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沉香龍棺
“什麼樣的?”,老瞎子趕緊問。
“是一截樹榦,掏空了做的棺材”,一個弟子比劃。
“上面刻滿着符,還雕了一條龍”,另一個弟子補充。
老瞎子提着鼻子使勁嗅了嗅,猛地反應過來,“沉香龍棺……是沉香龍棺!”
“沉香龍棺?”,兩弟子不明白。
老瞎子沉默了一會,沉沉的說道,“那女鬼不是投胎,她是從沉香龍棺里出來了……這就對了,這就能解釋了……”
他仰起頭,長出了一口氣,“這就能解釋了……”
但隨即,他又想不通了,“不對呀,她怎麼出來的?那可是沉香龍棺啊……”
他問兩個弟子,“那棺材有沒有損壞?”
兩個弟子互相看了看,“好像是……沒有……”
“到底有沒有?!”
“沒有!”
老瞎子愈發的想不通了,“那這……這這這……”
“師父……”
“別說話,我想想,我想想……”
老瞎子擺了擺手,深吸一口氣,轉身上車,靠在座椅上,陷入了沉思。
他兩個弟子看了看我。
我看了他倆一眼,轉身上車,把門關上了。
師父指揮眾人把秦家祖棺和沉香龍棺裝上車,在年輕人中選了幾個命硬的留下守祖墳,安排完這些,他和大伯回來了。
我開門下車,迎上去,“師父。”
師父示意我,“回去說。”
馬瞎子聽到師父回來了,讓弟子攙他下車,“五爺,那棺材……”
“馬老師”,師父打斷他,“回去再說。”
馬瞎子深吸一口氣,點頭,“好。”
他弟子攙着他走向他們的車。
我和師父上了大伯的車。
車隊再次啟動,漆黑的夜色下,宛如長龍,緩緩的離開了秦家祖墳。
……
回到秦家祠堂,夜已經很深了。
門外停了一輛京牌的豐田霸道,打着雙閃,見秦家的車隊回來了,從車上下來一個漂亮女人。
她留着短髮,丹鳳眼,鼻子很挺,嘴角微微上翹,很瘦,很白,穿着一身白色休閑服,人漂亮,身材也好。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白阿姨,至今回憶起來,還覺得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祠堂前稍顯昏暗的燈光下,一身白衣的白阿姨宛如仙女,氣場十足,又帥又漂亮,女神范十足。
漂亮,真是太漂亮了。
師父示意大伯停車,開門下車,帶着我走過去。
她迎了過來,“五哥。”
師父點頭,給我介紹,“這是你白阿姨。”
我有點緊張,小聲喊了句,“白阿姨……”
白阿姨微微一笑,摸了摸我的頭,“小龍是吧?頭還疼么?”
我搖頭,“不疼了……”
“你的事,你師父都告訴我了”,她安慰我,“沒事,過了今晚,你跟秦家就沒關係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我看了看師父。
師父笑了笑,點了點頭。
我點頭,“嗯!”
大伯走過來,“五爺,這位是……”
“這位是白小姐”,師父介紹。
“哦,白小姐你好……”,大伯主動伸出手。
白阿姨沒接。
大伯很是尷尬。
“把棺材抬進去,放到院裏”,師父吩咐他。
“哎,好!”
大伯轉身喊,“下車,把祠堂門檻拆了,棺材抬進去,放院裏!”
師父示意白阿姨,“上車說。”
白阿姨點頭。
我們上了白阿姨的車,她發動了車子,挪開了位置。
栽着祖棺的板車開過來停到門口,秦家人開始拆門檻,卸棺材。
馬瞎子也下了車,他讓兩個弟子攙着他來到我們車前,惶恐抱拳,“敢問,是白七小姐吧?”
白阿姨問師父,“這誰啊?”
“馬瞎子。”
“他就是馬瞎子?”
“是。”
白阿姨降下車窗,打量了馬瞎子一番,“馬老師?”
“不敢不敢!”,馬瞎子趕緊說,“東州瞽叟馬國彪,拜見……”
“有事么?”
“額……”,馬瞎子尷尬不已,“沒……沒事……馬某聽聞,白家七小姐和五爺關係莫逆,馬某久仰白家,今天有幸見到白小姐,很是激動,所以……所以……”
他自覺無趣,“……冒昧了……”
他讓兩個弟子攙扶着,轉身回車上去了。
白阿姨升起車窗,轉過來問師父,“他跟着去秦家祖墳了?”
“我們剛到,他跟着就來了”,師父沒提秦家人為難我們爺倆的事,“剛才去秦家祖墳,我讓他也跟着去了。”
白阿姨點頭,接着問,“什麼情況?”
“秦家祖墳下,埋了沉香龍棺”,師父說。
“沉香龍棺?”,白阿姨皺眉,“做龍脈?”
“是”,師父點頭,“不過這事,似乎不是秦家所為。在秦家祖墳,我問過秦家三位老人還有小龍的大伯,初步了解了秦家的過往。秦家老祖祖籍河南洛陽,是道光年間的進士,后辭官經商,到了同治年間,積累的家產足有幾百萬兩白銀,成了京城的巨富。后因為得罪了朝廷里的權貴,在他六十歲那年,他把所有的生意都交出去了,這才保住了全家人的命,之後舉家遷來了東州。來到這裏的第二年,這人就去世了,他在生前買下了那塊墳地,死後子孫們就把他葬在那裏了。”
“沉香龍棺做龍脈,需要至少十年時間……”,白阿姨看着師父,“時間對不上……”
“不止時間對不上”,師父說,“秦家祖墳周圍種了很多樹,而以沉香龍棺做龍脈,祖墳周圍是絕不可以種樹的,這是大忌。”
“如果是秦家老祖所為,那他不可能不告訴子孫這條禁忌”,白阿姨說道,“所以這沉香龍棺埋在秦家祖墳下面,另有隱情……”
“沒錯”,師父點頭,“所以我才讓你連夜趕過來,這事既然辦,咱們就給人辦利索了,不能留後患。我在師父靈前發過誓,今生不再碰招鬼問靈之術,可天亮之前,必須把這件事了了,不然,小龍的那個弟弟秦小豪必死不說,秦家其他人也逃不過這一劫。”
白阿姨點頭,“後面的事我來。”
師父點頭,“小白,辛苦你了。”
“跟我你還客氣?”,白阿姨一笑,轉過來看着我,“為了小龍,應該的。”
師父也笑了。
我很感動,也很慚愧,“師父,白阿姨,我聽二爺爺說過,請風水師辦事必須要給紅包,可是我……”
我低下了頭。
“你這小子!”,白阿姨不愛聽了,“說什麼呢?!”
“你是我徒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師父解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師父救徒弟是天經地義。”
“你的事不僅僅是你師父的事,也是我的事”,白阿姨強調,“不許再說這樣的話!要不阿姨可不高興了!”
我眼睛濕潤了,噙着淚,點了點頭,“嗯。”
白阿姨這才笑了,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看看師父,“看我的吧。”
師父點頭,“好。”
說完這句,車裏安靜了。
我擦掉眼淚,轉身看後面,看秦家人往祠堂里抬棺材。
那沉香龍棺好像很重的樣子,十幾個人抬得特別吃力,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了。
我轉過來,剛想說話。
白阿姨淡淡的問了句,“還生氣么?”
師父有些尷尬,咳了咳,“生什麼氣呀……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幹嘛去東北?”,白阿姨看着他,“說都不說一聲,留個字條就跑了,什麼意思?”
“師父給我託夢,讓我去黑龍河”,師父頓了頓,“他說讓我把他孫子接回來,我醒了,就訂了票回去了……”
“真的?”
“我沒騙你……”
白阿姨沉默了,輕輕嘆了口氣。
我當時十四歲了,再不懂事,這點事也是懂的,趕緊說,“師父,阿姨,我下去看看……”
他倆剛要說話。
我開門下車,關上車門,快步來到了祠堂外。
大伯見我來了,猶豫了一下,硬着頭皮走過來,“小龍,過去的事,你別怪大伯,也別怨你爸媽,我們都是肉眼凡胎,看不出這裏面的事……我們……”
他看了一眼遠處的馬瞎子,嘆了口氣,“我們都被騙了……”
我默默的看着他們抬棺材,沒說話。
大伯四下看看,把我拉倒一個僻靜角落,語重心長的勸我,“你別誤會,大伯沒有別的意思……大伯是想說,你是秦家的孩子,你明白么?在咱們這個家族,咱們這一支是嫡系,百餘年來都是族長,大伯沒有兒子,將來這族長的位子,肯定是你們兄弟倆的。小豪這情況……我看是夠嗆了,就算項先生能保住他的命,他也沒法繼承族長之位了,只要你肯回來,這位子,還有秦家的這些祖產,都是你的……”
我輕蔑的看着大伯,嘴角露出了冷笑。
這會知道我是秦家的孩子了……
之前呢?
大伯很慚愧,“小龍,大伯……哎……你考慮考慮,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