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以命換命

我告訴鍾靈：“做好保密工作，這是你的責任，怎麼救助高飛是我的責任，我們緊密合作，1定能讓他活過來，成為我們中的1員。”

“韓立，開什麼玩笑？就算他治好了，也是個殘廢、瘸子、腦殘、小偷，對於我們還有什麼用處？千萬不要替英姐做決定。”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以高飛目前的狀態，完全可以很快痊癒。

他自身的能動性很重要，想讓自己活着，自己就1定能活下來。

又過了3天，高飛睜開了眼睛，渾身有了力氣。

黃姨看到他的時候，熱淚盈眶，死死抓住高飛的手指，不肯放開。

王2麻子惱了，揪着黃姨就往外走，直接把她推出去。

“現在病人身體1動不動，就好像1塊捏碎了的麵餅，你抓他的手，我半天功夫就白費了，給我滾出去！”

王2麻子這種態度非常拙劣，但我不想怪他，只要他能救活高飛，就算殺了黃姨，她也願意。

我在高飛耳邊告訴他：“我是韓立，現在全力以赴救你，你必須好好配合，不要有任何其它想法。我向你保證，1定讓你變得跟從前1樣，而且越來越強。”

高飛只能簡單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已經聽懂。

我現在做的事，超出了風水師的範圍，而且承擔很大的責任。

獸醫把人治死了，死罪難逃，而我作為幫凶，也是1樣。

高飛的嘴唇動了動，說了聲：“謝……謝……”

就是這兩個字，給我極大信心，讓我明確看到了救活他的希望。

我走出靜室的時候，王2麻子還在訓斥黃姨，手指縫裏夾着華子，滿嘴都是土話粗話，讓黃姨滾得遠遠的。

黃姨手裏拿着煙盒和打火機，老老實實聽着，就好像是學生站在老師面前。

為了兒子，她可以給人下跪，當然也可以任由對方辱罵。

我走過去，推了王2麻子1把：“王叔，你這是幹什麼啊？人家年齡比你還大，你為什麼說話不能注意點？”

“放屁，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我跑這麼遠來救人，多麼辛苦，容易嗎？這幾天，天天不敢合眼，就怕出什麼意外，人也不過是牲畜，人的命也不過是牲畜的命……我費這麼大勁，別人來搞破壞，換做是你，你同意嗎？”

我不想跟他啰嗦，把鍾靈叫過來，拿了十萬塊錢扔在他面前。

“王叔，趕緊閉嘴，好好把高飛救活，別這麼多廢話。不然的話，有錢沒命花。”

我尊重他的醫術，但不能尊重他的人品。

面對黃姨這樣的老人，他都敢出言不遜，簡直是太過分了。

“韓立，他媽的別不知足，我從山東到這裏來，給這傢伙治病，簡直是損陰德！你知道我為什麼能把他治好，又這麼猶豫，就是因為現在是用我的命換他的命。本來就該死的人，你們非得救他，而且把這個禍安在我頭上……”

我突然明白了，王2麻子說的是實情。

對於那些該死的人，不管是外國的死神還是中國的黑白無常，早已經守在旁邊，就等着把他的靈魂帶走，而我請了王2麻子過來，硬生生從死神鐮刀之下救活了高飛，等於是改變高飛的命運。

逆天改命，必受天譴，這是風水師領域最重要的法則。

我後退1步，向王2麻子深深鞠躬。

其實1切都不用說了，對方以命換命，救了高飛，我們這些人除了感激還能說什麼？就算讓他罵1頓也無所謂。

王2麻子抽了1口煙，呼地噴出來1大團淡藍色的煙霧。

“大侄子，我是看你的面子才救這個人，不是看在錢上。你出生的時候，我到過你家，你看着我，好像認識我1樣。那種情景，我終生不忘。有位道上的師傅說過，人與人之間就是這個緣分，你用我，我就來，沒有2話。”

我知道錯怪了王2麻子，內心無比忐忑，向他深深鞠躬3次。

“王叔，我說錯話了，要打要罵全都隨你，但請你1定把高飛救過來。”

這個小小的插曲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能人異士，他們做事往往不是為了錢和名，而是為了緣分。

今生相遇的人，1定是前世積攢的緣分，為了渡劫化劫而來。

每1個人都會竭盡全力，越是聰明人，越懂得自己的緣分在哪裏。

王2麻子外表粗俗，但醫術高超，只是不想讓鄉鄰看到他的本來面目，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錯怪他，罪該萬死。

王2麻子做的所有事情，別人都看不懂，就連我也覺得神乎其神。

高飛的身體雖然有了起色，但距離真正康復，還差得很遠。

王2麻子告訴我，就算有千年續斷，也未必能救活，他體內的活力，已經被輪船上的黑幫硬生生打斷，這口氣催不起來，人就完了。

“王叔，到底怎樣才能給他重續活力，讓他活下來？他是黃姨唯1的兒子，他死了，黃姨也就完了。”

王2麻子搖頭：“這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問題，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如果上天決定帶走某1個人，醫生和玄學大師誰都救不了他。韓立，我們只是普通人，你以為能夠窺見天機，起死回生，那都是錯覺。上天讓你死你就死，讓你活你就活。”

他1直在喝酒，喝得滿臉通紅，刺鼻的酒味熏得別人無法靠近。

為了高飛，我還是強忍着：“王叔，既然從老家把你請過來，就是相信你能妙手回春，給高飛1個活下去的機會。如果你都不行，其他人就更白搭了。”

王2麻子哈哈大笑：“我知道京城裏面這些所謂的中醫大師，全都是沽名釣譽之輩。他們從古書上找到藥方，自稱是對症下藥，實際全都是騙人的。1種藥方不可能適應幾千萬人，中國有十4億人口呢，如果1本《本草綱目》或者是《千金方》就能治療所有人的病，那中醫這1行業太容易了，西醫直接吃屎去吧！”

這些話雖然說得粗俗，但卻很有道理。

藥方是死的，人是活的，同1種藥方怎麼可能治療幾千、幾萬個活人？

中醫大師們高高在上，隨手開個方子，就收幾百幾千，把普通老百姓當做螻蟻1樣踐踏。

在我看來，只有王2麻子這樣的江湖人，才真正珍惜老百姓的性命。

只不過他的外表和談吐，跟那些仙風道骨的中醫大師相差太遠，於是很多愚昧的老百姓，寧願相信不治病的中醫大師，也不相信能夠治病的王2麻子。

“韓立，告訴你實話吧，能不能救活高飛，我也沒有數，只能是走1步看1步。你知道嗎？那個老婆子願意向我獻出1切，包括全部的家底兒，但我還是不敢答應。我這1次救不了高飛，收了人家的東西，上天就得讓我死。作為1個醫生，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也真的該死了。”

我急得皺眉，如果高飛死了，黃姨的確活不下去。

這是最大的麻煩，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這1老1少，因為這個意外就1起死了，這根本不符合醫生和玄學的治病救人法則。

“王叔，你給想想辦法，看還需要什麼條件？我去求英姐，她1定辦到。”

王2麻子冷笑：“英姐算什麼，只不過是個有錢人而已。如果有錢就能治病救人，比爾蓋茨和巴菲特不就成了醫療大師？韓立，我說了這麼久，你小子怎麼還是不開竅，現在治病救人，靠的是運氣和玄機，不是錢。”

我沒說測字的事，1切都是緣分，緣分就是天機。

如果王2麻子跟高飛有緣分，後者就有救了。

“韓立，你會不會看相？”

我猶豫了1下，點點頭。

“去看看高飛的面相，是早夭之相，還是長壽之相？”

我到了床前，俯瞰高飛的臉。

他的鼻樑很高，代表氣勢逼人，或者是才氣逼人。

同時，他的眉骨很高，眼窩深陷，像是外國人1樣。

如果睜開眼的話，目光會格外深邃。

我看他的額頭和下頜，光潔無紋，輪廓鮮明，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地方。

“王叔，他沒有早夭之相。”

“能長壽嗎？”

我再次審視，高飛的眉骨上面，又稀疏的長壽眉。兩側耳垂，微微凸起，厚實而不累贅。

如果按照普通相術來看，他算是個有福之人。

“不長壽，但有福。”

我照實說話，沒有藏着掖着。

王2麻子嘿嘿笑起來：“大侄子，你呀你呀，出來混江湖，還遠着呢！別人讓你看的，你就去看，但真正的問題，在看不見的地方，你懂嗎？我給他治病，把自己的陽壽填到他身體裏面去，他當然沒事，對不對？”

他話裏有話，但我1時之間，無法領會。

我問了很久，王2麻子也不說問題到底卡在什麼地方，讓我無法下手。

我從他屋裏出來，黃姨坐在葡萄架下，1個人出神。

她的手裏握着1串念珠，嘴裏念念有詞。

我走過去，黃姨睜眼看看我，又無奈地閉上。

對於她來說，高飛是唯1的希望，這個希望破滅，她活着也就失去了意義。

很多人都是如此，把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想不到子女長大之後，這種麻煩更多。

她們因為希望活着，也因為希望突然倒下。

“黃姨，趕緊回去休息吧，我已經跟王叔說了，讓他全力以赴，1定救活高飛。”

“韓立，你是個好孩子，但剛才我也聽見王大師說了，高飛的死活不在於醫生和藥物，而是在於他自己的命。”

我坐下來，想到過去老家的人經常說的1句話，那就是人定勝天，意志決定未來。

可現在，我們都希望救活撈飛，但他很快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1個年輕人做了錯誤的選擇，就只能自己買單，怨不得別人。

黃姨繼續說：“如果他死了，我就離開京城，帶着他的骨灰回老家。我沒把他教育好，活該失去兒子，遭受生離死別之痛，只是愧對他的父親。韓立，你是個好孩子，千萬要以此為戒，以後不要走錯路，好好跟着英姐，創造1個美好前程。”

黃姨的臉因為極度痛苦而扭曲，眼角的皺紋又深又長。

1周以來，似乎老了十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