爽。
陸如冰說,“你倆是吵架了嗎?”
楚歌條件反射搖搖頭,她這幾天都沒敢正視陸在清的眼神,倒是陸在清不耐煩地說,“沒事,管好你們自己。”
“喲,當弟弟的敢教訓姐姐了。”陸如冰眉毛一挑,“走了,給你家楚歌買了些什麼?”
陸在清倒還是大方,不管她要不要,免稅店一圈下來購物發票都囤了一沓,足以見得他給楚歌買了多少東西。
楚歌覺得陸在清這可能是變相在補償她,但是她不想要,她想要的,也只不過是妄想。
上了飛機,還是那個空姐,當著楚歌的面來問陸在清要不要一起上廁所,陸在清正好心情不爽,直接起身跟她走上走廊過道,那空姐姿態如同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用尤為不屑的眼神看了楚歌一眼。楚歌直愣愣看着陸在清跟她起身了,然後半個小時,都沒回來。
女人伸手握住了安全帶,感覺自己手哆嗦得厲害。
陸在清一定……一定是和那個空姐,做那種事情去了……
她本來都覺得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為什麼……為什麼現在,現在會這麼難過呢?
如果這就是喜歡一個人就會出現的代價,那她……寧可,不要喜歡了……
楚歌紅着眼眶低頭坐在那裏,眼神茫然又痛苦,坐在他們對面的陸如冰扭臉往楚歌方向看了一眼,就見她沉默片着臉的模樣,忽然間有點心疼楚歌。
轉念一想為什麼要心疼,明明就是弟弟花錢買的,為什麼他們都會覺得楚歌不容易呢?
這是這個女人最厲害的手段嗎?
陸如冰沒說話,和江凜對視一眼,各自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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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時候正好是晚上七點,那個空姐挽着陸在清的手,恨不得跟着他回家,只是陸在清疏離地笑着,對她說,“下次。”
空姐像得了保證一樣,立刻喜上眉梢,可是下次這種說辭事實上最沒有任何含量的推脫,誰又知道下次是哪一次呢?
楚歌跟着陸在清拿了行李去停車場,江凜開車送陸如冰,陸在清就負責送楚歌就好,問她臉上傷疤還疼不疼,楚歌搖搖頭。
疤痕已經看不見了,就剩下小小一道,她恢復也挺快的。
楚歌坐上車子,陸在清問她吃什麼,楚歌小聲說,“我想回家。”
陸在清一愣。
她說的回家,是指回自己家。
陸在清不讓,“池南這孫子萬一還有動作呢?萬一找你報復呢?你一個人住着,你確定你打得過他?”
楚歌沒說話,又是一陣冗長的沉默,陸在清知道她這幾天在為了什麼沉默,只是他就煩楚歌這種要死不活陰陽怪氣的態度,怎麼,是在給他擺臉色唄,要他愧疚?
陸在清伸手給楚歌系安全帶,“跟我回家,等池南的事情結束,你求着我收留你,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楚歌心口哆嗦了一下,抬頭看陸在清,男人才發現她紅着眼睛。
好像,挺委屈的。
氣氛一下子冰到零點,陸在清踩下油門送楚歌回家,進了別墅,男人就把那些購物袋往沙發上一丟,“整一下。”
名貴的衣服和化妝品堆了滿沙發,楚歌上去整東西,像一個下人,後來陸在清點了外賣,脫光衣服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楚歌替他拿了外賣擺在茶几上,自己坐在一邊的餐廳桌子上寫作業。
寫作業。
陸在清覺得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眨了眨,確認楚歌真的是在寫作業。
寫完作業,又開始給榮易備課。
她認認真真低頭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用工刻苦的大學生,坐在陸在清家裏,背後一片金碧輝煌的裝修,襯得她尤為格格不入。
陸在清吃完了披薩,楚歌還在寫作業。
男人吸着可樂踱着步子過去看了一眼,看見楚歌正仔仔細細在檢查錯別字,然後又自己給自己默寫了一遍英文單詞,最後合上課本的時候,抬頭對上陸在清的眼睛,嚇了一跳。
“陸少你……”
陸在清盯着楚歌看了好久了,這才支起身子來,嘲弄的說,“有必要麼,弄得跟真的一樣。”
楚歌一時半會不知道接什麼話,只能站起來衝著陸在清鞠躬,“陸少,我先上去休息了。”
然後捧着書起來,走上樓梯,一路小跑地進了房間,把門關上,沒說一句別的。
陸在清納悶,怎麼感覺像是被人不動聲色地給冷落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陸在清別墅的門鈴讓人按得像是打碟似的一直叫喚,陸在清拉開門想咆哮,口水都打算噴那人臉上了,一開門看見是柴浩一下子又忍住了。
男人道,“你來幹嘛?”
柴浩往陸在清家裏擠,“我來看我們家楚楚呀!楚歌!楚歌!”
楚歌聽見聲音開門往下面看了一眼,隨後驚喜地笑了笑,“學長!”
喲!瞧她這副眉開眼笑的樣子!
柴浩說,“我過來看看你,上回走的時候就見你不大高興,榮澤哥跟我說你泰國回來了,就來找你玩。”
陸在清腦門突突直跳,“你找她玩?玩什麼?”
“你思想真齷齪。”柴浩說,“我對楚歌絕無二心好么,這麼可愛的小學妹我哪捨得下手,楚歌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嗎!復聯三!”
“都死光了,就剩鋼鐵俠雷神他們幾個沒死,滅霸一個指響。”陸在清吼了一聲,“不看,滾蛋!”
“你竟敢劇透,在清哥我和你拼了!!”柴浩要和陸在清決一死戰,這個時候,樓上的楚歌說,“好呀。”
陸在清動作一頓,扭頭看楚歌,“你要去看電影?”
楚歌還有點不好意思,“好久沒出去了……我,我還沒去,去外邊看過電影呢。”
以前都是村裡廣場拉個露天的幕布看的,上一次也是榮易家裏私人影院看的,那種大廳,楚歌還沒去過,也很想去。
柴浩笑了兩聲,“票我都買好啦!黃金時間黃金位置,我還喊了榮易一塊!”
小榮易啊!楚歌也有點想他了,又眯眼笑了笑,“好啊,去哪裏?你等我換個衣服就下來。”
陸在清磨牙,“你到挺會拉攏人心的。”
“我們仨是好朋友好么!”柴浩叉腰,“讓開,擋着我們家楚歌走下來了!”
陸在清找不出別的理由阻攔,由着他們去了,後來楚歌穿了小裙子走下來,柴浩眼前一亮,“真漂亮!”
陸在清臉一拉,“穿這麼花枝招展幹嗎去呢?!”
楚歌說,“可是……這是你,你在泰國給我挑的裙子啊。”
陸在清不說話了。
柴浩笑得直拍大腿,笑完了伸出手來,“來,挽着!我開車帶你去。”
“臭小子你考出駕駛證了么?你媽跟我說你考了三次都沒考出。”陸在清看着楚歌上去挽住柴浩的手臂,柴浩像個紳士似的還對她說,“小高跟不會摔吧?”
楚歌搖搖頭,臉上有些興奮,大概是要去看IMAX電影了,很激動,“不會,我們電影什麼時候呀?”
柴浩打開手機,給她看了一眼,“喏,一個半小時后,我和榮易打過電話了,一會去接他,然後我們去看電影,看完了,我們去吃甜品。柴業哥說了,你要是心情不好,喊我帶你多出去玩玩。”
嚯!姑娘面前挺會扮乖嘛!
陸在清說,“我去舉報你無證駕駛。”
“你去吧。”柴浩說,“你敢舉報我,我就敢舉報你在xx賭博。”
“……”他怎麼連這都知道?!
陸在清終是沒有攔着楚歌和柴浩出門,看着楚歌乖巧跟在柴浩身後走出去的時候,男人眯起眼睛,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回來?”
楚歌嚇了一跳,“陸少,您,您定個時間吧。”
陸在清眉毛一挑,“你確定?”
“得了吧。”柴浩抓了楚歌一把,“別怕,我晚上會負責把你安全送回家的,不然柴業哥肯定也會揍我。”
說完柴浩還衝着陸在清吐舌頭,“楚歌已經成年了,你少管她跟我們出去玩!”
“我他媽還不是看你居心不良——”
“你說的誰都像你似的。”柴浩拍拍胸脯,“放心吧,我是大大滴良民,絕對不對楚歌有壞心眼好么。”柴浩牽着楚歌的手,就像哥哥牽着妹妹一樣,“走,出門了,在清哥拜拜!”
陸在清雙手抱在胸前看着楚歌跟柴浩出門,微微有些不爽。
不過很快,因為楚歌離開后的安靜一下子把這種不爽給打消了。
陸在清開始想一個問題,什麼時候跟楚歌說結束,該給她多少錢。
要用什麼打發楚歌的喜歡。
男人自己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在客廳里,單手端着,另一隻手拿着手機,在屏幕上敲字。
他垂着眼睛,似乎是在考慮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雖然這和楚歌的未來有關係,但是陸在清並不是很想出現在楚歌的未來里。
如果她可以保持現在這樣的假象,一直跟他演戲下去就好了。何必要求那麼多感情呢,他又給不了她。
打完字,男人喝了一口咖啡後放下,放空了視線望着天花板,而後手機傳來一陣震動。
接通電話,對面蘇欣然笑着,“你居然會找我?有點稀奇。”
陸在清喉結上下動了動,“我家沒人。”
“我聽懂了。”蘇欣然補了個口紅,“整理一下來找你,話說~是為了跟我打聽池南嗎?”
陸在清意味不明低笑兩聲,“誰知道呢。”
他站起身來,掛了電話,往地下酒窖走,拿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上來,逕自打開了。
他在等着蘇欣然來。
他本來就是一個渣男不是嗎,陸在清道德倫理感太過淡漠,可能也是因為身邊都是一群這樣的人的關係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不否認自己的垃圾,不過反正他這種垃圾,也穩穩地坐在社會上流的位置罷了。
楚歌啊,格格不入,玩玩挺好,戲多就過了。
男人眼裏劃過一絲陰霾,轉瞬即逝。
******
楚歌去榮澤家裏接了榮易,榮易老早就等在門口,穿着一身小西裝,就像個可愛的小正太,看見楚歌的時候揮了揮手,“這裏!”
“好久不見呀。”楚歌彎下腰來和榮易打招呼,黑髮垂下來,襯得她面龐嬌艷柔美,“走,一起去看電影。”
“好啊,我還沒有和你一起看過電影!”榮易很興奮,“我爸爸說你上個禮拜生病了,現在身體怎麼樣了,沒事嗎?”
楚歌表情頓了頓,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榮澤,隨後低頭對榮易道,“沒事了,走吧。”
她牽起榮易的小手抓在手裏,榮易臉上浮起一層粉紅,這和自己父親牽着他的感覺不一樣。
好奇怪……楚歌好溫柔啊。
榮易抬頭一臉憧憬地看着楚歌,這要是自己的家人就好了。楚歌陪着他的時候,他覺得很開心,很幸福。連平時不喜歡做的學前班作業,都會試着去完成。
因為楚歌是他身邊唯一的不帶任何目的對他好的人,別人都會為了討好他爸爸而討好他,那種不是發自真心的好意,讓榮易覺得厭惡。
可是楚歌不一樣,楚歌就像,就像他身邊的家人,或者說很親密無間的好朋友,在她面前,他毫無壓力。
小孩兒心思雖然複雜,但是本質上還是缺愛的單純的,於是立刻抓着楚歌問,“楚歌楚歌,你要不要來我家!”
楚歌嚇了一跳,一邊站着的榮澤也嚇了一跳,榮易繼續道,“做我的家人嘛,做我姐姐!或者……”
榮易伸手指着榮澤,“你跟我爸爸在一起,這樣我就有個小媽媽了。”
話音剛落,楚歌和榮澤兩個人紛紛瞪大了眼睛,隨後楚歌紅着臉手忙腳亂,“這,這種話不可以亂說的,榮易。”
“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麼?”榮澤呼吸急促,“我跟她?榮易你動畫片看多了吧——”
“爹地……”榮易回頭委屈巴巴,“那就算你不喜歡楚歌,為了我,就不能忍一忍,把楚歌娶回家嗎?有了她,哪怕你不在,我也不會難過了。”榮易的想法很單純,他喜歡和楚歌相處,所以想要讓楚歌留在他身邊。
這樣他就不寂寞了。
“你這什麼邏輯!”榮澤臉上掛不下去了,“小孩子別亂想啊,最近是不是有人教壞你了。”
榮易嘆了口氣,抓着楚歌的手左右晃了晃,“我很想讓你來我們家住下,這樣你就可以天天陪我了。”
“年紀小小,挺自私的嘛。”柴浩故意賤兮兮地說道,“楚歌是我們大家的哦,你不能一個人獨佔。”
“我就是自私。”榮易很認真看着楚歌的臉,“你弟弟一定沒有我聽話對不對?”
楚歌笑了,“對,你最聽話。不過下次,我可以把小寶帶來給你認識,你們可以做好朋友。”
榮易氣紅了一張小臉,“誰要和你那個熊孩子弟弟做好朋友,你只能跟我做好朋友!”
榮澤站在一邊沒說話。
然後就聽見自己兒子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真是的,唉!我爸爸太任性了,看來只能等我長大把你娶回家了。楚歌,你一定要等我長大知不知道,不能和別的小孩子做好朋友。”
榮易氣鼓鼓說這些話的時候的表情,讓楚歌一下子笑出聲來。
“好啊。”
“不會因為我是小孩子所以哄騙我吧?”
楚歌搖搖頭,“我不騙人。”
我不騙人。
榮澤盯着楚歌那張認真的側臉,猛地把頭扭開。
後來楚歌帶着榮易走了,還跟榮澤揮手說,再見榮爸爸,一本正經的口氣,讓榮澤差點被氣吐血。
“別喊我榮爸爸。”老了幾十歲一樣。
榮澤一邊關門,一邊腦門上跳青筋說道。
楚歌一臉疑惑。
“叫榮澤不就好了么。”榮澤看着楚歌的臉,“反正我兒子也是連名帶姓喊你的。”
楚歌頓了頓聲音,隨後換了個說法,“嗯……一開始害怕喊你們全名會讓你們生氣,因為我覺得你也好陸少也好,應該喜歡被人用尊稱喊。”
隨後她抬頭,衝著榮澤鞠了一躬,“不過既然您這麼說了,以後我就連名帶姓稱呼你。並且為表我的感激之情,我跟您道謝。謝謝你榮澤。”
榮澤愣在那裏,“謝我幹什麼?”
“上次,池南的事情。”楚歌老老實實說道,“是你抱我去醫院的。”
“哦——”榮澤剛感覺到自己有什麼異樣的情緒湧上來,立刻被自己兒子榮易的一聲大喊打斷了,“爸爸,什麼事情!我怎麼沒有聽說過!你們有事瞞着我!”
榮澤隨便找了個借口糊弄過去,這事情他們沒讓榮易知道,對小孩子影響也不好,送走了柴浩等人,榮澤看着空無一人的家門口發愣。
好像這棟別墅……的確是太寂寞了。
******
“哇,看電影看電影,楚歌你知道嗎,上次看的鋼鐵俠,這次電影裏也會出現哦。”
榮易坐在車子後排,柴浩在前面開車,楚歌很擔心他無證駕駛,一直盯着他方向盤。
“誒!你別看我,你一看我我就緊張了。”柴浩說,“放心,我車技很好的。”
“……”楚歌說,“可是你還是沒有考出駕照。”
“唉操,那事兒能別說了么,簡直是我學霸人生中的恥辱。”柴浩說,“不過不要慌,我在極品飛車pc端上模擬過無數遍,倒車入庫都是在極品飛車上練的。”
“……”這麼一說楚歌反而覺得更加危險了。
三個人看完電影出來以後,楚歌和榮易兩個人都哭得稀里嘩啦的,搞的周圍人頻頻圍觀柴浩,柴浩愁眉苦臉的說,“我們仨可以回車裏慢慢哭。”
“小蜘蛛死了。”
楚歌說,“那麼可愛的小蜘蛛……”
“我的旺達……哇……”榮易說話都哆嗦了,一邊擦鼻涕一邊抹眼淚,“氣死了,星爵太傻了,我看的氣死了。”
“我也氣死了。”楚歌和榮易變成了統一戰線,一邊的柴浩有點無奈,“我說,楚歌你那麼大一個人,怎麼和榮易站在一起像個小孩子啊。”
“這個結局太慘了。”到了車子裏。楚歌和榮易還是哭哭啼啼的,一個說不想吃甜品了,一個說也不想閑逛了,一場電影太過致郁,他們紛紛表示想回去了。
柴浩哭笑不得,“行,先把榮易送回去,我再送你回去,剩下的一頓甜品,下個周末吃吧。”
“好。”
二十分鐘后開車到了榮家門口,榮澤還在客廳里看合同,就聽見玄關處的聲音,打開門來發現是楚歌送了榮易回來。
她牽着榮易的手,那麼親切自然。
榮澤忽然間發現,自己那個皮的要命的兒子,居然能在楚歌身邊這麼乖。
這個發現讓榮澤多看了楚歌幾眼,男人領了兒子進門,看楚歌微微喘着氣,不知道怎麼回事,問了一句,“要不要進來喝點果汁?”
“誒?”
楚歌愣了愣,立刻擺擺手,“不了不了!我還是回去吧,榮易後天見,記得寫一篇小日記哦。”
“好的,我記住啦!”
榮易對着楚歌高聲道,“路上回去注意安全!喊柴浩哥哥開車慢點!”
看着楚歌踩着小高跟走,榮易一臉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爹地,“是不是覺得楚歌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榮澤擺出一臉不信的態度,“得了吧。”
“那你剛剛為什麼喊她喝果汁。”榮易氣呼呼的,“你們真奇怪,楚歌這麼好的人,你們居然都不喜歡。”
“因為我看她喘氣,你是不是一路小跑來的?”榮澤低頭看自己兒子,“楚歌穿着高跟鞋,跟着你跑不方便。”
榮易臉上一紅,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垂下腦袋結結巴巴道,“哦……哦,我下次不跑了。我怕你等急了。”
榮澤沒說話,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的腦袋,然後回了客廳,關上門。
又是只有他們父子倆的偌大別墅,靜得讓人有些懷疑自己是否還活着。
難怪……榮澤牽著兒子的手指收緊了些許,難怪榮易會想要那個女人在家裏陪他。
柴浩重新發動車子送楚歌回陸在清家裏,路上柴浩看着楚歌安靜的側臉,有些擔憂,“你是要長期住在他家嗎?”
他指的是誰,楚歌很清楚。
搖了搖頭,楚歌說道,“暫時,我也想……找個機會搬出來。”
“你不想套牢陸在清嗎?”柴浩扭頭看着楚歌,正好紅燈,車子也跟着停下來,柴浩認認真真出了個建議,“陸在清把你看做那種女人,可是楚歌,我和柴業哥都覺得你不是。”
楚歌有些緊張,“我沒有……我真的不要陸在清的錢。”
柴浩壓低了聲音,“可是他除了錢,別的什麼都給不了你。”
楚歌心一哆嗦。
紅燈換做綠燈,柴浩重新發動車子,語重心長地對楚歌說,“你這樣的狀態,從陸在清那裏什麼都得不到,你為自己想過嗎?”
楚歌沒說話,卻下意識攥緊了手指,隱隱纏着。
“我甚至希望你……”
柴浩握緊了方向盤,才敢把話說出口,“楚歌,我甚至希望你是個壞女人,這樣可以從陸在清身上獲得大把大把的錢和虛榮,又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你要是那種人就好了,可惜你不是,你喜歡陸在清。”
楚歌眼眶倏地紅了,“你……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啊,拜託,我不是那種傻子學長好么。”柴浩嘆了口氣,伸手拉開手剎後面的一個小蓋子,從裏面掏出一把巧克力,“別哭了,一會把你送回去,陸在清要是看見你這樣,估計能把我掐死。”
楚歌說了一聲謝謝,隨後看着柴浩,“為什麼,你剛才要那麼說呢?”
“我是覺得你這樣很辛苦。”
柴浩嘆了口氣,用一副老父親的口吻,“真是太不容易了,我這個圍觀者看着就想哭出來嚶嚶嚶,爹不疼娘不愛所託非人遇人不淑,真是太不容易了嚶嚶嚶……”
楚歌說,“柴浩學長,您的口氣有點太肉麻了。”
柴浩嘴角一扯,“我這是心疼你知道嗎,我覺得柴業哥比陸在清靠譜多了。”
楚歌坦然道,“是啊,柴業老師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柴浩看着前方的公路,“我不知道說什麼,可能大道理你也懂。但是楚歌,最重要的還是保護自己,今天我找你來玩,也是柴業哥喊我來找你的,他可能覺得怕你一個人……太寂寞吧。”
楚歌抓了抓安全帶,“那……那你替我謝謝柴業老師。”
“還是你改天親口和他說吧。”
柴浩咧嘴笑了笑,“等你重新回去上學,你現在心裏還有陰影嗎?”
楚歌搖搖頭,“沒有了,謝謝你。”
“沒事。”柴浩吹了聲口哨,“反正我每天都是閑着的,一會快到了,我送你進去。”
“好。”
十分鐘后他們到了陸在清的公寓樓下,坐電梯升上去,到了門口楚歌腳步一停。
柴浩說,“怎麼了?”
楚歌怔怔盯着門好一會,眼裏忽然間浮現出一種恐慌的情緒,她倒退幾步,手指隱隱發顫起來。
柴浩察覺了楚歌現在的情況很不對,上前扶了一把,發現楚歌哆嗦得厲害,她盯着公寓大門,一個禮拜之前被蘇欣然扇耳光的恐懼和陰影重新浮現了上來。
“是……是蘇欣然。”
楚歌眼眶猩紅,“我……我聞到了,蘇欣然的香水味……”
“誒?”
柴浩有些不敢相信,“在清哥喊蘇欣然了?不可能——”
他問楚歌拿了鑰匙,扶着楚歌進門去,剛進了玄關,兩個人發現室內一片漆黑,沒人開燈。他們差點摔在玄關上,後來柴浩撈了一把楚歌,兩個人貓着腰站起來,像是做賊一樣。
隨後發現客廳隱隱亮着燈。
蘇欣然穿着浴袍,躺在陸在清懷裏,一手捏着一杯紅酒,一手勾着陸在清的下巴,陸在清倒是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細長的眉眼裏沒有一絲感情,兩個人看着電影,五十度灰。
交錯纏繞的肢體讓楚歌心臟在那一瞬間驟停,她晃了晃,導致扶着她的柴浩都踉蹌了一下,發出了些許動靜,陸在清和蘇欣然齊齊扭頭朝着玄關的方向看過去。
然後一片昏暗中,陸在清看見了被柴浩緊緊護在懷裏的楚歌,女人臉上還掛着驚慌失措的神色,更深層次看去,或許還能看見她眼中凋零的一整片世界。
心裏像是有根刺扎進來一樣,看着陸在清和蘇欣然這幅場景,楚歌覺得自己血脈一鼓一鼓地疼痛着。
為什麼……
看了眼楚歌現在的樣子,陸在清托着下巴冷笑,蘇欣然看了楚歌一眼,道,“咦?你上門來做什麼?”
柴浩不動聲色地帶了楚歌轉了個身,“誒!原本想找在清哥一起吃個甜品,不過既然你忙着,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