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四章迷彩女孩(8)
“不是的,我從小就想當女兵,可惜我們農村人,沒這份福氣。***”
“你可以考軍校”。
“家裏沒錢讓我讀高中……”
說到這兒,她的眼圈紅了,我忙說:“快回去吧,攤子沒人看。”走了幾步,又沖她的背影喊:“喂,你的名字叫……”
“小井。”
走進校門的時候,我把耳朵上那“紅豆子”俏悄揪了下來。後來耳朵眼就化濃了,再後來耳垂腫得頭都蓋不住了。自有“馬屁精”去報告了區隊長,看來我的“處分”是跑不了了。我整日惶恐不安,吳佳說何必呢你,明知故犯逞什麼英雄啊?我說我覺得賣耳環的那個女孩挺可憐的。
“什麼?她可憐?”吳佳惡狠狠地一把揪住我那可憐的耳朵,對我說:“趙凝同志,請你不要那麼自我多了好不好?她擺小攤掙大錢,咱們當兵的保衛她,一個月才拿二十塊錢津貼費,誰比誰可憐呀?”
當時我正在滿臉深沉地構思我的“檢查”,沒功夫再搭理吳佳。
又過了一些日子,秋涼了,這才想起去攤上看望小井,主要是想去提醒她該辦個執照什麼的,順便看看她生意好不好。
攤上很熱鬧,大姑娘小媳婦圍着紅紅綠綠的耳環咯咯地笑。我去的時候小井正對準一隻白胖的耳朵摳動扳機。
“執照拿到了嗎?”“解放軍阿姨”一本正經地問。
“拿到了,拿到了,我現在還學會消毒了呢,用酒精。”小井沖我揚了揚手中的棉球。
“好好乾吧,我走了。”我拍拍小井的肩膀轉身要走,小井卻說:“阿姨,求您一件事成么?”
我紅着臉說:“還從來沒人叫過我‘阿姨’呢,小井,你幾歲了?”
“十七。”
“我十八。”我很認真在告訴她。
這回輪到小井臉紅了。小井說她想借用一下我的軍裝,“就照一張像。”小井無比誠懇地說。
面對樣一個純樸的農村姑娘,我怎麼忍心拒絕她呢?就這樣,我又犯下了第二個“錯誤”,小井把我的那件軍裝給弄丟了。
“就晾在窗戶外面,不知怎麼,就沒了。”
小井把一書包耳環倒出來讓我挑,說是要賠我那件軍裝。我告訴她我的耳朵眼早就長死了,她說要不再給你補一槍?我趕忙捂着耳朵逃命去也。
我本來有兩件軍裝可以換的,這下可完蛋了,在一個北風呼嘯的早晨,我穿了件半干不濕的舊軍裝去出操,那是剛從水房的晾衣繩上拽下來的軍裝,見了北風立馬“咔”地一聲變成硬殼殼的盔甲模樣。我穿着那俱鐵似的“盔甲”,渾身上下抖作一團,“得得”打架的牙齒縫裏還在喊呢:
“鍛煉身體,保衛祖國!”
我終於鍛鍊出毛病來了,高燒住進醫院。護士說我說胡話的時候都在喊“一二三四”,真是個好兵啊。我心裏說軍裝都丟了,還好兵呢。
出院那天我繞道去看小井,那形卻讓我傻了好半天。只見小井穿着我的軍裝,正神氣活現地在攤上賣耳環呢。
她騙了我,她說那件軍裝已經丟了,還說要賠我……
我傷心極了,一個人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哭了一小會兒。我決定再也不理這個撒謊騙人的傢伙了。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去看過小井。一切都彷彿沒有生過。
直到有一天,我聽說在一個寂靜的黃昏,小井的耳環攤子被人搶了。任何貴重的耳環她都沒管,只一心捂着身上的軍裝怕被人搶了去……
其實這年頭軍裝是不會有人搶的,只是在小井眼裏,軍裝並不僅僅是軍裝。
我有點不恨小井了。
第六節祈盼和平
幾年前我從軍校畢業,穿着一身黃不溜秋的陸軍學員服就被分到空軍來了。這個單位很“基層”,部隊番號的幾位數字聽上去簡直就跟“氣死我了”差不多。於是,悶悶不樂。
我在大學期間就有“大作”表,自視是個才女,自認為“才女”大都是苦悶的,無奈,我通宵通宵地讀小說,第二天早上還得早早爬起來出操。有時凌晨才睡,清早自是爬不起來,硬是下床,困得睜不幵眼睛。迷迷糊糊地到樓下去站隊,別人都穿着上綠下藍的空軍軍服,只有我,“小老陸”一個,便灰溜溜地站到隊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