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刀斬斷所有情絲
這是喬桑寧第一次來慕氏。
挑高的大堂足有二十米,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銀河”、“星雲”兩組水晶燈,全是巴卡拉純手工打造,既氣派又不失格調。
以前慕織弦幫她補習經濟學時,總選在不起眼的咖啡廳,她不懂就問,“三哥連自己的地盤都沒有嗎?怎麼不去你們公司?”
慕織弦反問,“帶你到總部,接受所有人的八卦洗禮?”
以慕織弦的人格魅力,喬桑寧腳趾頭想也明白,大家的唾沫會把她淹死。
她又問:“那去你家也行啊!”
慕織弦直視着她,“你知不知道,和一個男人回他的住處,意味着什麼?”
喬桑寧後來明白了。
因為慕織弦帶她回去的那天,她就成了他的女人。
現在他們分手了,她反而得到了觀瞻他們公司的機會,儘管只是大堂。
正在張望打量時,喬桑寧看到慕織弦帶着特助風風火火下樓,行政、保潔、保安們嚴陣以待,注目以禮。
而慕織弦,連目光都沒給她一個,就匆匆走了。
他,恐怕再也不想見到她了吧。
也好,一刀斬斷所有情絲。
怔忪中,喬桑寧聽到了柏特助的聲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簽好協議的,魂不守舍,只看到律師的上下嘴皮子翻飛。
文件一式兩份,喬桑寧拿到了就走,他的地盤她一分一秒都不想呆。
“喬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搬過去?”柏韜多問一句。
合格的特助,總是走一步看十步,因此柏韜在公司,也收穫了個稱號叫“柏七竅”。
“今天吧。”喬桑寧脫口而出,總之越快越好,“我走了。”
柏韜送她出旋轉門,一個身影與她擦身,喬桑寧本能放慢了腳步。
是唐韞,齊肩短髮,戴着綠瞳,像只高貴的緬因貓。
最鮮明的是她挑染了一縷綠髮,與美瞳同色。配上那張高級厭世臉,任誰都不能忽視。
“咦,柏特助?你們慕總在嗎?”
柏韜雙手交疊在身前,一笑,“額,唐小姐提前約了慕總嗎?”
唐韞晃了下手上的食盒,“帝京私廚特餐,想給他一個驚喜。”
喬桑寧無奈想笑,看看冷酷拽姐在慕總面前,不也變成了乖巧的折耳貓嗎?
“我代慕總謝過唐小姐。他今天有會議……”柏韜回答得滴水不漏。
唐韞的視線從柏韜轉移到了一旁喬桑寧身上,蹙起了眉。“你們慕氏是誰都能來的嗎?那些蹭熱度、博眼球的小明星,都往跟前湊?”
顯然,喬桑寧的打扮讓唐韞誤會了,以為她是什麼不入流的小明星。
倒是有點手腕,能讓慕織弦手下第一特助親自來送。
強將手下無弱兵,柏韜笑道:“唐小姐放心,慕總的熱度,沒人敢蹭。慕總沒有緋聞,只有官宣。”
和唐韞的訂婚,不就官宣了嗎?
喬桑寧沒心思聽下去,趁着柏韜被纏住,快步離開了慕氏總部。
送走了兩個女人,柏韜拿出手機,發了一條微信,“唐來送餐,喬今天要搬。”
時刻與老闆保持信息對稱,也是柏韜立於不敗之地的秘法。
*
出租車行駛在盤山路上。
喬桑寧看着沿途風景變幻,愈漸濃郁的明亮綠意,鼻端是溫柔山風中夾雜的草木芬芳和泥土清新,耳畔隱隱有蟬鳴聲、鳥叫聲、露珠滴落聲,她的心情也愈加鬆弛。
再想像着初一十五進香禮佛,春天秋天踏青郊遊,冬季圍爐烹茶,吃着火鍋唱着歌,那簡直不要太瀟洒。
自然療愈萬物,她短暫地忘記了傷痛。
西山九峰環抱之間,正是慕氏拿的地,圍了一圈高牆。
車在門口停下,喬桑寧付了錢,托着行李箱下來,抬手遮眉向里看。
大門是托斯卡納風格的,採用了一些粗糙的原石,上面寫着幾個大字:埃爾小鎮。
埃爾本是普羅旺斯下的一個小鎮,梵高曾在鎮上居住過,那時他正值創作巔峰期,畫了兩百多張油畫,最後割掉耳朵也是在這裏。
慕氏多年前拿地,那時候歐風美雨大行其道,外國月亮比較圓,這才取了異域風情的名字。
從今以後,這裏就是喬桑寧的新家了。
保安亭那邊,一個六十多歲的長者叫老黑;還有一個三年多歲的男人叫大白,自稱是慕氏物業的,只不過他的制服,扣子都系串了。
*
喬桑寧沒想到,她會在一周之後再次見到慕織弦的未婚妻——唐韞。
先前,她接到了閨蜜羅綺的電話,約她來后海酒吧,慶祝她家家愛豆容寶出道三周年紀念。
羅綺的愛豆,叫容岸,男團出身,參加選秀一舉奪冠。出道即巔峰,被樂評人贊為“一個人能頂一個樂隊”。只是後來貌似得罪了人,很久沒有消息。
“你愛豆,不是被雪藏了嗎?酒吧這種地方,我有陰影。”喬桑寧問。
手機那頭傳來喘粗氣的聲音,羅綺不開心,“不帶你這樣往人傷口上撒鹽的,被雪藏又不是他的錯,都是資本的罪。再說了,我們是死忠粉,死忠你懂不懂,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他,我們也不能忘,所以才更要慶祝。”
喬桑寧說一句,羅綺回十句,她只好繳械投降。“行行行,你有信仰有原則,向著愛豆看齊。不過,能不能換個地兒?”
她曾經答應過慕織弦,不去酒吧不去夜場。
雖然現在他管不着她了,但有些東西已成習慣。
“那個還好吧,賦格是清吧,裏面還有駐唱歌手。我們可以點容寶的歌,還可以自己上去唱,順便再淘兩張黑膠。小喬,你是二十一世紀新新人類,別過得跟苦行僧似的。年輕人,燥起來。”
賦格門口,唐韞拿着手機貼在耳邊往裏走,大概是約了朋友。
喬桑寧有點擔心,別撞上慕織弦才好。
“小喬!”一聲呼喚打破了思緒,羅綺拉目光灼灼,肆無忌憚打量她的時尚新戰袍,一手摁在右肩,“幾天不見,顏值飆升,我的女王今晚可以迷倒眾生了。”
今天喬桑寧完全是按照羅綺要求打扮的,畫了小煙熏,霄雲公館裏沒有適合夜場的衣服,她就把一件黑色修身連衣裙給剪了。
裙擺剪到齊膝,肩上和腰間剪了兩個小洞,瑩瑩如玉的皮膚髮着光,穿上秒變黑暗女王。
喬桑寧優雅地將手放在了羅綺掌心,笑着說:“迷倒你就夠了。”
賦格酒吧內部,霓虹燈光如星河般流淌,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酒香和煙草氣息,伴隨着慵懶的音樂,像夜的旋律輕輕吟唱。吧枱上,酒保熟練地調配着各種飲品,手指在酒瓶和酒杯之間靈活翻飛。
羅綺定的座位,已經來了兩個姑娘。
兩方見面,先對暗號。
容岸後援團叫“容氏交享團”
一個是容氏大管家,另一個是容氏小助理。羅綺是容氏發言人。
四個人,各點了一杯酒。
喬桑寧的是椰林飄香,不會像莫吉托那麼爛俗,最重要的是酒精濃度極低。
“慶祝之前,有一個重大的好消息要宣佈。”羅綺微微起身,和其他人保持了更近的距離,便於秘密地分享。“今天的熱搜你們都看到了嗎?”
秘密,總是能讓人之間迅速拉近距離。女孩子間的友情,尤其如此。
另一個女孩做了個“噓”的表情,“你是說,鍾家公子酒後駕車撞人被曝光的事?”
正在小口品酒的喬桑寧,差點吐出來。
鍾公子?哪一個?
好大的瓜。
羅綺卻似高興中透着幾分遺憾,握緊了拳頭,“可惜這個鐘巍只是鍾家旁支,這樣劣跡斑斑的壞蛋,活該在局子多關幾年。”
喬桑寧握杯子的手,顫了顫。
前幾天鍾巍才被慕織弦教訓,今天就被曝光,還上了熱搜。
誰有這麼大的能量?
慕織弦這麼做為什麼?
“這個鐘公子被報道,你們為什麼……這麼興奮?”喬桑寧作為圈外人,小心翼翼試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鍾家人掌控的樂娛傳媒,是容寶的老東家。容寶被雪藏,被勒令賠償兩百億違約金,鍾家脫不了干係。”容氏大管家義憤填膺地說。
兩百億?
饒是喬桑寧見慣了慕織弦的豪門范兒,對兩百億也是驚掉了下巴。
那些娛樂圈巨星,陰陽合同操作也不過幾個億。
這兩百億巨款,堪稱天價。
“後來呢?你們的愛豆怎麼樣了?”喬桑寧單純好奇。
“不是很清楚,網上也隻言片語的,好像在打官司。”羅綺露出惆悵的神色,眼神都黯淡了幾分,“這不,我堅持買彩票呢,就想着哪一天,幫我愛豆打敗資本和魔法。”
“容寶不會屈服的,他一定會重新站在舞台上,一開口全世界跪。”
喬桑寧的情緒被點燃,心裏就默認執劍者為慕織弦了。
管他呢!
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幫了她最好的閨蜜,值得浮一大白。
端起酒杯,組織了一下語言,她豪氣衝天,“那個,為了兩百億壓不到的真男人,乾杯。”
為了慕織弦,乾杯。
女孩們的杯子相撞,酒水溢了出來,但誰也沒理會,只覺得大快人心。
“我要點歌,點容寶的歌。”羅綺高高舉起手,招呼酒保,並把一張紅艷艷的鈔票放在了托盤上,這是她今天特意取的,專門為了打賞。“讓你們的駐唱歌手,唱《幽暗森林》。”
容氏小助理給喬桑寧解釋,“幽暗森林是容寶的奪冠之作。當時有個強有力的對手,唱得特別好,大家都以為他要拿冠軍了,結果容寶開嗓子,唱了一首原唱,也就是幽暗森林,冠軍實至名歸。”
喬桑寧向著舞台中央望去,駐唱歌手看起來很高,留着長長的頭髮,還長着絡腮鬍子,胳膊上畫龍,破牛仔漏洞,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早年網紅犀利哥的風範。
最可怖的是,他的一隻眼睛戴着眼罩,這為他增添了如加勒比海盜似的兇悍氣質。
當他開口時,是那種很有滄桑感的“煙嗓”,初聽起來有點難受。
羅綺抱着酒杯吼:“沒有容寶的聲音清亮,沒有容寶的高亢,沒有容寶唱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