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三章親密愛人(9)
我軟軟地擁着一條絲棉被,端坐在大彈簧床正中央號施令道:“去把電視關了,來聽我說。***”
“說什麼?”
“你瞧這本書上寫得多有趣,教我們女人怎樣做,才能讓丈夫每天擁有一個新太太。”
“不對吧?應該是每天擁有一個新太陽——詩里這樣講。”
“太陽和太太差遠了!我寫東西的人我會分不清?每天一個新太太。”
“天哪!”丈夫一拍腦門,“這不是逼我犯錯誤嘛!”
“想得倒美,不是真換,是換湯不換藥。”我竭力給這個沒有想像力的人解釋着,“就是讓你的妻子今天扮成海盜,明天扮成女奴,後天……”丈夫已經不見了,剩我一個人對着那本書咯咯地笑,想想自己每天穿一身黃不溜秋的軍服在丈夫眼前晃來晃去,還不讓人厭死啊。好在我跟他“官兒”一般大,扛一樣的肩章戴一樣的領花,不然見了面還得報告敬禮什麼的,多麻煩呀。
既然不能讓丈夫“每天擁有一個新太太”,那就讓他每天擁有一個新家吧。“室內設計”我很在行,可惜我那小家只有房子兩間半(在年輕人里其實也不算少了),一間作了客廳,一間作了卧室,那半間是我的小書房,我每天就坐在裏面炮製文章。寫着寫着寫累了,唯一的愛好便是搬動傢具。“設計”要有藝術眼光,沙一會兒靠牆一會兒靠窗;書架一會兒朝南一會兒朝北,家像迷宮一樣幾天一個樣兒,家裏的氣氛更是寬鬆、新鮮、有趣。女友吳佳來北京出差,看到我日新月異的小家,每每總要目瞪口呆。我和吳佳還在一起幻想太空床、金屬被,計劃着把大床設計成“宇宙飛船”……
“乾脆你倆一起過吧!”
王林每次看到我把傢具東挪西搬,總是嫌煩,請他幫一下手比請國王還難。他常常是回家進口一邊換鞋一邊對着我改頭換面的“新家”出感嘆:“趙凝,要不是你坐在裏邊,我還以為走錯門了呢!”
“是不是想連我也換一換?”我笑得幽然。
“那怎麼行,俗話說得好,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不,說這個不合適。”
我步步緊逼過來:“那妻子是什麼?”
丈夫眼珠一轉,“朋友如手足,妻子如心肝。”
“好肉麻呀你!”我笑着進廚房去做飯。人家把咱們比喻成“心肝”,咱們不能沒點表示。我決定要露兩手給他看看。平時單位里有軍官食堂,我倆常“齊步走”到那兒去吃。滿桌戰友皆男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酒足飯飽之後,碗一推嘴一抹,走人。誰還願意做飯呢?
今天卻極想乖乖當一回“家屬”。
脫制服,解領帶。戴上作戰帽,穿上迷彩裝。手執一把刀,用美聲唱法很昂然地唱道:“說打就打,說干就干……”
“你這是要去跟誰玩命呀?”客廳里正在看報的丈夫大聲問。
我把刀磨得“嚓嚓”響,又語調溫柔地告訴地上那隻咕咕叫的小母雞:“對不起,我要殺你。”
王林說:“我來吧。”
“不不不,殺雞何用宰牛刀。”(他屬牛)
最後雞倒是燉好了,燉得很有味道,湯也極鮮。王林說他以後再也不去食堂了。“有搬傢具的勁兒,你在家多做做飯好了。”
“是,長官!”
我舉起鍋鏟行“舉手禮”,他彈了一下我的“奔兒頭”。
餵飽了丈夫,便來哄他:“親愛的,書上說書架最好放在床旁邊,這樣想看書的時候就像摘桃子一樣方便。”
“不行,那樣把門擋住了,進進出出不方便。”丈夫在家不是看報就是看足球賽,當然永遠反對挪動傢具。我是“革新派”,有時一天能想出好幾百個點子來。
第二天趁他外出“公幹”,我便吆三喝四叫來幾個小戰士,七手八腳把那排書架橫在床前,宛若立在門口的一道屏風,既好看又方便,多棒。
就在我跪在地上一本本往書架上撿我那些寶貝書的時候,丈夫回來了。我拉他去看我的“傑作”——那排書架,還說**以前就是這樣讀書的。王林心不在焉地看了兩眼,說聲“不錯”,又道,“我餓了,趙凝,家裏有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