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三章親密愛人(13)
孩子生下來,人家媳婦在坐月子,你總不好上門去要債吧?
三個月後,人家孩子過“百歲”,你得給人家塞紅包吧?後來他家小孩又大病過兩回,他妻子騎車不慎把腿摔斷過一回,緊接着他姥姥去世、他母親住院、他弟弟結婚……哩哩啦啦他家的大事小事就沒斷過,讓人總覺着哪天也不是“討債日”。
終於有一天,王林鼓足勇氣決定去要回那筆失散多年的錢。那天他颳了鬍子,穿了西裝,領帶是我幫他打的,可見其‘正式’程度。於是就雄赳赳地去了,站在門口正要敲門,卻聽到門內有小兒啼哭的聲音。王林心一軟掏出紙筆寫了一張便條懸於門口,條上約定祝洋當天下午三點鐘“公主快餐店”見面。
王林早早去等,一支接一支地吸煙。祝洋進門劈頭就問:“什麼事呀,老兄,這麼神秘兮兮的?”
“當著你愛人的面,這事不好說,所以約你出來跟你商量,主要是因為錢的問題,最近我們手頭較緊,所以……所以我們想……”
祝洋一拍大腿,“借點對吧?老兄你怎麼不早說呀,這麼吞吞吐吐的,咱們哥倆誰跟誰?”說著拍出一百大元在桌,動作顯得很豪邁。王林回家問我說:“趙凝,現在到底是誰欠誰的錢,我怎麼越來越糊塗了?”
我揮揮手道:“就算電倆救助災民吧!”
善良的愛人,我眼中的侶。
第十節親密愛人
以前特煩,他居然管我叫“傻丫頭”。看燕燕的戀人,總是充滿感好像詩朗誦一般地叫她“寶燕燕”,亦眉的男朋友則叫她“肉肉”。只有我在我們那位眼裏既不是“寶”也不是“肉”,戀愛第一天起就以“傻丫頭”代替大名。後來我寫文章,“傻丫頭”差點成了筆名。
其實我們三個人都夠傻的。我們總是風一陣雨一陣地不夠淑女。王林就在這三個裏面挑了最傻的一個作為進攻目標,進口的時候總是大聲地喊叫:“趙凝在不在裏邊?”
等我像小豆兒一樣地蹦到他面前,他就會壓低嗓門兒小聲問我:“傻丫頭想去哪兒玩?”
我低着頭小聲說:“哪兒也不想去,就想在屋裏寫稿子。”
王林說:“我真不明白,你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寫什麼稿子嘛?”
“‘才子’都是這樣的,要分清東南西北幹什麼?我又不是卡車司機。”話是這樣說,其實我也懷疑自己的能力,不僅分不清東南西北,就連每月掙的一小疊鈔票也管不好,後來乾脆連人帶鈔票一齊交給他管,倒也省心。
婚後我先生十分努力地想培養我,今天買回本《美食大全》,抑揚頓挫地念給我聽;明天又是《家宴大菜》,花花綠綠地指給我看。我婆婆更絕,千里迢迢從杭州背了一大捆竹針來,開始我誤以為是讓我幫着推銷,後來才知道那是婆婆大人送給我的。“這種竹針北京不好買的,”婆婆說,“竹針織出來的毛衣最好看。”
我沒敢說我不會織毛衣,就點頭哈腰地說了幾聲謝謝。婆婆走後我把那一大套竹針編上號,最粗的那套棒針叫“1號”,後面依次類推一共有12個號。有時我剛到辦公室,亦眉就笑盈盈地迎過來問:“4號可以借給我用么?我剛給嘉楠買了2斤毛線,準備織個大外套。”燕燕也像個瘋子似的沒日沒夜給她“親愛的”編織愛心毛衣毛褲毛背心,把她的美男子混身上下打扮得毛絨絨的。
就這樣,有一天我的心裏也痒痒起來了。我把好久不用的一套水粉畫具從柜子後面拖了出來,撣了撣上麵灰,吹着口哨開始設計毛衣式樣。王林見我在陽光燦爛的大玻璃窗前精心作畫,就湊過來怪聲怪調地問:“怎麼不當作家又改畫畫啦?”我推了他一把說聲“你少管”,三下五除二就畫出兩件怪模怪樣的毛衣來,一邊欣賞紙樣一邊脖子底下夾着電話問亦眉:“我想織毛衣,不會起頭怎麼辦?”亦眉在電話里“哈”地一聲笑出聲來:“原來你也熬不住了啊,我和燕燕還以為你一心只想當‘才女’,看不起織毛衣這種‘老婦女’活計呢!”我連聲說著“哪裏哪裏”,心裏卻在暗自合計:我織的第一件“作品”,應該給我的“另一半”而不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