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番外(獻酒)
第514章番外(獻酒)
啟元四年春。
三月初八。
攝政王周獻大婚,娶樓侍郎府侄女殷問酒。
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轎,十里紅妝,更為謝百姓為王妃祈福魂安而廣設粥棚、藥材、平安符等等物件自取。
春意盎然的三月,連微風都是怡人的溫度。
殷問酒手中最終舉的還是她點指的那把扇。
周獻駕馬在前,一身大紅喜袍。
今日娶妻,他難得對外鬆了眉眼,整個人背脊看着再筆挺不過,面上卻是輕鬆懶散好不愜意的喜色。
做攝政王,殺伐決策,果斷而威,自不能如以往那般的嬉鬧。
周獻以往裝閑散無心裝的累,如今裝威鎮四方也裝的累。
今日這般,才是他最本真的鬆散姿態。
蘇央同藍空桑隨花轎走着。
百姓夾道恭賀之聲不歇,藍空桑在這恭賀聲忽地開口:“繁雜,不是成過婚了。”
蘇央前後各看一眼這盛大的儀式隊伍,憧憬道:“那不一樣,上一次是背着我們拜天地,為的是入皇家族譜,提前做召魂。
但今日,才是正正經經的大婚之日,鳳冠霞帔,昭告天下,普天同喜。
再說了,着喜服嫁給自己所愛之人,按古今莊重儀式,受之祝福,婚書締結,哪有人不憧憬呢?”
蘇央自己倒是憧憬的,她說完側頭看藍空桑,明顯從她面上讀到了費解。
蘇央:“算了,藍姐姐你非尋常女子,藍芩今年三歲出頭了也不肯給卷柏哥一個正經人父名份的奇女子。”
藍空桑:“他憧憬?”
蘇央吃驚道:“藍姐姐!你是真讀不懂還是假讀不懂呢?卷柏哥也就是沒本事把你壓着拜天地了!”
藍空桑抬頭望前頭護道的人一眼,依舊費解:“我們皆無父母……”
她后話還沒說完,蘇央便急道:“若要算,難道我姐姐與姐夫有?那人家無父母的難不成都不用成婚啦。”
藍空桑:“……”
蘇央:“婚儀呢,是一種儀式,隆重莊重締結契約的兩廂情願的喜禮。父母不在,拜高堂靈牌,告之泉下;拜天地,生前死後有依處;夫妻對拜,往後不離不棄敬愛餘生。”
從樓府出來時,周獻與殷問酒拜了樓禮承與王弗雲,還有蘇越。
蘇越受了這一禮后,轉眼人便不見了,只讓溪羽帶話殷問酒與崔日,道:願安穩餘生,勿尋。
“娘!”藍芩不知從哪個暗衛的馬背上跳了下來,沖藍空桑撲過來。
藍空桑抱起這個如卷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人,再回味方才蘇央所說的話,心思有些飄忽。
“娘!你沒與爹像乾爹乾娘這般成婚嗎?”
藍芩揪着她的衣襟,聲音大的很,“金叔說我爹沒本事,他是沒錢娶你嗎?芩兒有啊,乾娘和王奶奶給了芩兒好多好多錢。”
藍空桑捂住他聒噪的嘴,稍顯柔聲道:“閉嘴噢。”
蘇央在一旁憋着笑。
……
攝政王府亦是一片喜紅。
宋念慈帶着周祈安在王府門前迎着,一國皇后與太子,足以顯出對攝政王王妃的重視。
花轎壓下,宋念慈親自去接了殷問酒下轎,她低聲喚她:“弟妹,總算能佔到你便宜了。”
隨即她的手被轉交到那熟悉乾燥的大掌之中。
宋念慈道:“今日只做你們嫂嫂,帶你們兄長一道祝願弟弟弟妹,往後餘生相敬相愛,夫妻和美。”
二人道謝。
周獻牽着殷問酒往正廳中去。
先帝德虧而亡,先後亡故。
高堂之上,立靈牌兩道,一為先皇後趙氏,二為已故恩師衛老將軍。
那人高聲唱出:二拜恩師衛卓衛老將軍時,殷問酒攥着紅綢的手一緊。
她的身份,只有不公佈才是最為穩妥,自然便拜不到衛家先輩去。
而她這個人向來不隨大流,不按常規,所以她要拜蘇越,沒人覺得有何不對。
但周獻不同。
他是攝政王,如今與天子無差,言行皆記錄於史冊,便更要格外注意。
哪怕周洄作為帝王謀害忠臣滿門,構陷污衊,罪大惡極都不該不拜。
生恩之重,是不可改之、不可忘之的恩。
而這一聲后,周遭無一聲詫異。
殷問酒心中便知曉了,大概所有人皆知,唯她不知罷了。
至於輿論,周獻必然也有能力將其壓下去。哪怕便是記他一道不念生恩,想必他也不會在意。
這是,他特意為她而設的靈牌。
殷問酒彎腰跪拜時,兩滴熱淚砸下,隱入蒲團之中,她雙眼水光盈盈亦被隱在扇后。
“夫妻對拜!”
“……”
“禮成!”
“……”
王府酒宴好不熱鬧。
樓知也與樓還明作為殷問酒的哥哥送她前來,被人接連敬酒不斷。
沈鄴與朱婉殊與之同桌,亦難逃。
朱婉殊笑道:“大喜吉日,便是一醉也無妨,明日告假的由頭也好尋的。”
左右是參加你攝政王喜宴,被人灌醉,周獻自也說不得什麼去吧。
沈長樂同大人一道閑的無趣,於是扯了扯朱婉殊的袖子,“娘親,我找周祈安和藍芩去玩咯。”
朱婉殊噓一聲,“大庭廣眾之下,要喚殿下。”
沈長樂一捂嘴吧,小模樣再可愛不過。
朱婉殊笑着捏捏她的肉臉,“去吧,不許欺負殿下。”
沈長樂一溜煙的便跑走了。
……
宋念慈陪着殷問酒在房中閑着。
周祈安在一旁亦是坐立不安很,殷問酒道:“師娘與你說過什麼?”
周祈安眼睛一亮,忙道:“師娘,祈安想出去尋沈長樂玩。”
他說罷又看他娘一眼,意思是因我娘在,所以才顧慮着沒與師娘直言。
宋念慈點他一指道:“去吧。”
周祈安走後,宋念慈看着殷問酒突然笑出了聲,“我成婚時,是你在屋子裏陪我。如今你成婚,咱倆這位置便換了一換。”
她說話時,殷問酒手中正拿一塊桃酥吃着。
聞言也是一笑。
再看宋念慈這些年操勞於周禹而略顯憔悴的臉,出聲勸道:“念慈,你認為我說的話在理,怎地也一句不聽呢?”
宋念慈道:“又好像哦,我成婚時,你問過我那般喜歡一個人是何感受,我答待你心中有了那人便知。
如今也是,道理我都懂得,你五哥自傷后的每一天,都是撿來的活日,該要日日快活着珍惜、感恩。
可……可看着他那般模樣,還想為祈安多鋪一塊磚、多添一片瓦,為君,自要為七弟分擔一些,我又……怎能一人好睡。”
……
殷問酒不能再說什麼,以往她不懂得心中有何其重視之人能為之付出到如何。
現下她魂魄齊全,便也懂了、有了。