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四章迷彩女孩(1)
第一節土豆班長的玫瑰花
我從沒見過玫瑰花,吳佳也是。***十七八歲就當兵了,誰會送花給我們呢?
飯堂後面有片地種了花,大概有二十多株吧。那花個子矮,但朵卻大。有粉的、紅的、白的,最美的要數那種深紫色的玫瑰紅。“這不就是玫瑰嘛!”我和吳佳轉悠來轉悠去,一會兒這兒摸摸,一會兒那兒聞聞,喜歡得要命。
“幹嘛?你們想偷花呀?”
土豆班長忽然從伙房後門探出一個油汪汪的光頭來,睜着一雙不大的眼睛沖我們大吼。
“看看不行嗎?”吳佳沖他翻白眼梗脖子。土豆班長便橫衝直撞到我們跟前,說:“這花是我種的,要看你們站遠點!”
土豆班長是炊事班的頭兒,一張扁臉總是兇巴巴地對着我們學員,做的菜除了土豆還是土豆,偶爾吃次雞,卻儘是骨頭。所以我們全叫他“土豆班長”。
“這種破花,誰稀罕呢!”吳佳拉起我便走。
這天食堂做排骨,大家都喜洋洋的。可排骨一上來,氣氛就變了。
“這叫什麼排骨呀,全是骨頭渣子!”
“一點肉沒有,炊事班當是喂狗呢!”
那幫男生虎視眈眈地對着土豆班長,“土豆”也挺橫,最後一年老兵了,刀往砧板上用力一剁道:“我看誰敢瞎嚷嚷?”
這時候,區隊長挺身而出,批評他們燒的排骨的確肉少,土豆班長就黑着臉跟我們區隊長吵,用一雙剛殺過魚的腥手去抓區隊長的軍裝,區隊長只好踉蹌着回到桌前生悶氣。炊事班不歸我們學員隊管,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趁着飯堂正在大亂,我和吳佳溜了出來。迅速繞到飯堂後面一看,那紅的粉的花朵兒正在風中搖搖晃晃沖我們笑呢。
“快!”吳佳沖我做了個“紅色娘子軍”里的手勢道:“注意隱蔽!”
我們摘花不是為自己,今天是我們九班長“二十大壽”,我們想讓她驚喜驚喜。
“送她一束玫瑰花,再附一封匿名信,保險讓她樂掉牙!”這是吳佳的主意。
我們湊夠了十朵花,撒丫子就跑,一直跑到女廁所去綁花。緞帶是從吳佳頭上現解下來的,我又從兜里掏出一個裝衛生紙的塑料套套上。嗬,比花店裏買的還鮮艷。我手捧鮮花和吳佳一起走回宿舍,頓時全室嘩然。此時,大蛋糕已經切好,戰友們正等得口水橫流。
“報、報告班長,剛才有人送花給你!”我就勢把那束花塞到班長杯里。
吳佳裝模作樣地上前從花中找到一張字條,展開來大聲朗誦道:
“我們都曾經年少,什麼都不知道,卻只是愛笑,笑爺爺和奶奶為什麼會這麼老。”
我們都曾經愛笑,笑什麼自己也不知道,卻笑得月亮彎下了腰,笑得大家都莫名其妙。
“我們都曾經愛戀,也曾相信什麼都不會改變,雖然我們也曾經哭泣,我們的眼淚卻比蜜糖還要甜……”這是一老歌了,班長卻感動得直想哭,又一再追問送花人的模樣。“送花人長得很帥。”吳佳切下一塊蛋糕往嘴裏塞。
“有沒有咱們區隊長帥?”班長挺當真地問。
“嗯,——不相上下。班長,你猜是誰?”
班長聞聞花的氣味忽然說:“這是月季花。”
“是土豆班長送的。”我忍不住說。
宿舍里立刻爆出笑聲來,菲兒把刀往蛋糕一插學着土豆班長的腔調對我們又吼又叫:“我看誰敢瞎嚷嚷?”
第二天,土豆班長現丟了花,瘋了一樣滿食堂跑,揪住一個男生就問:“是不是你偷了我的花?”
那位男生不屑地揮了揮衣袖,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什麼花不花的!”
土豆班長揪住他不放:“不是你乾的,是誰幹的?還大學生呢,偷東西是要受處分的。”
“你罵誰呢你?”
“就罵你,小愉,小偷,小偷……”
說著兩人便扭打在一處,別人拉都拉不開。三拳兩腳幾個回合,那男生就招架不住了,被土豆班長一掌打翻,不幸跌進放在食堂中央的澡盆子大小的行軍鍋里,被滾燙的稀飯燙傷了肘部和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