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血河 下
春榮榮聞言笑了笑：“你是我綠衣盟最後的火種，這件事情，就算你不提，我也要幫你......況且......”
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褶皺如同菊花般層層展開，和藹可親。
比起一開始表現出來的狠厲無情，拋開之前導致數萬人死亡的行為不算。
現在的她看起來，完全就是一位無害的鄰家老奶奶。
韓易皺了皺眉。
他不喜歡不需要付出的饋贈。
遇事，必有代價。等價交換，才是真理。
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毫無代價。其實在背地裏，已經標註好了價格。
似是看出了韓易心中所想，春榮榮微笑道：“這麼說，你可能不接受。但換種說法，你殺了血魔，對我有大恩......我幫你療傷，不是天經地義？”
“這......好吧。”韓易無奈點點頭。
“想要處理這處傷口，首先需要知道其本質......”
春榮榮緩緩說道：“你知道嗎......其實這不是傷口......也不是毒素什麼的......你最後被血魑異術傷到的......是你的根源......”
“你可以理解為一種詛咒......也是一種侵蝕印記，或者說你被血魔族的血河真祖......盯上了......所以，無論你原本肉身自愈能力多強，都無法癒合。”
“血魔真祖......異術？！”韓易頓時愕然。
“妖魔鬼怪
......除開強大詭異的肉身強度外，都有各種各樣的奇特能力，我們一般將其稱呼為異術。其實就和我們人類秘術差不多，你的那種身軀突然暴增膨脹的能力，不也就是血脈秘術的一種。”
“哦......明白。”韓易頓時明了。
血魑最後死之前，將他視野拉入裂縫中的世界......就是一種異術。
聽起來，感覺跟秘術一類的差不多。
“血魔真祖......則又是另外的存在......”春榮榮繼續道。
在春榮榮一點一點詳細敘述中，韓易也終於明白了其中緣由。
他在裂縫裏看到的對面世界，其實就是血魔族所在的血魔界。
血河，則是血魔界的支撐，所有生命來源都源於此。
血魑，同樣從血河中誕生。
整個血魔一族，也都是血河產物。
血河真祖，便是血魔一族中最強大的，是從血河中走出的第一個生命。
所有的血魔族人，都是血河真祖的族人。其中特彆強大優秀的個體，就會受到血河真祖特別青睞和關注。
血魑，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說，是因為我殺了血魑，異術作用下才會引來血魔真祖目光，所以我身上的傷......才遲遲無法癒合。”韓易若有所思。
“不僅僅是這樣......”春榮榮點點頭，“印記留在你身上，遇到血魔族時，會瞬間知道你是兇手，對你瘋狂攻擊，優先進行復仇...
...而且印記還會隨時間推移，逐漸變化，進而侵蝕你神智身體......
然後藥草也無法壓制印記，使你變成一頭無神無智，只會吸食血液的怪物，甚至到了最後，你在血河牽引作用下，拚命尋找前往血魔界的路徑，死於血渴症......”
說到這時，她眼裏閃過一絲悲哀，似乎是想起了某些難過記憶。
“血渴？”
“其實就是對於血河的渴望。”春榮榮簡單解釋了下，“血魔一族，離開血河后，需要定期引用血河，才能維持理智，不被慾望吞沒。”
“像前輩所言，只要和血魔交手，就必定會死？那所謂的血魔族，不早就天下無敵，橫掃人間了？”韓易沉聲道，“因此這印記......絕對有有辦法。我不信無解。”
“辦法，的確是有。”看着韓易出言反駁，點明要害，春榮榮心裏越發滿意，“而且，我就可以解決。”
“......”
韓易沉默了下，果然道：“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前輩請講。”
“代價？不不不，什麼都不需要。”春榮榮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說過，你是我傳承的接班人，還對我有恩，於情於理，我都需要回報。”
“我......”韓易還想說點什麼。
卻一下子被春榮榮打斷：“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我的時間珍貴，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韓易思索了下：“我想知道，血魑所說的，
「血河不息，血魔不死」是真是假？”
“的確如此......血魔......的確是殺不死的......他們死後，真靈回歸血河，然後會在血河中重新復生。”
“居然是真的？”韓易心中一驚。
這不就是一種另類的長生不老，甚至比單純的長生不老還要噁心。
畢竟壽命無限，不代表不能被打死。可血魔這種......打死還能復活......那就不是比長生不老，更加變態的存在。
甚至換句話說，這不是比他所謂的穿越，還要離譜許多？
“不過能夠重生，不代表是血魑復活。”春榮榮耐心解釋道，“血魑死後，他曾經的記憶也就不在了......取代他的......是另一頭有着全新人格的血魔。”
“要是這樣，那也能說得過去......”韓易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來。
這就好像是人類傳說中的轉世投胎，性格、長相、根骨都完全不一樣了，就算是內在的魂魄真靈一樣，那也不是一個人了。
所以，他擔心的血魑重生之後，萬一帶着帶着系統一類的東西，書寫一本《重生之血魔歸來》......
那可就不太妙了。
“對了，還有一事......這血魑，為何會出現在肉田？按道理，雲州有着元妙宗大陣鎮壓......怎麼會......”
他又想起一事，皺眉問道。
“這事啊......說起來
就有些長了......”春榮榮笑道。
她說了半天，韓易總算是明白了事情來龍去脈。
“也就是說，血魑是寇虎，為了狙擊阻攔你，才特意安排的幫手？也是因為血魑的阻攔，才導致你沒有及時趕回來，被困在外面？”
“你想的不差......”說起這事，春榮榮依舊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寇虎老不死的東西......還有這頭血魔族的小崽子......我綠衣盟......怎麼會慘遭滅門！！”
“原來如此......我說前段時間，城裏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一些失蹤案件......怕不是都被血魑給吃了，維持生機去了......”韓易又解決了一個疑惑。
前段時間，他聽胡平說起過。
說華陽城裏出現不少人員失蹤案，還有一些人傳言遭遇鬼怪靈異事情，但報官之後毫無線索，始終沒找到兇手。
這麼一看，估計是府軍高層早就了解內幕，視若無睹。
“沒錯。元妙宗的大陣，可以不斷吸收轉換境內的陰煞氣，魔族體內的魔氣，也屬於陰氣的一種。所以，普通魔族若是貿然闖進大陣，一旦體內魔氣被吸收完，得不到補充，就會被活活吸干。”
春榮榮補充道：“魔族種類諸多，血魔族是其中生存能力最強一種。他們這一族群，可以通過吸食人血，補充體內魔氣，所以才能在大陣壓榨吸收下，抓取活人，吸
食人血，重新恢復。”
說到這裏，她冷笑起來：“世人都視我如魔鬼，殊不知，真正的邪惡是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卻不自知......那些在他們眼裏值得依賴的府軍......才是真正惡魔。
我是害死了不少人，但寇虎為了隱藏保住血魑，偷摸在城裏，不知道暗地裏殘害了多少普通人性命......他，才是最大的偽君子！”
韓易一時有些默然。
接下來的事情，他其實也都知道了。
春榮榮毀掉半座城市，府軍大半高層死亡，寇虎也只有一口氣吊著。
在這種情況下，血魑估計也沒人管了，於是便離開城池，機緣巧合來到他那座莊園。
“不，這可不是偶然巧合。”春榮榮搖頭道，“你擁有的那隻「母蟲」，品種罕見，還是難得上等品質，周圍看守的人力量也弱，被血魑撞見，自然優先考慮。”
“母蟲？”韓易不解。
“就是你的那座上等，龍王鯨肉田。”春榮榮解釋，“你們管它叫異種，我們妖族百脈，都是將它稱呼為母蟲。”
她繼續道：“這母蟲，算是特殊妖獸一種。有一妖獸種群名為夔蟲，深居地下數公里，繁殖能力極強，生冷不忌，礦石金屬什麼都吃。
當然，這也沒什麼，關鍵是母蟲有一特殊本領，可以通過進食食物，產生特定妖獸血肉。
特別的，如果以特殊的「凈化藥劑」，洗去母蟲意識，將其製作成肉田
展開。不僅僅是武者，就算是對血脈世家、對妖族百脈，都幫助極大。
在這發現之後，諸多勢力開始捕捉母蟲，夔蟲種群就連年減少，變得極為稀有。所以，你這隻上等母蟲，要是被血魑吞噬掉，他傷勢不僅會恢復，恐怕實力還會更上一層。”
“異種......母蟲......原來是這樣......”韓易喃喃自語起來。
他想起自己曾經近距離仔細觀察過異種。
粗糙不堪的外表皮上，的確有着像是一根根如同節肢生物紋理的東西。那時候，他也只以為是些天然形成的紋路，沒有在意。
現在一想，自己天天吃的修鍊資源，種種妖獸肉，竟然是從蟲子嘴裏......不對，說不定是蟲子生殖分泌出的......
他頓時感覺更加噁心了。
胃部隱隱有些不適，難受想吐。
殺不死我的，都會讓我更強大。韓易如是安慰自己。
“好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要是沒有，我就給着手給你解決血魔印記了。”春榮榮笑着看向韓易。
語氣親切，目光溫柔，像是看着自己的後代一般。
和她的視線這麼一對視，韓易腦海里瞬間有些混亂。
對春榮榮的第一印象，毫無疑問，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但如今相處下來，他發現，似乎對方，也並非傳言中那般恐怖邪惡嚇人。
“沒有了......”韓易沉默了下，行禮致謝。
“前輩有
什麼想做的，儘管吩咐，只要不是過分事情，在我能力範圍內的，韓某人一定盡心去做。”
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春榮榮一怒衝進城裏，連鎖爆炸反應死了足足有萬人。
雖然現在近距離接觸感覺還好。
可終究有那麼多人，都是因其而死......
當然，相比事情的另一位主角，寇虎。
韓易更是提不起好感。
根據前段時間的情報，華陽城裏加上周圍小城村鎮上的失蹤人口，也有數千人之多。
這種莫名其妙失蹤的無頭案子，估計就是寇虎暗中動的手，給血魑提供血食。
捫心自問。
他無法原諒春榮榮的手段，但同樣寇虎落得今天地步，連累這麼多人，也是咎由自取。
索性，韓易搖搖頭，不再多想此事。
事到如今，其中的對與錯，已經無法分辨研究了。
“你替我報仇，相當於救我一命。”春榮榮笑道，“所以，一命還一報，相當公平。”
“那就多謝......前輩......你說......”韓易反應過來，本能察覺到對方話里意思不太對。
可他還沒說完，就突然感覺身體被一股無形立場托起，整個人被束縛在半空中。
“天有四季變換，人有生死輪迴。春，乃四季之首。春之意，為蘇醒，為新生，為萌芽。於是春發萬物，生機不絕。”
一道道碧綠氣流從四面八方飛出，縈繞在春榮榮掌心處。
“我身替汝身，我血為汝血
！”
春榮榮猛然大喝一聲，雙手閃電般在胸前急速跳動，一個個手印不斷出現又變化，碧綠氣流形成一道道熒光碧綠拖尾，宛若一朵朵緩緩綻放的花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