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4 過家家
“當一枚硬幣被拋向空中的時候。”
“它最終落下來是反面還是正面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那個時候，你的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陳琳站在破舊居民樓的陽台上，紅色的夕陽打在她的臉上，使得她整個人的臉色變得憂鬱了幾分。
一旁的李愛火背靠在陽台的圍欄上，雙眼空洞地望着天空，臉上寫滿了迷茫。
“林嘯就是一枚硬幣。”
“他時刻都處於停滯空中的狀態。”
“你永遠都猜不到他下一個決定是正面，還是反面。”
“這些......都是林虎告訴我的。”
曾經待在虎爪幫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但陳琳的心頭依舊十分懷念。
“所有人都跟硬幣一樣。”
“都有正反兩面性。”
“可是.......”
你怎麼能保證自己每一次都會正面朝上呢？
李愛火默默說道，心中的自信也減少了幾分。
從前的他，一直覺得自己能懷揣着一顆正義的心，一心想做一個無私的英雄。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世界上哪兒有這麼純粹的人？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隻能朝上，不能朝下的硬幣。
“鑰匙！”
突然，陳琳想到了什麼，她默默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嶄新的硬幣。
“鑰匙能讓硬幣產生傾斜，從而控制它能正確地翻轉到自己想要達到的那一面。”
鑰匙？
不等李愛火反應過來，陳琳就將手中的硬幣拋向了空中。
嗡——
硬幣在空中翻轉了無數個圈，紅色的夕陽照射在硬幣的身上閃閃發亮。
陳琳跟李愛火的目光也都同時被這枚拋向空中的命運之幣給吸引住了。
他們的內心都在渴望，硬幣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落在正確的一方。
叮——
突然，硬幣落地，地面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
只見硬幣彈跳了幾下之後，竟然沿着地板上的一條裂縫滾落而去。
陳琳跟李愛火也沿着這條裂縫一直跟隨。
最終硬幣碰撞在牆面停了下來。
二人都傻了眼。
因為那枚硬幣竟然直立在裂縫之中。
沒有朝上，也沒有朝下。
而是一直保持着中立的狀態。
這一刻，二人的耳朵里都安靜極了。
我們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把鑰匙。
一把能讓命運之幣在空中旋轉時，不再隨機，自己掌控命運的鑰匙。
......
熱鬧的孤兒院內，孩子們坐在院子裏，三五成群手裏拿着喜愛的玩偶過家家。
這群沒有父母的孩子，開始自己扮演起父母來。
我當爸爸，你當媽媽，手中的玩偶，就是他們的“孩子”。
他們或許從未接觸過“爸爸”“媽媽”這兩種人。
不過也能從電視當中有模有樣地學習着。
爸爸要打領帶，吃完早餐后要出門工作，總是一副嚴肅的模樣，因為爸爸的身上擔負著整個家庭的責任。
媽媽要戴圍裙，總是忙碌在廚房裏，總是一副親和的樣子，因為媽媽的身上肩負着整個家庭的和睦。
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他們的心中始終要對自己的孩子有“愛”。
不能煩躁，不能沒有耐心，不能打罵。
要永遠親和，永遠溫柔，永遠懷揣着一顆充滿愛意的心。
可是在院子最陰暗的角落裏，一個男孩環抱着雙腿孤獨地坐在地上，他將腦袋埋入腿中，僅僅露出兩隻膽怯的眼睛偷窺外面那些“正常”的孩子。
他既不熱衷於扮演爸爸，也不擅長於扮演媽媽，更沒有人邀請他當兒子。
他僅僅是坐着。
孤單地坐着。
眼神還時不時瞥向二樓的走廊。
“他叫可樂，是我的孩子，同時也是自閉症患者。”
陳念慈指着下方坐在陰影當中的小可樂。
自閉症？
王虎心中發怵，自己似乎對這個癥狀一點都不了解。
“患上自閉症的孩子，永遠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沒有正常的人際關係，永遠只能當一個旁觀者。”
“但......他們卻能感受到愛意.......”
陳念慈低着頭，表情難受，心中的內疚讓她身體發抖。
王虎輕輕摟過陳念慈的肩膀，用自己結實的胸膛給她當作依靠。
不過他的眼睛，卻一直盯着下方的可樂。
他或許是孤兒院裏，唯一知道自己有父母的孩子。
“這就是我的秘密......”
“這就是我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
“但我卻告訴了你......”
陳念慈抬起頭，淚水在眼眶打轉，自己的真情實意就擺在王虎的面前。
可是她總覺得，自己跟王虎還有一層看不見的隔閡。
王虎低着頭，沒有說話。
他也有秘密。
只是這個秘密，他不能說。
陳念慈喜歡的，是自己善良的一面，是自己虔誠的一面。
他的秘密，會讓陳念慈對自己產生討厭的情緒。
“你想當一回真正的母親嗎？”
王虎的話，讓陳念慈愣住。
只見王虎激進地抓住了陳念慈的手，往樓下趕去。
“去玩過家家吧......”
王虎繼續說道。
陳念慈看着王虎的背影，他似乎在替自己做下那個心中猶豫了許久的決定。
“我當爸爸，你當媽媽......”
“去玩過家家吧......”
在眾人的注目下，王虎牽着陳念慈的小手，來到了可樂的面前。
可樂的眼裏，充滿了未知的恐懼和害怕。
可是他並沒有逃走。
眼神緊緊看着王虎身後的陳念慈。
身體的熟悉感告訴他，這個女人......是媽媽。
“可樂，我們來玩過家家.......”
王虎親切地蹲了下來，看似粗獷的面容，卻散發出和善的笑容。
一旁的陳念慈也瞬間被感染。
她一直不敢承認，自己就是可樂的親生母親。
此刻，卻只能用這種過家家的方式，當一回可樂的媽媽。
“我是爸爸，他是媽媽.....”
王虎指了指一旁的陳念慈。
可樂依舊保持着警惕的姿勢，他那封閉的心中，宛如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
誰都無法靠近。
“可樂，我是......媽媽......”
陳念慈的語氣帶着一絲猶豫。
她想要伸出手，去觸碰可樂，但可樂卻下意識地閃躲了過去。
這份生疏，完全看不出二人是母子。
只見王虎，拿起地上的跳跳虎玩偶，一點一點朝可樂靠近。
“可樂，我是跳跳虎，你面前的這兩個大人不會欺騙你。”
“你的媽媽，是全世界最溫柔的媽媽，她愛你......”
王虎拿着玩偶，用一種俏皮的“腹語”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可樂的表情，也瞬間被王虎給逗笑。
他伸出手，想要捉住玩偶。
但王虎卻一點一點將玩偶朝陳念慈的方向湊近。
並且一點一點牽引着手中的跳跳虎，就好像一個會說話的精靈。
“對，跟着我，我帶你去找你的媽媽.......”
跳跳虎一蹦一跳，可樂也一點一點靠近。
最終跳跳虎玩偶投入了陳念慈的懷中，可樂也要捉去，竟然也在不知不覺當中，進入了陳念慈的懷抱當中。
陳念慈溫柔地將可樂擁入懷中。
她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孩子的呼吸，孩子的肌膚，還有他身上的那份安寧。
可樂高高舉起手中的跳跳虎玩偶，興奮地抬頭朝陳念慈展示，嘴裏也含糊吞吐地喊出了：“媽......媽媽......”
陳念慈的眼淚終於憋不住，她緊緊擁抱着自己的孩子。
多年積壓的母愛，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爆發。
在這場過家家的遊戲當中，可樂似乎當成了真正的現實。
他微微伸出手，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捏住了王虎的小拇指。
王虎一驚，但緊接着可樂萌里萌氣的聲音就傳遞了過來。
“爸.....爸爸......”
一道酥麻酥麻的閃電，突然灌入了全身。
王虎愣在了原地許久許久。
這一刻，他心中的那些惡意瞬間被驅除。
張力那張血淋淋的面孔，瞬間被可樂的笑容給取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