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離婚
簽一個字要多久?
葉昔的名字只有十幾筆,滿打滿算也就是十秒鐘。
但她卻花了十倍的時間。
用過早飯兩人來到民政局,穿過一隊伍喜滋滋地在結婚登記排隊的准新人,走進離婚登記的小房間。
葉昔對着最後的手續,那個需要她簽字的地方,發了呆。
這個字簽下去,可不是鬧脾氣那麼簡單。
她看向元昱。
元昱正好也在看她,被她發現,反應過激地道:“幹什麼?”
“你先簽。”她說。
元昱用力看了她一眼,很乾脆地動筆:“一起交才生效,誰先誰后不重要。”
“也是。”葉昔飛快地抓起筆,競爭一般。
但她把每一個字都寫得很慎重。
葉昔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她知曉這個簽字的意義。
根據元承和的遺囑,他所交出的元氏集團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全部。
新的掌舵人對公司事務有絕對話事權,從集團到子公司,元承和以前有多少,新掌舵人就有多少。
簡言之,元昐現在擁有元氏集團的全部。
是真正的全部。
遺囑的第二部分中明文規定,除了掌舵人之外,元家其他子女不得擔任子公司總經理以上級別的職務。
這是為了保證上台人對公司的絕對話事權的舉措之一,不但直接削去落選者的權力地位,減少落選者對新掌舵人的干擾,同時也能空出許多位置,讓新掌舵人做出有利於自己的安排。
這意味着,元昐上台後,元昱將從副
總裁的位置上下來,同時被剝去多家子公司董事長的頭銜。未來他最多安於一隅,成為集團旗下某一家子公司的高層,與元昐拉出兩位數工號的距離。
這也是為什麼確定繼任者之後,元氏將有一半的人將遭遇換血。
一面旗幟倒下,代表一支隊伍的死亡。
而這支隊伍曾只差那麼一點兒就成了勝者,為此不惜與另一支隊伍斗得你死我活。
如今他們變成了失敗者,失敗者要承擔敗北的後果。
另外,與權力相匹配的還有財產問題。
元承和不但在公司奉行狼性,在家中亦然。
元家子女擁有的財產,包括股份,與在公司中承擔的角色掛鈎。在公司的級別越高權力越大,相對擁有的資產越多;一旦離開,連股份都需要收回。
這便是葉昔這個簽字的意義。
在遺囑規定的生效時間、元昐回收一切的時刻之前離婚,葉昔仍然有權分去元昱的半數資產。
包含那些他需要保護的人。
那些曾經為他在第一線拼搏、大大地得罪了元昐的得力戰將。
比如,趙之勛。
元昱的三個秘書中能直接帶走的只有孫樂,而一直奔走在前線趙之勛和“財務大臣”錢永年則因特殊條款無法帶走。錢永年居於幕后不算顯眼,趙之勛卻首當其中。
可以肯定的是,按照元昐的個性,即便最後趙之勛能夠離開,這個過程也將極其痛苦。
葉昔介入以後,就算趙之勛再求不到前途,
至少也能在絞殺中掙一個善終。
一句話總結,兩人離婚,葉昔反而能保有在集團層面的一些發言權。
不但保元昱的人,說不定還能在關鍵時刻保護在子公司的元昱。
只是...
元昱心高氣傲,離婚對他來說等同於俯首求救,他肯簽字,是為了大局。
葉昔看着他寫得龍飛鳳舞的名字,感受到的反而是責任。
但他不說,她便不提。
她尊重他的驕傲。
從民政局出來,元昱的臉色一直陰沉。
一路走到車子邊上,葉昔道:“就此告別罷。有人接我。”
元昱警覺地看向等候在旁的另一台車,只在駕駛座上發現林靚。
“靚靚今日回來,她來接我。”葉昔補充。
元昱緩了口氣。
“再見。”她道。
“我有東西給你。”元昱拉住她。
葉昔看他從西裝前襟的口袋摸出一個盒子。
價值兩個億的粉鑽,就這麼在人群來往的路邊現出真容。
他遞過來:“屬於你的。”
葉昔看着這顆價值連城的“薔薇之心”,心裏百般滋味。
元承和一死,她的復仇沒了,他的謀划也煙消雲散。
她的過往和他的未來,就在這麼短短一個多月,調轉了方向。
大難小困繁雜瑣事那麼多,他還記得答應過她。
“我會把它送給韻兒。”葉昔平靜地接過。
元昱頓了頓,欲言又止,最後只留下一句“隨你”。
葉昔花一分鐘將元昱又看了一次,確認他無恙才道:“那我走了?”
“好..
.”元昱忽然改口,“等下,我還有一句話要說。”
/
葉昔上了林靚的轎車,待元昱的轎車開走,衛師從後座起身,打了個呵欠。
“要我開車嗎?”他問。
“不用...”“好。”
林靚和葉昔同時開口,是兩個不同的意見。
衛師聽葉昔的,打開車門換下了駕駛座的林靚。
林靚一坐下,葉昔便拉住了她的手。
“瞧你那個慫樣兒,”林靚戳了下葉昔的臉,“現成的強勁臂彎你要趕走,凈抓着我的細胳膊折騰。”
衛師從後視鏡掃了葉昔一眼,葉昔避開他的眼神,低聲道:“別開玩笑。”
“婚都離了,”林靚不以為然,“你現在是單身,想撲誰就撲誰。哼,對付渣男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個新歡。對吧,衛師傅?”
衛師發笑,老不正經,任由林靚亂點鴛鴦譜。
葉昔無奈。
林靚是真生氣。
在林靚的眼中,追求是元昱開始的,離婚又是元昱提的;元昱和女明星的緋聞是真的,把葉昔欺負到進醫院、離家出走住進公寓也是真的。
是她什麼都沒和林靚說,林靚什麼都不知道,自然埋怨元昱。
但葉昔不打算解釋。
她拉緊林靚的手,尋找依靠一般,然後看向窗外。
元昱方才的話在腦海里響起。
“...兇手確實在我的車隊裏。坐後面那輛車,又登上載我母親歸來的那條船離開。”
“我做了元承和的幫凶。你該恨我。”
“...對不起。”
沒有人
說謊。
事情,就是她想像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