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四章迷彩女孩(6)
我們立刻讓肖可給那位詩友寫了封十萬火急的“雞毛信”,結尾處用了六個驚嘆號。那位詩友真夠哥們,回信快得令人吃驚,並且大包大攬,說一切包在他身上,條件是在x年x月x日x點在古塔後面那片小樹林裏,同詩友肖可會上一面。
肖可一下子警覺起來,把詩友那封信湊到鼻子底下聞聞,然後小猴子般地搔着痒痒說:
“班長,咱們別是遇到特務了吧?瞧他選的那地兒?”
班長笑笑說:“嗬,敵觀念還挺強。去會一會他怕什麼?”
“不,我可不去!”肖可急了,“我長得再丑,也不能白白去送死呀!”
最後班裏投票表決,竟選中了我作“代表”。理由是我的軍體拳成績“優秀”而她們只得到“良好”。老天知道我那套“健美操”是怎麼矇混過關的。
約會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我只好硬着頭皮把我的“健美操”練了練,實在不行還能跟敵人過幾招。
“放心,詩人都是美男子,”吳佳沖我擠擠眼,“錯不了,趙凝你就別磨拳擦掌的了。”
我苦着臉說:“唉,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班長,我要不要留份遺書什麼的?”
吳佳搶着說:“把你的‘雷鋒日記’也準備好!”“討厭”,我把接頭暗號又最後默念了幾遍。
“接頭”那天,風和日麗,我左手拿筆,右手緊握一本詩集,立正站在那裏,過路的人沒有看我的。
終於,有個戴眼鏡的“禿頂”神神秘秘向我走來,壓低嗓口兒問我:“紅軍不怕遠征難?”
“萬水千山只等閑。”我對答如流。眼鏡急忙同我握手:“同志,可找到你了!”
“我……我是——”
“肖可同志,沒錯沒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字跟人一樣漂亮。”
“肖可沒來,我是——”
“誰說我沒來!”樹林裏閃出一條人影,定睛一看,原來是肖可。
“慢!”眼境衝著肖可:“紅軍不怕遠征難?”
“萬水千山只等閑!”
“是自己人。”
眼鏡很快給“自己人”安排了工作:給車站卸大米。我們肩挑手抬利用業餘時間整整苦幹了兩個月,車站卻一封大紅表揚信把我們給打了。說我們“義務勞動”,精神可嘉。
這天在宿舍,我們東倒西歪累倒一大片。錢一分也沒拿到,白眼倒換了不少。連剛進城的小保姆都沖我們直捂鼻子。真氣人!我們又不比別人缺胳膊少腿,憑什麼要受這份罪?
“因為你們是軍校生,跟別人不一樣。要吃別人所不能吃的苦,受別人所不能受的累,忍別人所不能忍的氣,將來才能成就別人所不能成就的事業。”
班長的話還沒完,我忽地從床上坐起來,“我有主意了!”
全班人都用牛眼盯着我。“咱們去賣血。”
肖可立刻嚷了起來:“我這麼瘦我可不去!”
班長用梳子把兒頂住肖可的后腰:“不去槍斃!”班長的槍法指哪兒打哪兒,誰也不再做聲了。
後來,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樂隊,取名“迷彩”。詩人肖可還為“迷彩樂隊”寫了歌詞很精彩,題目叫作“軍校新搖滾”,從此成為我們學員隊的保留節目,每當逢年過節,總要拉出來唱。為此,肖可得了我們班的“諾貝爾獎”,獎金是:從此誰也不許再叫她的外號“黑猴子”。
第五節賣耳環的女孩小井
每當看見街上風萬千的耳環,我都會想起一個賣耳環的女孩子來。她叫小井,那年只有十七歲。
小井的攤子不大,擠在一大排華麗的裙帶攤位中間,一點也不顯眼。
我們是慕名而來的。好容易找到小井小小的耳環攤位,卻頓感集體失望。這女孩太一般了,穿一件不知哪朝哪代的舊軍裝,個子小小的,拖條長辮子,在人前顯得本分又緊張。
關於小井的傳說可神了。
聽說她有一把槍,一把可以“無痛穿耳”的神槍,還聽說高年級的軍校女生為此赴湯蹈火,連“處分都不怕,非要在耳朵上挨兩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